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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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连杲从学堂回来，做完先生布置的功课后照旧带着笔墨出府玩。
他都在梦里活了近二十年了，沈桦进宫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并没有连夫人和几位姨娘想的那么严重。沈桦确实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很特殊的位置，但是自从做了那个梦后，连杲心里对沈桦就一直又爱又怕，他说不上来到底是害怕什么，在面对沈桦时虽然很开心，心里却总有淡淡不舒服的感觉。
所以沈桦入宫做伴读除了最开始他有些惊愕甚至难过了几天之后，时间一久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那段时间总是神情恹恹是因为被从他们家的藏书楼里翻出来的几本杂记吸引，晚上因为贪看里面千奇百怪的故事导致那十几天入睡时间比正常的时候往后推了将近一个时辰，幸好只有那几天，琴棋书画和笔墨纸砚被他威逼利诱瞒下了，但要是他一直这样，他们也会不顾他的阻拦给连夫人告密。所以他知错就改，看完之后就恢复正常了。
却不料，连夫人以为出府逛街真的可以让他更开朗一些，一次两次之后就不限制他出府了。不过倒是限制他只能在离家较近的西小市玩。西小市是一条南北向的集市，再往西还有一个西大市，有四五条街，人比较多，连夫人不准他去。同样，长安城东边有东小市和东大市。
西小市与东小市主要服务的对象是达官贵人，紧邻着达官贵人居住区，相比于靠近平民居住区鱼龙混杂的西大市与东大市要清净一些，也更安全。因为服务的对象有所差别，西小市和东小市的东西就没有西大市与东大市多。连杲就经常待在西小市，然后派笔墨纸砚去西大市给他买些这边没有的东西。
所以即便连杲现在对西小市熟到闭着眼睛也可以知道从南到北都是哪些商铺，哪些小贩，他仍是对出府充满了兴趣，出府就意味着有更多的连夫人平日里不允许吃的吃食呀……
连杲独自在西小市逛着玩，今日轮到笔墨随他出府——出府的次数越来越多，连夫人竟也同意了只让一个小厮随他出府。连杲只当连夫人暗中有派护卫跟着他，没太在意。
西小市中连杲最喜欢待得地方是一家仙客来的二楼，找一件靠窗的雅间，坐在窗边向下望，看行人来来去去。但他通常是坐不久的。因为他要跟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哥。
西小市每天都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哥逛来逛去。小哥每日做四次糖葫芦，上午两次，下午两次。连杲能赶上的只有最后一次。而且每次只剩四五串孤零零的插在小哥扎的草把子上面。
因为这个糖葫芦小哥用来做糖葫芦的山楂都是又大又圆还红彤彤的，只有淡淡的酸味，而且小哥通过特殊方法熬制的秘制糖汁比起其他糖葫芦简直好吃千倍百倍。所以虽然小哥的糖葫芦一串可以买别人五串，也有很多人争着抢着买。很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胃口不好的话就爱买小哥的糖葫芦。因为来买的达官显贵很多，小哥就定了个规矩，不接受预订，先来先买。
连杲就特别爱吃这家的糖葫芦，但是连杲总是没有钱买。倒不是他不想带钱，实在是连夫人都不敢给他带钱。连杲第一次出门带了十两银子，一分钱没花让他自己搞丢了；第二次出门带了五两看路边小乞丐腿都断了就给了他，结果小乞丐接过钱撒丫子跑了；第三次带了二两银子，被人骗买了一堆前朝名士画的画……如此四次五次之后，连夫人就再不准他带钱出门了。虽然他们有钱，但是也不是这样扔着玩的呀。
连杲有时候都觉得要不是他得带一个小厮当做人形钱袋子，连夫人都能允许他一个人出门……
今日也是一样，连杲带着笔墨到了西小市就打发笔墨取了西大市买麻辣鸭脖，西大市有一家鸭脖店做得特别好吃，连夫人也有时候派人给他买，但是小孩子吃多麻辣不好，连夫人就不准他多吃。连杲有时候想得很了，就偷偷给自己开小灶。除此之外，西大市还有酱猪蹄，麻汁凉粉，驴打滚，豆沙包，鸡汤馄饨……讲实在的，这些其实是勾着连杲王府外跑得根本原因。
连夫人多少也知道连杲在府外做什么，但是连杲在外吃些东西后对晚膳并没有什么比较大的影响后，就只当做什么都看不见了。
话说回来，连杲自己在仙客来坐了一会儿之后，就看到糖葫芦小哥从下面经过。连杲看到他远远过来急忙下楼等着他——仙客来的账目每月月末到连府结算。
糖葫芦小哥，给他一个名字，恩……王小哥好了，王小哥远远看到有个小公子站在仙客来门口，不用多想，肯定是连家那个小公子。走到近前一看，可不就是他。
王小哥热情洋溢的跟连杲打招呼，“小公子，您今天再来一串？”
“王大哥好。”连杲也彬彬有礼的跟王小哥打招呼。虽然在家里蹦蹦跳跳抓鸟摸鱼，在外面连杲也是翩翩小公子一枚呀。什么？你说上次护国寺？那不是附近没人嘛。
“那咱们走着？”王小哥邀请道。
“您先行就是。”连杲追着王小哥在西小市街面上溜达。
连杲经常在王小哥这里买糖葫芦，一来二去两人就就熟悉了。连杲起初一直在仙客楼等着笔墨纸砚从西大市回来，可是王小哥的糖葫芦卖的太快，往往笔墨纸砚还回不来糖葫芦就卖光了。所以为了避免王小哥在笔墨纸砚回来之前就把糖葫芦卖光，连杲就爱跟着他，万一剩下最后一枝有人要买笔墨纸砚还没回来，连杲就把人拦住，王小哥喜欢这个小公子，就配合他作假说是卖出去了。
王小哥这么通情达理的一个人，很多次让连杲先吃着，以后遇着再给钱也没关系，但是连杲很坚持等笔墨纸砚给他付钱，也因此，王小哥更加喜欢连杲了，每次卖给连杲的糖葫芦，也许卖相不如其他枝，但绝对是一整个草把子中最好吃的那个。
沈桦这日从宫里出来没有先回府，沈棋的生辰快要到了，他上次在多宝阁给沈棋定做了一件生辰礼，今日过来拿。
他就带了一个小厮，准备在西小市逛一逛。结果他刚走进西小市就看到一个像是连杲的小公子独自在街上走。
本着宁可认错不可错过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原则，沈桦毫不犹豫的吩咐小厮去多宝阁拿生辰礼，他则迈步朝那个像是连杲的小公子走去。
沈桦走近一看，果然就是连杲，他跟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走走停停，明显是想吃的紧。不知为何，他的身边一个小厮也没有。沈桦无端生起一股怒气，忍了忍，挤出一抹笑容，喊住连杲。
“师弟。”
连杲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喊师弟，转头过去看，正好看见沈桦强挤出来的笑容。连杲很是奇怪，师兄笑得这么难看是在宫里受到欺负了？幸亏沈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脸上的神色一定会更加好看的。
沈桦来到连杲的身边，他似乎又长了一些，原本连杲微微抬眼就能看到沈桦那张好看的脸，现在都要微微仰头了。他们是多久没见了来着？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师兄……”连杲小声喊出来，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盯着沈桦的脸，心思跑到了天边。好像是最久的一次了，即便在梦里那二十年，他也没有这么长的时间没看到过沈桦。
沈桦看到连杲呆愣的脸，以及眼中溢满的情绪险些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这辈子连杲才这么小，竟是就懂得情爱了么？不不不，这应该还只是对他这个师兄的仰慕。
“师弟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沈桦嘴角依旧维持着一丝笑意，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哪里语气不对让救命恩人不舒服。
“啊！”连杲听见沈桦问他才想起来可怜的糖葫芦大哥，急忙转过头去看，王小哥这人心地特别善良，还在一旁等他。
“王大哥，您接着走便是。”连杲先是认真的转过头告诉王小哥。
王小哥看连杲这是有事，也不强求，便笑着对连杲道，“小公子，不如您先拿一串吃着？”
连杲刚要拒绝好心的王小哥，沈桦就从身上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王小哥，“给我一串。”
王小哥接过银子，给沈桦拿了一串又大又圆又红的，沈桦接过来递给连杲，“给。”
连杲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发红，“谢谢师兄。”
王小哥见状又把糖葫芦要回去，给连杲换了一串，一串……虽然不小，但是明显不如上一串好看的。
沈桦看着王小哥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皱起眉头，脸上的不高兴彻底压不住了，“这是为何？”拿一串不好的换好的，当爷瞎吗？
沈桦衣着华丽，明显也是达官贵人子弟，王小哥能屈能伸的赔笑道，“这一串好吃，小的特意给连公子留的。”
连杲赶紧替王小哥解释，“是真的师兄，王大哥人特别好。”
沈桦这才缓了缓表情，道，“那好吧，暂且信你。”
王小哥表现得诚惶诚恐，急忙要给沈大爷，哦，不，沈二爷找钱。嘴里还解释着，“小的一直让连公子先吃着，钱不要紧，可是连公子坚持要等小厮来付过钱才肯要,哎，连公子可真是好人……”
沈桦本来还觉得王小哥磨磨蹭蹭不肯走很烦人，这下听他絮絮叨叨一堆连杲人怎么怎么好，心中甚是得意，这么好的人可是他自家师弟。
有钱的沈二爷心情由阴转晴，又拿出几块碎银给王小哥，爽快道，“以后连公子的糖葫芦我包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