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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卷三·过骄纵——失去 ...

  •   卷三

      此时的天墉城凝丹长老药庐处正在经历着近二十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忙乱,记得上次如此还是陵越重伤回来的时候,而这次的起因自然是陵越带回的玉泱,以及百里屠苏带回的风晴雪。

      风晴雪的伤势还好,不至伤到经脉,但是身体被重明的上古真炎所侵,要除却周身的炎气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好的。

      麻烦的就是玉泱了,如陵越所探的一样,心脉尽损,修为溃散,再不修筑的话,连根基都会动摇,而对修道之人来说根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根基动摇,则轻者留下凡身再无缘修道,重则……只有身死一途。

      “掌门师兄……”忙碌了半天的凝丹长老总算是有点时间来见见一直呆在药庐旁边小屋内的掌门了,但刚一进来就看到陵越面前正站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顿时一愣:“这位是……”莫名地,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

      陵越狠瞪了一眼男子道:“他叫重明,不必管他,玉泱如何了?”为防止凝丹再问什么问题,他先问了,只因他也不知这上古圣灵到底在想什么,自他回来开始便跟着他了,也不打扰他做事,就这么摆着一副高冷的模样看着一切,而事实上,这一切对于这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上古圣灵来说确实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所以他到底是为何要跟着过来啊!

      “难不成阁下还怕陵越会毁约不成?”陵越也如此问过,得到的却是重明干脆地否定:“你不会,本座出来不过想看看人界而已。”

      那能不能不要非留在天墉城看?“在下很忙,没空招呼阁下!”语气已经很不耐烦了,当然,天墉掌门再怎么好脾气,对于这个重伤自己徒儿的人也是很难有什么好脸色的,就算他是上古的鸟!

      “本座不需招呼,你忙你的便是。”

      现在是怎样?这种‘本座施恩于你,你就感恩戴德地接受吧’的语气是怎样?!陵越死死握住拳头才没当场发火,而这正是凝丹刚进屋时看到的景象。

      一听这个凝丹收起了别的心思,道:“掌门师兄,玉泱的情况不容乐观,现下也只是用丹药勉强保住他,若是两日之内还未得修为深厚之人保全根基、修复心脉的话……”话未说完,但意思已明。

      顿时,屋内安静下来,陵越抿抿唇道:“我去看看玉泱。”

      就在陵越要踏出小屋时,重明问道:“你想做什么?”

      不过被问之人却未回答,只是开门的手顿了一下就出去了,凝丹自是跟随陵越一起走了,看着重新被关上的门,重明凤目中炎光缓缓流动起来,额间金纹亦开始忽明忽暗。

      “掌门师兄,你真要如此?”

      陵越面前是芙渠,天墉的妙法长老此时竟失了一贯的庄重抓着掌门的衣袖,俏美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脆弱。

      “芙渠,你应知晓我有无数多个理由可以去救玉泱,不是么?”

      芙渠摇着头。

      是,她知道,‘自己的亲传徒儿’‘最合适的人’‘从小照顾到大的孩子’等等,这都可以是救玉泱的理由,可是……她不能,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兄以自己的修为去为玉泱修复心脉,说是治,实则谁都知道,那就是以修换修!

      “师兄,你是天墉城掌门,怎可失了修为?”不知何时出现的百里屠苏出声,芙渠早在他回来之时便已见过,但当时大家都忙着救命并未有什么重逢的喜悦,再加之自己与师兄已是定了约定,所以此时芙渠的心中竟是相当平静的。

      见两人皆看向他,百里屠苏道:“让我代你去吧。”

      “不必了。”陵越却是淡淡地拒绝:“此乃天墉城内部之事,百里少侠不必插手。”

      “师兄!”

      “不用多说。”陵越看着两人不赞同的模样,目光柔和了些:“我不会有事,放心吧。”

      看着远去的身影,百里屠苏听到耳边传来芙渠呐呐的声音:“失了修为,怎可能没事……”

      师兄……

      百里屠苏来到玉泱身处的药庐外却意外见到了那个叫重明的男人,早在还未回到天墉时他就知道这个男人跟在他们后面,不过当时他们谁都没空去管这件事,也只以为他出来之后便会自行离去,谁知他竟是到了天墉便不走了,还整日跟在师兄身侧,那理所当然的模样让百里屠苏怎么看怎么冒火,于是每次只要一见到他,百里屠苏就打心底里地想将他丢出天墉城!

      “你怎么在这里?”

      重明并未回答,只道:“若是想进去就不必了,他设了禁制。”

      “什么?!”百里屠苏双目一凛提源再观,竟在这屋子周围看到了若隐若现的流光禁制,而这种禁制是他不曾见过的,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开!

      “他早就想到了。”重明说完便要离开。

      “你为何不阻止他?!”

      “本座为何要阻止他,那是他自己的事,不过……”最后两个字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陵越,别以为如此本座便会放过你!

      百里屠苏看着重明离开,看上去平静无奇,但其实,他注意到他每一步踏出去,地面都会被踩出丝丝裂缝,这个人……

      一日一夜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对守在小屋外的百里屠苏与芙渠、以及几位长老们来说却是无比煎熬,当他们再次见到陵越时,众人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面容并未有任何改变,但是原本的一头青丝却变了白发,一双墨眉变成雪眉……而他本身看上去亦是脸色苍白、疲累不堪,百里屠苏只觉心脏处被一只手捉住,疼痛不已!

      “放心,玉泱应是没事了。”说完这句,陵越解开了禁制,手扶在门框上。

      就是此时,不速之客重明竟突然出现在陵越身边,即便如此百里屠苏仍未回神,只愣愣地看到那人指尖在陵越脑后一点,后者就毫无知觉地倒在了他怀里。

      重明将陵越抱起向潮海阙方向而去,这两三日以来他已将天墉走了个遍。

      百里屠苏下意识想要追过去,却收到了来自重明的警告,一道火焰窜起的威胁。那个男子只斜目看了一眼百里屠苏:“别跟过来,本座现在,心情不太好。”‘好’字刚落音,那脚下的地面便陷了两分下去。

      见震慑到几人,重明才收回目光走了。

      “师兄……”百里屠苏却不是被震慑,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人,师兄白发雪眉的模样已经深深刻在他脑中:“为何……不让我帮你……”

      自震慑中清醒过来的芙渠巧合地听到了这句话,平静到有些冷漠地回答:“百里少侠,你忘了吗?从你自出师门开始,你就再非天墉弟子,从你说不回天墉开始,你就舍弃了我们,是你先舍弃了天墉城,舍弃了掌门师兄……”所以掌门师兄才一人抗起所有的事,也不愿你再卷入天墉是非之中。说到底,就算是在这种时候,他还在护着你啊!

      望着芙渠与几位长老离开,百里屠苏握紧了拳头,芙渠刚才的话刺进了他的心。

      自重生睁开眼的那天开始他便告诉自己要陪着晴雪,绝不负她,却下意识地让自己‘忘记’天墉、‘忘记’师兄,只因若是想起便是一阵揪心的疼痛从胸口散出漫延全身。

      不仅如此,他敢‘忘’还因为他知道,师兄疼他,所以他固执地以为师兄一定会等他,等到他完成与风晴雪的承诺,等到他再次回到天墉。可是现在,他不那么确定了,因为他的自信是来自师兄对自己的偏宠,还有那个‘执剑之位为你而留’的承诺,而到此时他才明白,若是没有回应,那么无论师兄对自己的感情多深厚,终有一天也会被消耗殆尽,而在感情消失之后,师兄给自己的,只有客气与疏远,正如现在这般。

      持宠而骄的后果……终是彻底失去。

      再说此时的重明已经将陵越放在床榻上,外面想要探视的长老一概被上古圣灵的阵法隔得远远的,布阵之人表示:本座现在不想见到这帮人!

      俯身看着陵越白发熟睡——嗯,昏迷的模样,重明发现自己心里很烦躁,再伸手探了陵越的经脉,他更是冷哼一声,竟然被气得笑了起来:“好啊,真是好极了!内源枯竭,修为无几,根基动摇,丹珠近裂,伤及肺腑,祸及心脉!陵越,你倒真敢做!”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他恨恨地扭头,不想再看那一袭刺目的白发,却又在下一瞬转回来,指着那人吼道:“为了你那徒儿你倒是毫不吝啬啊!你是在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吗?!别以为你这样本座便会放了你,告诉你,与本座立下约定之人,还从来没有敢失约的!”

      不必怀疑,此时的重明根本已经选择性忘记了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人是谁了。

      说完,重明扶起陵越,将他一身碍事的掌门服饰轰成渣,倒是还留了手的,至少内里该穿的还在身上,否则怕到时候陵越醒来的第一反应不是感谢他,而是劈了他!无关性命,乃是尊严问题。

      收敛心神,重明面对陵越坐下,一手执起陵越的手与之相对,一手则捏出法诀,先将一道属于自己的法源内息从掌内传入陵越体内,这是为了保护陵越在之后的过程中可以承受得住自己的霸道炽焰真气。

      ……

      连续使用内源修复受损之处,重明已觉有些疲惫,所幸当真气再行过一个大周天后,陵越受损的脉络基本已经修补完成,剩下的就是筑固根基了。

      收回手,重明瞌目沉静下来,双手捏诀一上一下置于丹田处,片刻过后,一团红光悄悄自红衣的遮掩下鼓动起来,但见他上面的手向后一划,红光鼓动顿停,又慢慢消失在红衣下。

      陵越,这一次,你欠本座的可大了!

      心中念叨一句,重明顺势以手带领着另一小簇红光自下而上浮起,最后轻启薄唇,在红光闪现之时,他欺近陵越,另一只手揉了揉陵越的两腮,后者便无意识地微微张了口,红光顺着唇间的缝隙滑入陵越体内。

      再看重明自那抹红光离体后不久便开始汗珠覆面、脸色苍白,那可不如此么,上古圣灵精魄离体,即便只是抽出了很小一部分那亦正如凡人心头抽血,亦有移髓之痛。

      “唔!”吞入红光的陵越此时却小小地轻吟了一声,面色倏然痛苦起来,斗大汗珠不住往下掉,几乎坐不住,少时,一丝腥红渗出唇角。

      重明见状立即重提内源,大掌覆上陵越胸口,先是止住了红光的胡乱肆虐,再是以柔和之法引导它来到陵越丹田那已经有些裂纹的丹珠处。

      不知是否是太过痛苦,陵越竟在此时清醒过来,他一见重明的模样便知他应是在为自己医治:“你……”张口刚想问什么,却听到对方毫不留情的一句:“闭嘴。”

      陵越顿住,而此时,丹田处传来的一股一股厉痛让他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有感觉到一股很是霸道的气流正在侵入自己的丹珠,其周围本能的敌意自是不会容许,于是两方几乎是在陵越的丹田处碰撞起来,也使得身体的主人更加痛苦,而重明在做的正是控制那道气流不要与之正面碰撞,似乎更是希望它能包围在自己的丹珠四周。

      这种境况下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的话,怕是重明怎么折腾亦难有成效,毕竟那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自己的配合想要稳稳包裹住自己的丹珠岂是易事。

      刚想到此,陵越又听重明道:“相信本座,放开禁制。”

      “……”许是见到对方苍白的面容,陵越默默听从了重明的话,集中起精神忍住痛楚以海纳之法,容万物之本,小心放开丹珠周围的本能敌意,果然,重明立即引导那团红光围住了自己的丹珠,以不会灼伤的距离。

      痛苦顿减,还没等陵越再次睁眼,突然的松懈让他再次失去意识,身体软软倒了下去,重明长臂一伸将其捞入怀中,让他靠住自己斜倚在床框,就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才起身将陵越放到床上,一脸不爽地看着人家额间时隐时现的金色细纹,这让他苍白的面色更难看了些。

      半晌,他收回目光,转身拂袖出了屋子,那模样颇有些‘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看到重明面色不善地从潮海阙出来,芙渠让另几位长老进去,自己却叫住了他。

      “是重明先生救了掌门师兄?”

      “怎样?”

      “请恕芙渠无礼,即是先生愿救师兄,为何当日不救玉泱?”

      “那小子就是本座打伤的,本座为何要救他?”说完就走了,没有再给芙渠提问的机会。

      于是,三日后清醒过来的陵越只看到了守在他身边的妙法和凝丹两位长老。

      “掌门师兄!”芙渠一见他醒了几乎是立即就哭了出来:“你醒了,太好了!”

      “芙渠……”一开口,陵越才发现自己的喉间还有一股腥甜味,不过此时他更在意的是:“玉泱如何了?”

      “师兄放心,玉泱已经没事了,只是尚未完全恢复,再养个几日便能下地了。”凝丹在一旁回答。

      “嗯。”陵越放心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一点都不好!”没想到芙渠却是一声控诉:“师兄怎么可以如此不顾自己……若不是重明先生,师兄你就……”

      “重明?”提到这个名字,陵越记起了些许片段,他好像……救了自己?那么此时:“他在哪?”

      两位长老皆摇摇头,芙渠答道:“我们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只知道当时他撤下阵法许我们进来时,师兄已经好好地在床上躺着了,凝丹长老诊治后方知师兄没有大碍。”

      “确是他救的我。”陵越坦然承认,现在自己都还能感觉到丹田处与以往不同、甚至有些陌生的热度,不过收敛了许多。

      “掌门师兄,你现在感觉如何?”凝丹问道。

      微微提源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陵越应道:“已无大碍,只还有些疲累而已。”

      “是吗?”芙渠忙站起身,将被子给他盖好道:“那掌门师兄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那玉泱……”

      “玉泱有我们照顾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想去看看他。

      “请掌门师兄放心。”

      “还有风姑娘……”

      “她亦有人照顾。”

      “但是……”

      “掌门师兄还有何吩咐吗?”

      “……不,没有了,一切就劳烦你们了。”

      看门被轻轻关上,陵越有些疑惑:为何刚才两位长老明明面色平和,自己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威胁?刚才,那是在威胁自己要好好休息么?

      罢了,玉泱那边过两日再去看看吧,再说自己现在一头白发的模样去了只怕也会惹他愧疚。

      说起来……重明,他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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