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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南柯一梦 ...

  •   丫鬟在前头领着路,小径旁边不知何时立了个姜黄色衣衫的人,打眼一瞧,不是肖承祺又会是谁,肖承祺眼中深情款款。沈灵希忍住胃部的不适,抱歉地看了谢甄一眼。
      肖承祺脸上浮现出欣喜,柔声叫了一声“灵希……”,沈灵希只觉后背一凉,实在是什么话都不想多说,她从不知肖承祺竟是这般厚脸皮,那日慕家被当众落了脸竟还能这般纠缠不休。
      肖承祺见沈灵希微微垂眸,当她被自己不懈地努力感动,立时欢欣道:“几日不见,灵希却是又明丽了许多,我……”说着伸出手来,他本来与谢甄距离稍微近些,但沈灵希怕连累谢甄,是以站在了谢甄前头,跟肖承祺的距离便缩短了,他伸手所及便是沈灵希的衣袖。
      沈灵希一惊,便要往后退去,肖承祺的手却更快,一般攥住了她的衣袖,沈灵希眸中一寒,便在这时远处朗朗如玉的声音传来,“何人在我王家的园子里轻浮造事!”
      沈灵希借肖承祺一愣之机撤回袖子,眸光垂落,往旁边略让了让,身边擦过一个白衣身影。
      “你是谁?”肖承祺有些怒道,“我与灵希情投意合,多日不见互诉衷情,怎就轻浮造事?”
      “请肖公子自重,”沈灵希冷冷呛了一句,那白衣男子眸光微微转过来,看沈灵希垂眸状似乖巧,然而嘴角一抹冷然却不似作伪,他在沈灵希身前站定,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正掩在了沈灵希前面。
      “灵……”肖承祺着急辩解,沈灵希皱眉,谢甄道:“肖公子同沈小姐还未熟悉到可唤对方闺名的程度,肖公子还是不要这般未免无状。”
      “你又是谁?我和灵希的事哪里轮得到外人插嘴,灵希,你听我……”肖承祺往前迈了一步,刚刚要靠近那白衣男子,却不知怎地,整个人一下子飞了出去,尔后一转眼就没影了。
      “你这等……女子,果然是个祸害,”那白衣男子转头看向她,沈灵希连头都懒得抬,“我既这般祸害,那也别平白污了王家的园子,你自可找人将我丢出去。”
      “你!哼,我从不与女子为难,”那白衣男子哼了一声,又道:“如今也就是在我王家,若是在别处,我懒得管此事!”
      “那我就不谢你了,”沈灵希淡淡道,“让开,既然不赶我走,我要去宴席了。”
      那白衣男子鼓了鼓嘴,最终什么都没说,一众隐在花丛中的侍卫们个个竖着耳朵,往常这时候他们主子早就如瀑布般似得倾泻出几百几千条之乎者也人伦道德将对方呛得哑口无言,今天就说这么一句,是不是还没开始发挥,正在酝酿。只不过待那两位小姐走得都没个影子了,他们主子还站在那默然不语,什么情况!
      谢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你该使个法子,让对方消停消停,我见你也很厌烦这堆事情,又不是无力解决,为何迟迟不下手?”
      “怕因小失大,你也知我哥哥他与慕姐姐……”沈灵希矮声道,“如果我贸然出手,牵扯到了慕家……”
      谢甄默了默道,“不知你注意到没有,近段时间灵州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外头有消息传,二十年前在灵州消声灭迹的司徒家的家奴来了灵州,声称要找他们失踪了十几年的少爷,你可听说了?”
      沈灵希一愣,“司徒家?并未听说。”
      谢甄观她的神情,却是真的不知道似的,眉头轻轻蹙起,“此事我也只听几个不管事的老嬷嬷说起,当年司徒家绝不亚于今天的沈家,只是一夕之间,司徒家家主在黄河沉了船,主母病逝,司徒家旁落。”
      沈灵希一愣,觉得这个情节听起来十分熟悉。盖因她嫁入肖家,她父亲和母亲好像便是这般结局。她浑身一冷,追问道:“可有细节,司徒家在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谢甄见她脸色发白,似乎这件事情很不得了一般,便道:“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事情过去了十几年,物是人非。”
      沈灵希沉默,她记得这个月她爹已经很少回府,说是外头有诸多事务处理。她娘在月头就去了素心观,此时她才觉出问题,“我竟不知……母亲和父亲从未提起,我也不知我还有未见的姑姑。”
      谢甄叹了一句道,“司徒家已经湮灭二十年,即便还有家奴在,恐怕也成不了气候。”
      沈灵希没有接话,她心中远不如表面平静,如果真如谢甄所说,那么她爹和她娘当年的死因便值得商榷,“那个司徒家的小少爷有眉目吗?”
      “没有,所以说才奇怪,”谢甄说了一句突然就顿住了,沈灵希抬眼正见之前遣去寻顾去梦的婢女回转,却并不见顾去梦,那婢女福身道:“小姐,顾小姐被顾家二小姐叫了去,如今在香园里说话,奴婢便先回来了。”
      谢甄正要点头,那奴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沈灵希问道:“什么事情,尽管说,无需顾虑。”
      那奴婢道:“回禀沈小姐,奴婢回来的路上正见顾家的那位柳姑爷往香园去了,神色鬼鬼祟祟,奴婢思来想去觉得蹊跷。”
      “你说柳长生?”沈灵希心中顿觉不好,哪里不好她说不出,如今开宴在即,男女席是分开的,柳长生若是去寻顾去珂根本不必亲自去。
      “谢姐姐,我先行一步,要去看看方能放心,”沈灵希脚下不停,“借你婢女一用,给我带个路,王家我不太熟悉。”说着便走在前头,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想法,却觉得太过可怕,连忙按下。
      到了香园,并不见顾去梦和顾去珂,只那小径上落了顾去梦坠在肩头的穗子,沈灵希拾起来紧紧捏在手里,“离此处最近的园子在哪里?”
      “香园里有一处暖亭,沈小姐随我来,”那婢子想是对王家极为熟悉,沈灵希眸中射出寒光,那婢子道:“我家小姐经常来这处园子纳凉,是以奴婢对园子十分熟悉,沈小姐尽管放心。”
      “走!”沈灵希顾不得其他,两人转过前头的花圃,暖亭门窗紧闭,亭中确有声响。
      “若是你得了她的清白,她便非你不嫁,到时候你便是顾家的正经姑爷,谁还会看不起你,只是你可不能忘了我为你做的一切,不可负了我。”是顾去珂的声音,沈灵希手上长甲深深陷入肉中,那婢女是个见过世面的,沉着立在沈灵希身边一声不吭。
      “我知你对我付出的一切,你放心,即便我得了顾去梦,也不会负了你,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女人,”柳长生的甜言蜜语传来,让人心生厌恶。
      沈灵希伸手入袖,抚了抚那块玉符,脑中一时闪过无数情景,一瞬归于静寂,“你去吧,今日之事,若有泄露,格杀勿论。”
      “奴婢愿为沈小姐效犬马之劳,只求小姐在紧急关头救我家小姐于危难,奴婢感激不尽,”那奴婢突然跪地。
      沈灵希冷冷地看着伏地的婢子,便在那刹那间,她沉静如冰地声音传来,“破门!”
      下一刻,那婢子轻盈地身姿如鹞子一般破窗而入,片刻,亭中归于平静,沈灵希推门进入,柳长生和顾去珂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顾去梦晕在榻上,衣物完整,沈灵希松了一口气道:“将顾去珂丢到沉香湖,柳长生,”她一顿,“他既然这般急功近利,便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
      那婢子点头,只一会儿,亭中便无了人影,唯剩沈灵希和顾去梦。不多时,顾去梦缓缓醒来,揉了揉眼睛,一见沈灵希立刻惊叫道:“灵希,是谁打了我,我正跟二姐说话,有人从后面……哎呦,”她按了按脖颈,立时疼地皱了眉。
      “没事了,你只管记住你同我玩闹了一会觉得头晕,便来了花楼歇息,期间未见任何人,”沈灵希坐在榻边,将几上的珍珠燕窝端给她,“喝点定定神,前头已经开宴了,咱们恐怕赶不上,躲一躲清静也好。”
      “二姐呢,去前头赴宴了?”顾去梦有些迷糊,沈灵希之前为她检查过,那柳长生下手没个轻重,梦儿后颈被敲出了个大包,如今已经晕成了紫色的肉瘤,看着十分可怖。
      “你二姐跟你在香园说了什么?”沈灵希突然道,“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都是些家常话,二姐她同我没你想得那么亲近,只是觉得她今天看起来紧张兮兮的,我急着去给谢姐姐看脚踝,便没什么心思同她拉扯,还被她埋怨了,后来被人猛地敲了一下,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吓死我了,”顾去梦心有余悸地喝了一口珍珠燕窝汤。
      沈灵希还要说什么,王家的婢女急匆匆寻了过来,道顾去珂不知为何落了沉香湖,如今人虽救上来了,看情形不大好。顾去梦也顾不得头疼脑热了,急匆匆随婢女过去看看,又派人去通知柳长生,只左右都寻不着人,顾家的马车只得先将她们送回去。
      到了顾家,大夫早就候着了,冯璐一见跟着顾去梦进来的沈灵希一脸严肃,寻了个空去见了她,这才知道她这庶女和女婿那点心思,直恨得咬牙,“灵希,你做得很好,梦儿她太过单纯天真,若是真的由了她,”她叹了口气,“只怕今日之事还是小的。”
      沈灵希安慰道:“姨母不必过度忧心,经过了此番,相信梦儿也会有所察觉。珂姐姐受了惊吓,应该会有好一阵休养,待她好了姨母便将人送回柳家,她失了梦儿的信任应该会有所收敛。”
      冯璐愤愤道:“这样却太便宜她了,若不是她会妨碍到梦儿,我绝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
      沈灵希点头,转而道:“今日在席上偶然听到些大姑母的事情,大姑母去了那么多年,如今还有人提起,让人唏嘘。”
      冯璐拉着沈灵希的手蹙眉嘱咐道:“这话你千万别在你母亲面前提前,省得她心烦。”
      “母亲和大姑母之间有什么矛盾?”沈灵希若无其事问了一句。
      “不提也罢,都是些陈年旧事,听说你母亲当初刚嫁进沈家,你大姑母百般刁难,明明是嫁出去的女儿,还经常在沈家呼喝,让你母亲十分难堪。后来你大姑母病逝,这些事情便尘封了,如今却不知被谁提起,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冯璐唏嘘了一场。
      沈灵希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我不会在母亲面前提起。”
      二人又聊了几句,顾家的总管神色匆匆来报说柳姑爷回府了,见沈灵希在场没有多说,观那神情,柳长生应该不是好好回来的。
      沈灵希出了顾府,茹心上来禀报说沈卿和在马车里等她,她抬眼看着远处华丽的沈府马车,心突然就安了。
      “灵希小姐,灵希小姐,”红霁从顾府内气喘吁吁跑了出来,一见沈灵希立时出声喊住,沈灵希转身,红霁走到她身前停住,自袖中掏出一个络子,“灵希小姐,我家小姐吩咐奴婢将这个送给你,还请小姐你有空来伴我家小姐说说话。”
      沈灵希一时没有弄明白红霁的意思,她伸手接过那枚金丝缠绕的络子,“你家小姐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我家小姐刚刚见了二小姐,听说灵希小姐走了,便让奴婢来送这个,”红霁如实回答,沈灵希颔首,想必顾去梦应该已经觉察到什么,她看了一眼顾府的高大门楼,转身上了马车。
      沈卿和端坐车厢中,见沈灵希进来,眉眼微抬,一贯地没有喜怒,沉沉的眸光在沈灵希进马车时烟消云散,“希儿,你没事吧?”
      “无事,哥哥怎么也提前离席了?”沈灵希缓缓坐在沈卿和对面,微微带笑。
      沈卿和抬眼,见她鬓发有些乱,缓缓伸手握住那零落地几缕墨色发丝,马车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沈灵希静静望着沈卿和,良久,他开口道:“刚刚同顾家的姑爷错身,观他脸色,面如金纸,被打的不轻。”
      “是吗?真是不幸……”沈灵希垂眸,马车在青石板长街上缓缓前行,车轮吱嘎吱嘎发出难耐地声音。
      沈卿和放开手中丝丝缕缕地墨发,“希儿,碧家有意同王家联姻,你知道吗?”
      沈灵希抬眼,沈卿和平静以望,眼中除了关切并无其他情绪,她淡淡一笑,“哥哥为何同我说这个?我并不识得王礼。”
      “那便好,”沈卿和应了一句,“母亲去素心观也有些时日了,明日你随我一起去请安,在观里住些时日如何?”
      “好,”沈灵希垂首应了,那双妙目掩在长睫之下,闪烁着不一样地光芒。
      王家别院中,一个白衣青年立在廊下发呆,长廊那头优哉游哉走过来另一个白袍青年,眉眼之间却同他有八分像,那青年似乎觉得无趣得很,走到近前,修长的腿跨过横栏,便这般大喇喇一坐,“你在想什么?是觉得终于有女人不无趣了。不亲近女色如你王礼,也开始思春了。”
      “你去见了那人,”王礼转身看向他,“王家退出朝堂不问政事,如今你要打破这种平衡?”
      “我可没专门去找他,只是偶然碰到闲聊了两句,你别紧张啊,”那青年有些心不在焉,“大哥离开本家许久,你可联系过他?”
      “不曾,大哥行踪不定,他若不想现身,没人能找得到。你见过谢悯晗了,可还满意?”
      “什么满不满意的,如果不是她,谁我都不满意,可惜她却选择了那条最艰难的路,那个吃人的地方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华丽的牢笼罢了,”那青年义愤填膺起来。
      王礼默然,“谢家的女儿总是好的,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昭儿,大哥已经明确表示不会继任本家,我知你的处境也明白你的压力。谢悯晗聪慧而机敏,是最合适的王家未来主母。”
      王昭有些无趣地转头看着廊下,“二哥,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你今日见的那小妮子看起来不错,”说着起身下了廊,“宴会你看着点,我走了,这里实在无趣。”
      王礼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盯着他,若是见了什么人,来报。”一抹黑影消失在青山绿瓦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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