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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礼义廉耻 ...

  •   如此平静过了两日,明日便是花宴,晚间茹心一边为沈灵希更衣一边道:“小姐之前吩咐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妮儿此次先赴灵州然后去定城。妮儿来报,前些日子还有另外一帮人在查小姐吩咐的事情。小姐看?”
      “不要暴露形迹,也不必节外生枝打草惊蛇,注意对方动向便是。”沈灵希摊开手,茹心沾了些玫瑰露细细为她擦洗,“那几处庄子你都安排妥当了吗?不能沾沈家的人。”
      “是,小姐尽管放心,”茹心放下汤盆,为沈灵希除了袜,汤盆里是上好的艾汤,温度适宜,刚好可除一天的疲累,“前日小姐去了别庄,刚出了门,钱嬷嬷便到门厅打听小姐去哪,得了信以后便出了城去了素心观,想来是去邀功。”
      沈灵希沉吟了一声,“母亲那里是该好好回一回话了,母亲在素心观身体如何?”
      “夫人身体一向康健,天寒地冻连个小咳嗽都不曾有过,又一心向佛,甚少喜怒形于色,奴婢可没见过有哪家的夫人像咱们家夫人这般福气大的,小姐放心吧,”茹心笑道。
      沈灵希眼神一凛,许久没有说话。如果她娘身体真的这般康健,那么她爹沉江后,她怎就会一病不起以致随她爹一起入了黄泉。彼时她已远嫁,府中只剩沈卿和和慕云汐,如果……她心中生出了一些从未有过的念头,不敢深想。
      “小姐,小厨房备了燕窝,现在拿来吗?”茹心利落地为她拆了发髻,用金檀木梳梳了两个来回,换了家常衣衫。
      沈灵希吁了口气,“不用了,给她们分了,”说着拿过案头的账册,抽出夹在其中的白宣,“递出去,你不必进房来伺候了。”
      茹心低头接过白宣退了出去,沈灵希站在窗前,明月皎皎,她却生出一丝迷茫。
      茶室中,沈卿和静静坐着,面前泉水沸了许久,他没有注意。茶室门被人推开,他抬头对上来人的眼睛,碧月亭嗤笑了一声,“怎么,今日不用演那兄友妹恭的戏码?”
      “沈瑞海如今就在渭水,你知道怎么做,”沈卿和淡淡道。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碧月亭桃花眼一转,见沈卿和蹙眉,冷声道:“不许不选!”
      沈卿和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你说的坏消息是六皇子找了你,说了我?”
      “可以啊,在我身边都伏了人,”碧月亭丝毫没有在意,坐到他身边,“陈岩那老家伙一直力劝你下场,分明私心希望你入了场就去帮三皇子,这俩可都是坑,你要谨慎行之。”
      “那好消息是什么?”沈卿和将滚水倒入茶盅中,开始涮茶。灵州好茶,茶道也是最好的,沈卿和一挑一拨之间,流畅而优雅,可谓是烹茶的个中高手。
      “好消息是,定州的人回来了,人已经找到,你可以毫无顾虑地动手了,”碧月亭扣茶入手,玉杯中茶汤潋滟,扑鼻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奔波了这数日,能得你一盏茶汤慰藉,虽不怎么划算,聊胜于无,”仰头一饮而尽。
      沈卿和端坐茶圃上,久久不发一言,良久,他缓缓道:“她,还好吗?”
      “吃了不少苦,你也知那个腌渍地方,她年岁不大,在里头浸淫这么久,多少有点长歪了。不过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你比我清楚,”碧月亭叼着杯子,闻了又闻,茶香不散。
      “先别告诉她,将她安置好,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再说,”沈卿和那一瞬,脑海中浮现出了沈灵希的笑颜,他本应该……一瞬便心中毫无波澜,一片心如止水。
      “好,你放心,”碧月亭看着他八风不动,“她同你长得很像,若不然也不会在那地方平静度过这么多年。”
      “按原计划进行吧,”沈卿和看着面前氤氲茶气的玉杯,身上多了凌厉之气。
      碧月亭点了点头,“还有,你那沈家的便宜妹妹应该没你想得这么简单,渭水和定城她都派人去了,如果你心中存了怜悯,我劝你趁早收起来,免得吃大亏。”
      沈卿和一动不动,似乎早就知道这些事情,碧月亭摸了摸鼻子,自嘲道:“倒是我多管闲事了,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早就迷失在温柔乡里了,”说完推门走了。
      第二日,沈灵希醒得很早,茹心捧了铜盆进来准备叫起,她已经坐在梳妆台上醒神了,手里绞着发带,金丝盘踞其上,缭绕成一朵朵祥云,昨日还是个半截子的物件,今天竟快要成型了。
      “外头今日怎样?”沈灵希见她进来了,问了一句。
      “今日是个好天气,奴婢备了那套嫣红的春服,小姐觉得如何?”茹心开了妆奁,将一套红玉髓的头面拿了出来,转头看沈灵希还在发呆,轻叹了口气,“小姐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昨夜也没休息好。”
      “无妨,”昨日她安稳入睡,只是到了后半夜不知为何发了噩梦,索性起来将未完的发带绣完,其时她虽说不清楚为什么,却知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今日咱们去完王府就去素心观,我有些疑惑,需寻母亲一问,”沈灵希完成了最后一针,将发带交给茹心,“同那络子放在一起,到了那日送去给哥哥。”
      沈灵希这般嘱咐让茹心愣了一下,说得好像……好像小姐不会亲自送去,她有些担心,“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老爷那里一定不会有事的。”
      “茹心,我说不上来,也许是我想多了,”沈灵希笑了笑,“或者我被肖承祺吓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今日王家花宴,他一定会去。”
      “有少爷在,小姐你不会有事,”茹心坚定道,“少爷会护着小姐的。”
      “他会护着我,”沈灵希呢喃了一遍,仿佛一下子惊醒,笑了声道:“是啊,他会护着我的。好了,过来给我梳妆吧。”
      沈灵希这厢才梳好了发髻,蕊芳就引了脸色颇不好的顾去梦进来,沈灵希有些奇怪,“怎么了,瞧你这一脸的不高兴,谁惹你了?”
      顾去梦径自走到榻边,捧了一盏刚沏好的新茶,听沈灵希这么一打趣,脸色更差,挨着榻边坐下没有说话。彼时沈灵希屋里还有几个洒扫的婢女,茹心先挥退了这些人,朝着沈灵希和顾去梦福了福道先下去准备早膳,一屋子的婢女立时散了个精光。
      “怎么了?这一大早的,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就巴巴地跑来了,”沈灵希走到榻边,顾去梦将茶盏猛地磕在桌上,神情很是不忿。
      “二姐在柳家虽有诸多不对,”顾去梦心有余悸,“但那姓柳的简直……我是不能再这么生看下去,今早本来要跟二姐一起去王家,想了想,还是先来找你。”
      沈灵希抿嘴但笑不言,那表情分明知道什么却不想说,顾去梦立时揪住她刚扫了粉的脸颊,装作恶声恶气道:“你这小妮子,有话便说,装什么一本正经。”
      “你啊,哎哎哎,先松手,”沈灵希扯了她的手,“珂姐姐在你面前多落了几滴泪,你就觉得她受的委屈大了去了。我倒是希望你今日不去王家,至少不带她去,你既应了我便不多说了,只一点,今日你要同我一处。我让他们备膳,咱们先吃些东西。”
      顾去梦眉间愁绪淡了些,两个人欢欢快快地吃完了早膳,沈灵希更了衣,外头蕊芳进来有些莫名,“今日咱们沈府好生热闹,门口慕小姐,碧小姐都到了,还有顾家的二小姐和姑爷,像是约好似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今天是咱们沈府开宴呢。”
      “恐怕慕云汐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必理会,”顾去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听说近日她去了尧孟楼,凭着一首《七步绝句》在麓山书院陈院长面前大放异彩,又对上了沈大哥的绝对,不知怎生得意呢,咱们避过她便是,她等到了你哥哥还能不走!”
      顾去梦话音未落,茹心掀帘子进来道:“少爷在院子外头候着,说是等小姐一起去王家。”
      顾去梦呛了一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灵希,“今天真是……好日子。”
      待沈灵希沈卿和和顾去梦到了大门,慕云汐的婢女忙掀了帘子,沈卿和微微颔首,没有停顿,送沈灵希上了马车,慕云汐本满心欢喜要下马车,见他走了过去,心中顿时一片失落,瞧着沈灵希的背影越发不甘起来。
      碧月瑶看着前头沈家的马车,冷笑了一声道:“慕姐姐何须同她一般见识,若你说的是真的,沈灵希得意不了多久。现在她拒了肖家,不知以后该如何后悔呢。”
      慕云汐放下帘幕,叹了口气,“你这张嘴怎么总是这般不饶人,灵希她也是受人蒙蔽,沈家的事情与她无关,你别乱说。”
      “他们沈家没一个好东西,我听说自那日花宴后,沈家在灵州将肖家百般压制,虽说明面上是对付了肖家,但是谁不知道肖家与慕家在吉州和灵州之间合建了商道,沈家这般独大真当大燕无人了吗!”碧月瑶愤愤然道,“你这般若是以后进了沈家的门,还不知被如何欺负,你是我姐姐,我绝不能看着你受委屈。”
      “好了,若是你这番话被有心人听了去,叫我如何自处,”慕云汐垂眸,“沈家的事情我自有章法,今日去王家,你的事情才最要紧。”
      “姐姐,你不要取笑于我了,”碧月瑶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嫣红的羞涩,“这件事情做不得准,父亲也只是略提一提,碧家如何能跟王家结亲,再者对方只是庶出,父亲也不甚满意。”
      “你啊,可别糊涂了,这位庶出可比嫡出好很多,王家如今这一辈只三个男丁,王启云游在外不管家族之事,王昭听说是个纨绔子弟不成气候,如今王家实际的掌权人便是这位庶出的王礼。你见了便知此人不俗,丝毫不比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差,”慕云汐好一番劝解,碧家在大燕并非一流的家族,能攀上王家十分不易,这位王礼听说能力十分卓绝,是王家这一代的佼佼者,无奈出生不够高贵,是以婚事也是一直不尴不尬地谈着。慕云汐曾有幸与王礼有过一面之缘,其人拘谨古板且持重老派。但是碧月瑶若能攀上他,对碧家慕家来说都是一桩好事。
      一行人很快到了王家,今日王家开宴可谓是从未有之,灵州权贵富商皆列席在位,也是盛景一番。刚进王家的园子,廊上突然传来轻笑,“这是哪家如珠似玉的姑娘?”
      沈灵希仰头,谢之菀立在阴凉的廊下,她朝那处福了福身,道:“见过之菀姐姐。”
      谢之菀刚从水榭出来,赤着的白玉皓足闪着水光,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明明娇艳不如别人,端庄不如别人,然身上自有一股灵气透出,走到哪里都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看到。谢之菀便是这样的人,美好地让人生不出半点嫉妒。
      谢之菀眼神突然一转,沈灵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沈卿和同慕云汐拐过廊下,慕云汐一脸柔和,荆州第一才女亦是第一美女,这般娇俏而又端庄,怪不得灵州适婚的男子们都要惦念。
      “看来,慕家小姐好事将近了,”谢之菀笑了笑,沈灵希知道她从来不会做无端地猜测,她又道:“你这丫头,若是不争,是要后悔的。”
      “之菀姐姐又在说笑,”沈灵希趣了一句,便在这时,谢悯晗走了过来,“三位姐姐都在聊些什么趣话,也让我们听听,”谢之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灵希,便转身同谢悯晗一处说话,沈灵希和顾去梦往后园去了。
      二人正在一处闲地扑蝶,一个白衣的婢女匆匆往这处寻来,一见沈灵希和顾去梦犹如看见救星一般道:“二位小姐,我家小姐在前头西池崴了脚,小姐快去帮帮忙吧。”
      顾去梦一听便要随了那奴婢去前头看看,沈灵希一把拉住她问道:“你是哪家的奴婢,你家小姐是谁?”
      “奴婢是谢家二姐谢甄的奴婢,请小姐快快随我来,”那奴婢急的脸都红了,沈灵希看着不像假的,狐疑地随着那奴婢往前走去,转过小径,果真见谢甄坐在花圃中间的石桌旁,脸色有些发白,一见沈灵希和顾去梦来了挣扎着起身,顾去梦立刻上前扶了她,“谢家姐姐别动,我来看看。”
      顾去梦从小跟在冯璐身边,精通药理,扑通的跌打损伤自然难不倒她,她仔细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道:“只是崴了,没有伤到筋骨,谢姐姐不必担心,我车上有跌打损伤的药,待我拿来给姐姐揉一揉便能无事。”
      “让红霁去吧,日头正大,这一来一回,别沾了暑气,”沈灵希看着上了中天的日头,王家在灵州的这座园子不小,这一来一回有些路程。
      “还是我亲自去拿,红霁指不定会拿错,我的那些瓶瓶罐罐长得都差不多,”顾去梦道,说着便转身去了。
      待顾去梦走得不见了人影,沈灵希站起身来折了小径边上一朵开得红艳艳地牡丹,随意拈了几片花瓣在说中揉着,“听说宫里来人去了谢家?”
      “大概是定了,”谢甄的忧愁拢上眉间,“若是她真去了,谢家便再无撇清的可能,如今帝王衰落,朝中乱象横生,谢家实在不该涉进这趟浑水里。”
      “乱象便有机遇,那人的眼光一向是准的,只是……”突然草丛中一声轻微的窸窣声传来,沈灵希眼光一转,“谁!”她敏捷绕过花丛,一柄带刺的花枝拦住花丛中白衣人岚纹人的去路,那人只露出个后脑勺,长发束顶,系同色发带,色彩虽略显朴素,但材质一望而知非巨富便巨贵。沈灵希蹙眉,见那人僵在那里,疑声道:“你是谁,为何躲在花丛中偷听我二人说话?”
      谢甄走到近前,那白衣男子显然并不慌张,一见她二人围了上来,轻轻掸了掸衣角,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朗朗如明月,皎皎如月华的脸来。
      沈灵希一愣,收了花枝。那男子没了开初的僵硬,坦坦荡荡,“在下于此处纳凉,没成想二位姑娘走至此处说话,倒扰了在下的清净。如此也就罢了,这位小姐举止轻浮,摘花扫叶,实在不登大雅之堂。”
      谢甄一愣,正要抢白,被沈灵希拦住,沈灵希淡淡道:“那公子继续纳凉吧,我等先行离开,”态度冷淡而疏离,对这位白衣公子的话不以为意。
      那眉目俊朗的公子立时落了脸色,冷声道:“如此不成规矩,却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这般没有教养。”
      沈灵希拉了谢甄,也不管那人在她俩身后喋喋不休说了什么,只管往前头走,很快便将那人扔在了后面,谢甄道:“如此……之人,怎会出现在王家的宴会上?世家公子都好了新风,却是我少见多怪了。”
      沈灵希轻声道:“嘘,这家伙耳聪目明,保管我们在这里说话他都能听见,”说着又贴得更近,同她咬起耳朵。
      谢甄听了她的悄悄话,目中溢满了惊异之色,“不会吧?他是……我竟不知,我那一丝愧疚之情如今越发大了,悯晗她并不能应付。”
      二人又说了一会,还不见顾去梦来,便遣了丫鬟去寻她。二人这般又站了一会,王家的丫鬟说快开宴,沈灵希眉头一皱,没有说话,跟着丫鬟前去宴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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