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灵犀》兔子璇玑

10、真相大白

　　沈卿和让她过去，她想都未想绕过屏风走了出去。肖承祺垂眼，此时他看过去除了显得轻狂，对事情毫无帮助。沈灵希走到沈卿和身侧，他笔直如青松般铮然的身影完全笼罩了自己，那种感觉就想飘忽许久的心突然得到安定一样，足够让她抵挡接下来的一切。
　　沈卿和淡淡扫了一眼全场，让很多年岁足以当他娘的夫人们纷纷垂目，“希儿，这件春衣是你的吗？”
　　沈灵希摇头，“不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的力气都回到了四肢百骸，也许当初的梦魇实在太过骇人，让她初初面对一切竟觉得十分无力，然而当沈卿和站在她身边时，她仿佛找到了依仗一般，连声音都轻松很多，“这件事情需请菘如阁的慧师傅来一趟，她一季只接待两位客人，总不至于连自己做的春衣都忘了是什么样的吧。”
　　众人一听，脸上皆现出惊讶。沈家在成衣这一块有自己的生意，因此大家都先入为主地认为沈灵希的衣服都是出自沈家绣阁，如今牵扯到菘如阁，事情就微妙起来。慧一茉是菘如阁的老板，其制衣技艺高超连沈家都望尘莫及。每一季只接两位客人，每人只做四套衣服，包括衣服上所有的配饰。但是菘如阁和沈家绣阁可是死对头，两家经常掐的你死我活，慧一茉曾当众表示绝对不会做沈家的生意，这才几年，就啪啪打了脸。
　　“这事情简单，”一直未曾说话的碧夫人道，“慧师傅如今正在慕府，听说今日本来预备给老夫人量衣，好为秋天的八十大寿做准备。”
　　慕夫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屏风中的碧月瑶狠狠瞪了一眼碧陈氏，这个继母惯会在这种时候送些不痛不痒地人情。
　　“谁要请我？”敞轩中人还在面面相觑之时，轩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地女声，沈灵希转身，正见一身艾绿流苏白的慧一茉踏了进来，一见沈灵希，先是冷冷哼了一声，“此处仍有外男，沈小姐这般立着恐是不妥吧。”
　　“哥哥替我挡着呢，”沈灵希拢眉一笑，惠一茉冷冷看了沈卿和一眼，“能让沈小姐陷在这里头，你这哥哥当的也不怎地，”说着朝慕老夫人浅浅一礼，“我在老夫人院子里等了许久也不见老夫人来，便自寻来，没成想这里这般热闹，既提到了我，我便进来了，还请老夫人恕罪。”
　　慕夫人还要说什么，被慕老夫人抬手挡住，“既是如此，就有劳一茉掌掌眼。”
　　“那衣服……”沈灵希提醒了一句，惠一爱只看了那摊在地上的衣服一眼，蹙眉道：“我原不赞成你用这种颜色的，没得叫人看了觉得甚好模仿，只不过再好模仿，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
　　众人听这二人，慧一茉话语间虽充满不耐，但是能为沈灵希亲手制衣，这已经说明二人关系并不一般，慧一茉抬头对慕老夫人道：“这件衣服并非出自菘如阁，是沈家绣阁的成衣。”
　　“即便如此，也不能肯定这件衣服非灵希所有，毕竟沈家绣阁的衣服灵希也可以拿到，”慕夫人道，立时觉得有底气许多。
　　“慕夫人稍安勿躁，其实制衣并不像大家所想那样，尤其是菘如阁和沈家绣阁，各位夫人小姐的衣服看起来像是跟别人无二，但是都有自己的特色。比如沈小姐，沈小姐肩膀同一般女子相比略宽，而腰部略细，一般的成衣若要衬她，必然要经过修改。也就说，在场的每一位夫人和小姐的制衣或多或少都需根据自己特殊的身形做过修改，一个高明的制衣师傅能记住顾客身上的所有的特征。你们真的认为，随随便便拿出一个同色的衣服，便能栽赃别人说这是她的衣服吗？”慧一茉娓娓道来，也让在场数人脸色一变，“如果真如慕夫人所说，此衣的主人同肖公子有染，那么你们要找的另有其人。”
　　慕云汐脸色一白，抬眼直直看向屏风后的沈卿和，手紧紧蜷在袖中。慧一茉抬眼扫了下众人，目光定定落在顾夫人身上，她淡淡一笑，“你故弄什么玄虚？你肯定早就发现了……”顾冯氏只管抿嘴不言，然而表情却莫测高深。
　　“即便这衣服不是她的，东珠又作何解释？”慕夫人知道，如果再纠缠在衣服的问题上，恐怕他们今日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好在还有一个把柄可以利用。
　　沈卿和淡淡道：“碧小姐和肖公子手上的东珠虽也圆润，大小与希儿的东珠无二，但终究不是希儿的东珠。”
　　肖承祺抿唇，讥笑，“沈公子并非沈家人，有什么权利在此置喙我与希儿之间的事情。希儿她喜欢我，她已经跟了我，这枚东珠便是证据。”
　　沈灵希正要反驳，却觉得周遭一冷，近旁递出一声冷冷嗤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缓缓道：“是吗？”沈卿和比之刚才的冰冷，更要冷峻严酷，双眸没有一丝温度，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肖承祺，半晌，他道：“请慕夫人将敞轩遮蔽，一看便知。”
　　慕夫人有些诧异，还是让人去准备了厚厚的帘布，不一会，便将敞轩遮得一丝光都无，起先大家都没看出什么来，直到一位夫人突然失声叫了一下，所有人的眼睛都聚集在了轩中央，原来托盘中属于沈灵希的那三十颗东珠发出皎洁月白的光芒，丝丝柔和，宛如明月。而托盘另一个妆奁中的东珠却毫无光泽，肖承祺手中的东珠也是漆黑一片。
　　沈卿和道：“这三十颗东珠是沈某在南洋时无意间发现，除了我，无人知其中的奥妙。”轩中一片寂静，肖承祺死死看着托盘上的东珠，缓缓放下手。谁也不会想到，看起来同珍珠无二的东珠却是南洋夜明珠，而且还是这么多颗，即便他手中的东珠与那些夜明珠外表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差得太远。
　　轩内一片寂静，肖承祺哑口无言。屏风后，慕云汐不顾有外男在场，走过来拉住沈灵希的手，喜极而泣道：“姐姐一直不相信这是妹妹所为，如今真相大白，姐姐心中好生欢喜。”
　　沈灵希扯唇，碧月瑶都不见得有慕云汐这般变脸的功力，她矮身福了福，“谢谢慕姐姐一直相信希儿，希儿感激不尽。”
　　眼看整个局势已经被彻底扭转，肖夫人正要起身，门外步履杂乱，“小姐，小姐，你不能进去，小姐……”
　　慕夫人一听那丫鬟的声音，脸色立时苍白了几分，“是谁在外面喧嚷，还不快带下去。”
　　一抹粉红水衣出现在了轩门边上，肖承祺双眼几不可见地紧缩了一下，随后默默垂了头。
　　“蝶玉！”慕老夫人蹙然起身，“你们是怎么照顾表小姐，这等地方也是她来的，还不赶紧将她请下去。”
　　“老夫人，蝶玉……”贺蝶玉长睫带泪，只这一句清晰的话语，后面呜咽不成声。肖秦氏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堪，抿着嘴看着跪在地上不发一言的肖承祺。
　　叶辰欢一惊，转头看了看沈灵希，沈灵希眼中一片平静。她恨不恨贺蝶玉？她恨，如果不是贺蝶玉，她绝不可能陷在肖承祺这团烂泥中，即使最后脱身，身上也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当初贺蝶玉早就看上了肖承祺，两人暗通曲款，比她还要早。贺蝶玉对肖承祺爱极，愿意为他忍气吞声，直到肖承祺拿到沈家的皇商资格，才光明正大入主肖府。她入肖府第一日便先端了碗去子汤强行灌自己喝下，沈灵希最后净身求去，除了烟岚，更拜贺蝶玉所赐。
　　你既这么爱他，我便成全你们。沈灵希淡淡看着屏风外的一切，贺蝶玉的倾心哭诉，肖承祺的矢口否认，让人觉得可笑。贺蝶玉此时并不比前世聪明多少，沈灵希不明白为何前世自己毁得如此一败涂地。
　　待到轩中人散，叶辰欢跟沈灵希走出敞轩，“今日这事情，看来这慕家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看你心倒是大得很，前一刻人家还说你拒不承认，后一刻你们竟然还能姐妹相称。”
　　沈灵希笑笑，没有说话，两人转过小径，花丛中赫然站着一袭墨绿衫子的青年人，沈灵希下意识垂眼，不意看到那人右手小拇指中间有一个芝麻大的黑痣，如墨一般牢牢盘在白皙的指肉上。她脑中轰然炸开，然而她极快地做出了反应，矮身福了一福。
　　那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礼，执着白羽扇，负手径直从她们身边走过，便只是这短暂的片刻，沈灵希也觉得漫长难度。
　　“灵希，灵希！”叶辰欢见她怔愣当场，有些奇怪，叫了几声才让她回神，“你怎么了？”
　　“许是刚刚吓到了，”沈灵希额上沁了汗珠，确定那人走的一丝身影俱无，“这便回去吧，我累了。”
　　二人走出偏门，正要上马车，叶辰欢道：“哎，是沈大哥！”
　　沈灵希转身，墨蓝色衫子的身影稳稳立在二门外，遥遥望向这边，她刚要扯出一丝笑容，却在看到他身后的人时僵在了那里。她停住了上马车的步子，转身往二门外走了两步，“哥哥，”她矮身福了福。
　　“果然是清秀佳人，”沈卿和身后的碧月亭赞了一声，听不出真心假意，但是沈灵希却知道这个犹如毒蛇一般存在的人，会有什么真心。
　　沈卿和没有理睬碧月亭的戏言，淡淡道：“走吧……”
　　沈灵希又福了福，毫不迟疑地转身，临上马车时，她看了一眼妮儿，“都准备好了？”妮儿点头，她拂开帘子进了马车。
　　马车走在喧嚣的街道上，沈灵希看着窗外沈卿和骑马的背影，就好像那些曾经一度蒙尘地夜明珠一样，她身边还有哪些事情自己也不知其中深意的。比如，她走出敞轩时，那个站在沈卿和身边的碧衣公子，那个小指骨节处有一颗如芝麻般大小黑痣的青年，她曾经见过他一次，在肖家。如今他站在了这里，同肖承祺一起，她抿唇，眼中没有泄露一点情绪，然而心中却涌出害怕，不知何时，命运的转盘又一次无声转动，她躲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
　　“谢小姐……”妮儿微微福身，“我家小姐让我带一句话来，如果你心系顾少爷，便往寒山寺一晤。”
　　谢甄冷冷道：“沈家小姐未免托大，以为我谢甄是何人，若不是你谎称顾去思，便连这次我也不会来。”
　　妮儿面上无甚表情，“小姐的话我已带到，去不去是谢小姐你的事情。只还有一件事情谢小姐可能并不知，谢家正同王家议亲，奴婢告退。”
　　“等等，”顾去思脸色黯淡，“你可知谢家议了谁？”
　　妮儿顿住脚步，“正是谢小姐你……”
　　谢甄紧紧捏住手中的丝帕，“转告你家小姐，届时谢甄一定赴约！”
　　妮儿再一福身，退出长亭，转身隐在了园中。碧月亭负手立在假山上，一眼望去，将那处隐亭收在眼底，那小妮子的丫鬟走了片刻，谢甄才带着丫鬟隐秘离去。他正兀自寻思，身后碎石响动，他转身，肖承祺似笑非笑倚在假山上，“今天这戏，唱的不怎么样……”
　　“看来传言并不可信，什么刁蛮任性为所欲为，”碧月亭嗤了一声，“这位小姐分明有心机地很，今次落了败，你在她那里再不能讨到便宜，可惜了这么个好机会。”
　　“你知我想要什么，”肖承祺淡淡道，“至于沈灵希，总要让她吃些亏才好。”
　　“派人盯紧了她，最近她恐怕会有所动作，”碧月亭嘱咐道，手中白玉扇箍在指间，“我好奇地紧，瞧沈卿和那副紧张的模样，他这位妹妹应当不谙世事才是，如今啊看来不仅狡猾还很难缠，难不成连沈卿和也有看人看走眼的时候。”
　　“我倒是觉得，沈卿和怕也在这位小姐的掌握中，”肖承祺呸了一口，想着今天的窘迫，脸上笑意越来越多，“如果亲手毁了这位小姐，怕是乐趣无穷。”
　　碧月亭嗤笑，“你还是想想贺蝶玉要怎么办，贺家绝不会就此作罢。”
　　“她……”肖承祺有些不屑，“本来是想拿到沈家皇商之位再安置她，”想起那个女人，肖承祺觉得十分心烦，“贺家的事情你帮我去搞定，这个女人暂时还不能出现在肖家，”想起他那强势的娘亲，他心里不禁有些畏缩。贺蝶玉不过是鲜卑没落了的皇族，对肖家来说没什么用处，不过名声好听罢了，他娘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个女人先于沈家的人进门的。
　　“你还在打沈家的主意，”碧月亭冷笑了一下，先不说肖承祺过不了沈灵希那一关，如今沈卿和是绝对让肖家靠近沈家一丝半毫，不过，总要有人去给沈家添些堵不是。他今日与沈卿和的谈话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他缓缓闭眼，脸上出现奇异地表情，略微有些扭曲但是充满了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