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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卷七·诛凶兽——天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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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陵越过来的时候两方激战正酣。
穷奇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重明身上,根本未曾料到这个大胆的凡人竟敢闯入此等程度的激战之地,而重明则因为精魄的关系几乎是立即就知道陵越过来了,所以当他脚下升起炎阵之后,他非但不惊讶,而且还因这炎阵与自己属性相合,身上压力消弱了许多。
玄天炽炎阵对穷奇尚有一些影响,他一察觉到便是一声怒吼:“该死的凡人!”大锤朝着陵越砸了过去,重明岂会容他如此,腾身而起将那锤击劈开没入天际。
执剑立于陵越身前,重明微微喘了一声,一直注意着他的陵越怎会错过:他受伤了!
陵越知晓,重明对穷奇早有诛杀之心,而那穷奇不知因何缘故似得了奇遇,竟能与重明对峙如此久的时间,甚至是让重明有些疲于应付……不,现在不可想太多!陵越摇摇头,将这些先甩出脑海,现下当是诛杀凶兽最紧要。
重明眼见穷奇因怒愤而化身的一幕,只来得及回头对陵越叮嘱一声:“保护自己!”便飞身迎上,而在他飞身而起之时,陵越惊讶地发现,重明竟也恢复真身重明鸟与那穷奇斗在了一起!
火红的重明鸟不断长鸣,口中的上古真炎直直烧上了穷奇的身体,引得它声声怒吼,受伤之兽总是最为凶猛的,穷奇的兽性在此时更是凸显,它前蹄狠狠拍上地面,身体猛然腾起,张开的口中似含着一颗白珠。
见此状,重明凤目一凛,自爆内丹!?想与本座同归于尽?你还没那么资格!
重明鸟双翅舒展,内在精源如流火一般散开,继而牢牢将主人护住,而下方的陵越只看到了穷奇不管不顾朝着重明扑过去的样子,他看着凶兽扑上那团艳红,慌乱下,不由自主地叫了声:“重明!”
上面的时间仿佛顿了一下,白光瞬间照亮了方圆近百里地!就算是陵越亦不得不遮目以避开那光芒,但他的遮挡只有两息便放下手,在白光的余光中,他看见那团火红竟直直从半空坠了下来,他心下一凉,忙唤着重明之名瞬移至他身边……
重明落下之时已化为人身,正单膝跪地,一手捂在胸口位置,一手撑在地上喘息,却在陵越来到时再忍不住吐出一口腥红,顿时,那地面仿佛被灼烧。
“重明!!”陵越一见,胸口有些隐痛,他扶住重明:“可是伤了心脉?”说着便要诊治一番,却被重明所阻。
他起身斜斜倚在陵越身上,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好笑道:“你不问问本座那家伙如何?”
陵越还真未注意,经重明提醒才想到那穷奇在哪儿?重明向他偏了偏头,示意他随自己的目光看过去,果然,那处正躺着一个人,便是那壮汉的身体,他竟还有意识,不过眼神已有些涣散,而且那腹部还有被上古真炎穿透的痕迹,陵越知道他是活不了了。
“嘿!嘿嘿,重明,别太得意,万古大妖即出,你便好好看着,看着这人间沦入炼狱吧!哈哈哈——!!!!”
一道红光闪过,穷奇声音顿止。
陵越收回目光看向重明,却发现他的神情莫名,极像是……遇上麻烦事的模样,他正要说话却听得似远处天际传来一阵雷鸣,且不知是否是他错觉,总觉那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一团黑云飘来,而身边的重明在见到这种天象时身体竟是一僵,恨恨地看着由远及近的黑云以及电芒。
“这是……?”陵越有些不解,为何重明会对此雷鸣如此重视,如临大敌。
还未有所反应,重明便缓缓站直身子,在陵越惊讶的目光中展臂将他护在胸前,两人的姿势霎时变得暧昧起来,然而陵越却没有动,他能感觉到重明护在他肩头的手很紧,紧到有些微微颤抖,这让陵越无法挣扎。
‘哗——!!!’地一声,雷霆降下,是以警示,而重明以身将陵越护入怀中,伸手张出炎色护身壁,三道雷霆落完,他放开陵越,并将其推离几步,但仍处于护身壁中。
只见他伸掌成爪上古真炎再次出现,而他自己周身皆被红炎包裹,除了陵越,周围一切皆被烧焦,如此重明,雷霆竟似有些害怕,声音小了些,这位圣灵凤目凛冽,睨睥上苍低吼:“滚!”
“……”
雷霆之声渐渐变小,黑云亦缓缓散开,仍有些小雨,视线却无碍。
陵越松了一口气,莫名地,他觉得这异像是冲着他来的,而这时,重明转眼看向陵越时眼中复杂了许多,甚至还有一闪而过的暴戾。
不过陵越并未在此时计较,只道:“重明,与我回天墉城吧。”
就这一句,重明眼中的情绪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柔和、释然:“嗯。”
应是应了,可是这位刚才还英勇神武诛杀凶兽,喝退上天异像的上古圣灵重明鸟立刻就作出一副要晕给天墉城现任掌门看的架势……
于是,陵越只得摇摇头,将他的手环在自己肩上,带他御剑回昆仑山了,在路过外面的村庄时,他降下一道讯息大意便是让弟子们处理好这边的事后就可以回天墉城了。
天墉城·潮海阙
重明半卧在榻上,凤目轻阖,神情放松,似在休息,而坐在一旁的陵越正将手搭在他的脉门处,似在检查,细看之下才能发现,这两手相连处尚有一道红光与他眉间的红光相映闪烁。
不久,重明睁了眼,眸中流光一闪而逝,陵越亦发现重明已醒便也放下手,轻声问道:“如何?”
“无碍。”重明知晓刚才陵越是在为自己输入内源,因着他体内的精魄,所以这方法确实有效。
陵越轻呼一气,将丹源处涌上的不适压下又发现那双凤目似一直盯着他在看,他回视过去,眼中带着询问。
重明确实是定定看着陵越,在对方露出疑问的神情时,他脱口而出:“陵越,你为何对本座如此?”想要为他修复些许内伤对陵越这样尚未成仙的身体来说内源损耗是极大的,他看得出来面前人脸色有些苍白。
被问之人却毫不犹豫回道:“你诛凶兽,解苍生大难,救世人于水火,我所做的还太少。”
谁知,重明听了却并不高兴,他垂了眼,嘲道:“苍生……呵。”
陵越不明,明明此乃大功德一件,为何重明却这般看不上……不,不是看不上,而是,根本不想要。
重明起身,复又看向陵越,在见到后者的模样时,凤目微微闪烁,透出莫名的神色,彼时的陵越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而彼时的重明亦未让他懂。
“陵越啊……”重明留下这么一声叹息般的唤声便消失在陵越面前。
陵越盯着重明消失的地方有些怔忡,有些莫名,那唤声让他胸口传来了些微痛,他抚上胸口,不知为何。
……
桃花谷
风晴雪坐在桌边,轻柔地替百里屠苏挣扎手腕上的伤口,那伤成爪型,一看就是被妖物所伤,她很担忧,然而当她打好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又见百里屠苏起身要走,她一急,忙也起身抓住他的衣角:“苏苏!够了!你休息一下好不好?!”
百里屠苏回过头看向风晴雪,这个女子眼里带着恳求,他抿抿唇:“晴雪,对不起,我……”
“我不想听对不起,自打发现妖物频繁现世以来,这几日你天天出谷诛妖,日日带伤回来,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风晴雪像是要把这些天的委屈都倒出来一般,含着泪道:“我知道,你会说你身为天墉城弟子,妖物现世你必要除之以卫道,可是,你已经不是天墉弟子了!苏苏,你不是天墉弟子了啊!”
“晴雪!”百里屠苏眼微凛,不管不顾、自出师门是他最大的心结,到了现在他甚至连回天墉城的理由都没了,那声声‘师兄’唤得亦是心虚,总归就是‘凭什么!’他凭什么还说自己是天墉弟子?凭什么再自诩是那个人最纵着的师弟?
风晴雪从百里屠苏的眼中也知道自己是说得过火了些,但她已经无法再任他这么下去了,她抿着唇沉默,她知道百里屠苏为什么会这样,归根到底不过也是因为天墉,因为他的陵越师兄,可是她呢?在这个人的心里,她又算是什么?
看着风晴雪少有的脆弱,百里屠苏缓和了情绪也放软了语气:“好了,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风晴雪倔强地看着他,不愿松手。
两人僵持了片刻,终是百里屠苏妥协了,他叹了一声:“好吧,今日我便不出去了,就在谷里休息。”
风晴雪终于笑了,用力点头:“嗯!”
百里屠苏应和着她的笑却在心里担忧:近日妖物频出,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作为这世间的卫道之地,天墉城……师兄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他担心那个从来都把责任一肩抗下的人,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师兄他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的!所以只有他自己去查,只要有事,他相信自己就一定能查到!
……
夜·天墉城·临天阁
“掌门师兄。”
陵越自简中抬起头,见是妙法长老,有些不解:“芙渠?怎地还没休息?”
芙渠将手中的清茶放到案桌上,看着陵越道:“掌门师兄明日便要与重明先生下山探查傲雪峰了,师兄,你告诉我,可有十足把握?”
师妹眼中的担忧陵越自是清楚,他轻笑道:“只是探查而已,不必担心。”避过问题未答。
“师兄每次都是如此,结果探查完后却是自己解决了所有善后才回来,不担心才怪。”
芙渠的小女儿家语气听得陵越笑了起来,这心性他可是很久没见着了:“怎地?师妹这是不相信师兄的能力么?”
芙渠一瞪陵越:“师兄明知芙渠并非此意。”
“是是是,师妹只是担心我,我自是知道的。”陵越也知不可太逗这师妹,也淡了笑容,长舒一口气道:“天地万物自有法则,妖物作乱亦是其中之一,然则如此频出却是不对,妖物修来不易,在天墉城的管制之下大妖极少,便是还有修行者,百年内应是无碍的,而现下这些妖物却是一波接着一波,再则,这些日子呈递上来的简报让我担心,频现的妖物修为越来越高,手段也越来越残暴,世间……不静啊。”事实上,他最担心的还是穷奇临死前的那句‘万古大妖’!听这说法便知这怕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偏重明自那日离开后久久未曾回来,好不容易等他回来了却只扔下一句‘三日后,与本座探查傲雪峰’就又失了影踪,让他想问问也找不着时机。
罢了,横竖明日便是三日之约,他既能说出傲雪峰,那定是有十足的把握那处与这异常有关,到时再问也不迟,只是那峰上能有什么?自己也曾踏足过傲雪峰不止一次,却从未发现有何异样,若是重明真在现下这时节发现了什么,怕是,有些棘手了。
见陵越似是在思索什么,芙渠默叹了一声,转而看向窗外,昆仑清气轻绕着天墉城,城中一片静谧,但人间却……唉……
……
翌日,陵越与重明便离了天墉,而让陵越未想到的是,百里屠苏竟在他们走后不多时便上得山来。
“来者何人?”山门弟子拦下百里屠苏。
“在下百里屠苏,请见天墉城陵越师……掌门。”
听闻这个名字,其中一名守山门的弟子似是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之前曾见过他便回了一礼,客气答道:“原来是百里少侠,掌门已经下山,未在天墉城内了。”
百里屠苏闻言暗咐:师兄定是发现了什么!
“敢问掌门去了何处?”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百里屠苏想了一想又道:“那可否容在下见见妙法长老?”弟子们不知道,师妹……芙渠定是知道的。
“请稍待。”那弟子捏出法诀,百里屠苏认得,那是最低阶的传音入密术法。
约三息过后,那弟子收回手,神情亦变得冷漠:“妙法长老说不见少侠,少侠请回吧。”
百里屠苏抿唇皱眉,他知道芙渠怨他,这份怨在经历了这么多年后仍未得化解,又想到那之前他回天墉时芙渠的那番话,唉……
没有为难山门弟子,百里屠苏只道了声:“告辞。”便转身下了山。
下山后的百里屠苏并未离开,而是脚下一顿,又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看着眼前这还不算路的路,百里屠苏有些恍神,这条通往后山的路兴许这整个天墉城内就只有师兄、他和师妹三人知道吧。
当年他还年幼,夜里总被恶梦惊扰睡不着觉,而山上的清苦修行也让刚上山的他不适应得紧,那时大师兄便夜夜陪着他睡觉,笨拙地安抚他,甚至还给他带来了山下的一些小玩意儿和吃的,他知晓是师尊特意嘱托过大师兄要照顾他,而大师兄便也遵着师尊的嘱咐尽心尽力地照顾他,这条路便是当年师兄未经掌门与戒律长老的批示便下山给他买东西时发现的,师兄也只告诉了他和师妹。
想想当时,百里屠苏闭上眼摇了摇头,对于之后发生的事他虽是无憾,但辜负了师尊和师兄的心结亦永远结下了,还有晴雪,他欠下的人太多了……所以这次!他一定要找到师兄,他有预感,事情不那么简单。
百里屠苏穿过小路,斩杀了几只伤人的妖物后越发担心,昆仑山常年有清气环绕,妖物并无戾气,也不会伤人,可他刚才斩杀的明显已有了戾气,就是说,这次的事已经开始影响到昆山脉了吗?!
加快脚程,百里屠苏在一刻钟后上到天墉城内来到后山。上次来便知妙法长老的职责在于给弟子授道,现在这时辰应是刚下早课不久,他在心里思索了一瞬便息声悄然来到通往剑坪的路中,果然,刚到这便见到了前方正在缓缓行进的身影。
看着那个在日光中显得肃穆的身影,百里屠苏莫名有些情怯,他没有马上叫住芙渠,只轻声跟在她身后。
然而走了没几步便听得前方传来了声音:“阁下既无意伤人,又何必躲藏?请现身吧。”说着也转过身看向百里屠苏的藏身方向。
百里屠苏一愣,也知道自己再藏不下去,整整心绪,他自藏身处缓缓显出身形。
芙渠在看见百里屠苏时只是身体僵了一瞬,神色并未变化,连惊讶都没有,那模样颇有些早已知晓身后是谁的意思。
芙渠亦确实如此,早在弟子传讯于她说百里屠苏请见时她便知道自己与他必会见上一面,虽说当时自己是确实拒绝见面的,但只要他想,就一定会上得山来见到自己的,而想要不惊动弟子们来见自己的话,除了那条三人的秘密小路外,怕是没别的地方了。
说是百里屠苏找到芙渠,倒不如说是芙渠在此等候百里屠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