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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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夫人站在门前，即使有宽大的门檐，狂风也卷着暴雨呼啸着朝众人身上扑来。红缨细弱的双手举着一把大大的伞稳稳地给连夫人撑着，竟在风雨中不动分毫。
连夫人面无表情，望着城门过来的方向，仔细看她的眼眸，时不时划过一丝焦急和忧虑。
黑压压的天色中，时间都变得缓慢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远处似有一个黑点。黑点越来越近，一骑骏马疾驰而来迅速向连夫人报告情况。
连夫人听罢神情严肃，迅速吩咐把府门大开，门前高高的门槛被撤下，准备迎马车进府。
不多时便有一辆宽大的马车破雨而至，后面跟着几十上百禁军，马蹄踢踏声响，竟都被大雨掩了去，直到近处才传入众人的耳朵。
连夫人让道一旁，立在原地不动，看着马车飞速进府，眼中神色幽冥不定。
红缨见状急道，“夫人？夫人？”
她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跟上马车的方向。一边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了下去。红缨跟着连夫人疾走，碧玉快步领命而去。
因为连杲还昏迷不醒，马车一路行驶到他的小院门口才停下。这时，太子让人快马加鞭宣的太医也已经到了。连夫人派人拿来了大大的罩衣，琴棋送上车要给连杲裹上，以免再淋到雨加重伤情。沈桦原本坐在一旁木愣愣的，看见琴棋想要扶起连杲，突然挡在连杲的身前。
琴棋得知连杲受伤本来心里就担忧的不行，沈桦这时又拦了上来，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有又烦又乱，要不是这人是主子的师兄，她都想把沈桦赶下车。
回程路上，沈桦见到连杲受伤受到刺激，坐在一旁不知想些什么。指望不上他，太子便一直照看着连杲，把暗卫身上带着的金疮药解毒粉全都搜刮了来，给连杲上了好些。
此时见到沈桦非但不帮忙反而还在一旁拖后腿，太子一声冷喝，“沈桦，退后！”
“不，不可以。”沈桦喃喃道。前世的情景仿佛又在眼前重现。
他被迫远走他乡，连杲在路上暗中相随，却死在路上，死在他的怀里……
沈桦的眼眶发红，陷入回忆不可自拔。
眼看连杲脸色越来越难看，太子抬脚就想把沈桦踹下马车。
“师兄……快走……”
连杲模糊不清的呓语把沈桦突然惊醒。沈桦下意识躲过太子踹过来的脚，一把抢过琴棋手里的罩衣，努力遏制住双手的颤抖，把连杲从头到尾严严实实的裹住，然后匆匆抱起来下了马车。
雨下得真的是太大了，下车不过短短几步路，即使有小厮在旁边撑着伞也有雨不断地溅进来，沈桦也被淋得特别狼狈。连杲被他牢牢护在怀里，他怕雨把连杲淋湿加重伤情，于是弓着上身，挡在连杲上面。他本就打横抱着连杲，再弓着身子，姿势格外的别扭。
但是这会儿已经没有人在意他的姿势是否好看了。
狂风骤雨中，他们连看清脚下的路都很困难。
可是沈桦他脚下的步子迈的又快又稳，一旁打伞的小厮都有些追不上。
快速地冲进屋子里，沈桦轻轻地把连杲放到床上，一旁等着的小丫鬟连忙上前递上干干的被烘地热热乎乎的宽大帕子给沈桦擦拭身上的水。
沈桦胡乱擦了一下身上，看见太医已经进来，急忙凑过去。
连杲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他的唇色开始发紫，脸颊发青。甚至身体的温度都开始慢慢的下降。沈桦面色保持冷静，心里却慌乱不已。
太医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站在一旁。内室明明站满了人，却安静的紧，原本连杲院子里最活泼的小丫鬟们此时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
连夫人进来，便是见到这样的场面，她心知就算连杲真的不太好，慌乱也无济于事，于是心平气和的开口问，“太医，我家杲儿怎么样了？”
太医这才摇摇头站起来，“现在最当紧的是把飞镖拔下来，麻烦夫人准备好热水干净的棉布剪刀。”
连夫人挥挥手，一旁机灵的小丫鬟匆匆跑出去，甚至都忘了行礼，不过此时根本就没人会追究她的礼节是否到位。
片刻，就有人端着热气腾腾的水和干净的棉布进来。
太医净了手，把连杲左边肩膀上的衣服拿剪子剪开。只见伤口附近已经有些发黑，伤口血糊糊的，血不停地向外冒，一会儿就流了一片。
“麻烦帮下官按住连公子。”太医卷起衣袖，对着沈桦道。
沈桦连忙上前，坐在床边的小凳上，轻轻地扶起连杲，让连杲倚在他的怀里。
“噗”，太医一手按住伤口，一手利落的拔出飞镖，顿时一股血喷了出来。近处的太医和沈桦都被喷了一身。
太医不慌不忙，用棉布沾着热水一点点把连杲的伤口清理干净，拿出备好的解毒粉和金疮药，一一洒在伤口上。然后再用棉布把他的伤口包裹上。
做好这一切，太医示意沈桦把连杲放下，把染满血的双手洗净，略擦了一下身上的血，又给连杲把了下脉，微微点点头道，“情况还好，连少爷中的毒名为断血，中毒后一刻钟之内得不到救治就会血流不止身亡，解毒也简单，普通的解毒粉即可。连公子的伤口之前已经上过药，虽然晚了一些，但好歹还算及时，无甚大碍。只是会恢复的慢一些。”
一旁太子不听到这儿时不禁松了口气，幸好他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药粉全都给连杲上了些。想到这，他就有些得意，虽然连杲救了他，但他也救了连杲，两清！
顿了顿，太医又道，“除此之外，连公子似是本就有些休息不好，再加上淋了雨，有些感染风寒，夜里可能会发热，下官一会儿把留两张方子，一张解毒疗养，一张万一夜里发热时熬煮了喂下去。”
连夫人听罢，心头大石落下来，脸色也好看很多，“麻烦您了。我让管家送您出去。”
说罢，就吩咐管家送人，管家心领神会，送太医上马车之时，命人准备了厚礼送给了太医。
听到太医说连杲无甚大碍，沈桦心头一松，不禁踉跄了一下。太子正好站在他身边，伸手扶了他一下。
沈桦这才意识到太子还在这里，连忙道，“殿下，天色已晚，您该回宫了。”
连夫人也上前道，“殿下，妾身安排护卫送您回宫吧。”
太子背着手，虽然心里觉得两清了，但他终究是理亏，面对连夫人有些心虚道，“今日是连杲是因为我连杲才会受伤，大恩不言谢，夫人放心，我会记得这个恩情。”心虚之下，竟是连自称“孤”都没说。
连夫人微微笑了笑，看着还犹显稚嫩的储君，恭敬地道，“这是杲儿应该为您做的。”
太子见连夫人这么温柔，再想一下自家强硬的母后，在心里打定主意即使是看在连夫人的面子上，日后也一定要好好对待连杲，不再嫌弃他了，便转而开口安慰沈桦，“你也不要太担心。太医都说了连杲没有大碍。”
沈桦苦笑了笑，盯着连杲眼睛眨也不眨，“臣也没想到，看到他受伤臣这心里会这么害怕……”后半句沈桦压低了音量，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什么？”太子没听清，追问。
沈桦转过脸，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臣不放心，今晚留下来看着师弟，您快回宫吧，陛下和娘娘一定很担心您。”
太子看外面已经大黑，风雨不停，想必已经有人报给了父皇母后他在城郊遭遇刺杀。没有亲眼看到他无事，父皇和母后确实会很担心。想罢，太子转头又看了眼连杲的方向，跟连夫人道别，领着禁军便急匆匆而去——之前连夫人把禁军都安排在廊下避雨，太子刚刚遇刺，他们须得寸步不离保证太子的安全。
沈桦目送太子离开，转头看向连夫人，微微躬身，道，“伯母，今天晚上小侄想留下来照顾师弟。”
连夫人看着沈桦双眼通红，目光哀求，心里不忍，只得点了点头，柔声安抚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伯母会派人去给沈相报个平安。”
“谢谢您。”沈桦拱手行了礼便坐回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连杲。
连夫人见此，微微叹息。
连杲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他心里想些什么，她一眼就看得出来。
去年连杲忽然一个多月待在府里老老实实，虽然在人前和原本一样温言笑语，但她又怎么看不出来他眼里的恐惧和害怕呢？连杲的行踪她一向了解的清清楚楚，思来想去都没个结果，连杲却突然好了。她还只当是连杲遇到什么困难，后来一次看见连杲看沈桦的眼神她就什么都明白了。因此，她借口推了所有上门说亲的媒婆，就怕耽误别人家的好姑娘，到时候结亲不成反倒翻脸成仇。
原本她只觉得连杲是少年慕艾，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会误认情感，更何况剃头挑子一头热，只要沈桦不理他那一茬，什么都不会发生。过几年连杲认清事实，她再寻一个好姑娘，给连杲娶亲。而且原本沈桦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的不知道，虽然对连杲发自内心的好，但是一直进退有度，不会让连杲会错意。可是如今……
看着沈桦浑不在意自己狼狈的模样只是盯着连杲，眼睛眨也不眨，生怕连杲再出了事。连夫人又叹了口气，轻声吩咐红缨去准备客房服侍沈桦梳洗一下。那孩子也淋了雨……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连杲不娶亲反倒好一些。连夫人的手不经意摸了摸小腹，心思百转千回。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