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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残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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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李诺然,她的生活依旧平淡如水。
夏末过后,便是初秋。风吹了几更,树叶便泛了黄,稍不留神,就落得满地皆是。午后,若能恰好逢上暖阳,满院都是一片灿烂的金色。她总是贪恋这温暖,不舍得将落叶扫去,久而久之,便积得厚厚一层。
她坐在园中,从暖阳到黄昏,再到缺月挂疏桐。
似要在那片金色的夕阳中坐化,却终被那一片冰凉的月光惊醒,夜是那样清冷又忧伤,如同昨梦。
我一再退让,你为何咄咄逼人,黄昏里,她抱着残月琴,站的笔直。
新月拢了拢袖子,笑,因为你表面无争,内心却未曾让过丝毫。
所以你重伤清月,对我,却要赶尽杀绝?
有些人,我毁她一只手,废她一身武功,她便会失去威胁。新月嘤嘤地笑,表情却狠鹫,而你,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有偷天换日的本事,让人不得不防。
哼,她轻哼。
你曾经是本教的一段传奇,也是我心中的向往,多少次我尝试去超越你,但你甚至都未把我当做对手。
她淡淡地摇了摇头,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新月定了定气,悠悠道,所以我想到,既然比不过你,不如毁了你,让你永远消失。这些人全都又哑又聋,不会受你的琴音控制。他们甚至不会武功,但他们中了蛊,只要闻到你的气息,就会向飞蛾扑火一样攻上来,将你撕成粉碎。
你以为凭这些就能困得住我?晚风吹起她月白色的裙摆,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新月袖掩樱唇,痴痴地笑,我就不相信你的魔音能入五官,你若杀了他们,明天江湖上就会多一个明月教的杀人魔头,一个滥杀无辜的武林败类。不是吗,他们都是老弱妇孺,手无缚鸡之力,甚至伤残,你于心何忍哪?
她心颤,弹指一挥残月琴,新月立刻拿剑去挡,冷不禁手上已是一道醒目的血痕。
这是给你的警告,她回头,依旧冰冷地道,你说得不错,但凡我有一口气在,来日必定如数奉还。
哈哈,好,好,新月抚掌,明日我便到这儿给你收尸。
她望着她飞身离去,心知,新月终究对她的残月琴忌惮几分,虽然她控制不了那些中蛊的人,但至少可以与她同归于尽。所以她不敢等到最后一刻。
可她,还有这二十七个人呢
怎么办,她没办法救他们,更没办法救自己,但她下不了手,不管是教养还是骄傲,都让她不齿杀这些无辜的人。
然后,她做了什么,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在那种情况下,她秉持着素有的冷静。
黄昏过后,暮色便会降临,她的气息在夜里会加重,等,并非长久之计。
血腥气可以刺激他们的疯狂,好在,她还没有受伤。
她解下披风,包了一袋碎石子,飞身跃上树。手无剑刃,只得找出块锋利的石头,欲要刺破自己。忽觉手一麻,惊觉,原来新月如此笃定,是因为在披风上下了毒。
她不禁痴叹,她本身无长物,除了残月琴,就只有这件披风,尚存几分思忆。新月善于心计,必是看出来了,才在上面涂了毒,让她冷不防受这一招。
趁毒性尚未发作,她用力,用石坚锋利处刺破手臂动脉。瞬间,鲜血溢出,她小心地就着披肩,让鲜血染尽里面的每一块碎石。
树下面,那些中蛊毒的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有些反应大的,已经挣扎着要爬上树来。
她用披风将臂腕上的血拭去,然后用拈手轻轻拣起几块被鲜血浸透的碎石,往远处一弹,果然,中蛊的人有些转移方向,向碎石掷处靠拢。她看准位置,一手一弹,用碎石击晕一个。如此来回,几起几落,已有十人被击晕。她中的毒慢慢发作,她渐觉无力,强忍着疼痛,指缝一夹,一并将三枚碎石射出。
还剩四人了,她微弱得只得掂起碎石,去掷他们身上的穴道。手指关节已握得苍白,她忍着,已没有丝毫气力。
可是不对,还差一人呢?她猛一回头,原来那人趁她不备,已从背后慢慢爬上树来,见她也不进攻,只去夺她手中的披风,想是上面染满了血,腥气太重。
那本是个寻常妇人,而她也周身无力,两人一扯,披肩便掉落下去。那妇人中了蛊毒,失去常智,竟尾随一起坠了下去,立时晕在血泊中。
她望着树下暂时平静的一切,既惊又倦,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去想中的什么毒。
至少要先离开这里,这些蛊人不久就会醒过来,而新月说不定也会回来。
她封住各大穴位,不敢运气,一点一点,挣扎着爬下树。
那披肩沾满血污与毒物,怕是不能再要了。而那回忆,更像是一晌醉梦,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也罢,新月必先控制了教中事物,若发现她侥幸苟存,定会追杀,她先要想的,怕是如何逃亡。
不管是什么毒,先找到附近的水源再解吧,正想着,却听不远处传来人声马啸。
虽不是新月,但不知来者是善是恶,对现在这个状态的她来说,都是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她苦撑着力气,从那些昏厥过去的蛊人身上,取了块头巾,裹住秀发和大部分面容,找了件宽大深色的外套罩住自己,又往脸上抹了点灰土,最后寻了块破布把残月琴包裹好,才掩身到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