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赛季开始前 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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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就关灯躺床上了。
但上床以后，我却基本没睡着。一直处于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状态。一切都清晰进行着，放大般运转着，能感觉到时间漫长地一秒一秒流逝，并不是以往的那种突然丧失意识，再睁眼就是第二天的大白天。
手机闹钟响的时候，我居然全无困意。
跟昨天早上一样的情景，只是现在似乎要早很多，周围是半暗的。我看了看手机，在黑暗里很刺眼，
5点30分。
——这是我第一次在暑假的第一天早起，第一次被闹钟吵醒，还特意连续设了好几条闹钟。
我下床过去把帘子掀开，望了望，窗外是很朦胧很朦胧的铅灰色，水汽凝滴滑落，像幅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尚冒着白雾的碳笔画。
……有点冷。
浑身都颤栗了一下。
我还是穿着黑背心和运动短裤，皮肤上起了许多鸡皮疙瘩，颗粒感很鲜明，久久不褪，摸着很冰凉。
我披了条毛毯，但只盖住了肩上的部位，腿还是大部分露在外面。
跟昨天一样，去叫乔柯然，叫他起床。拉开门，他的被子里好像是空的，枕头上没人。
“我开灯咯？”
床上的确是空的。
他是不是反悔了？是不是昨天晚上逃走了？我是不是真的得自己开车去机场？乔柯然没车开怎么办？停车费怎么办？
算了，大不了就自己开。又不是没驾照。
后来我在走廊上找到乔柯然的。
走廊是亮着的，灯开着，是我刚才开的。光线昏黄，照在乔柯然脸上，衬得他面无表情，眼睛有些迷。
我一开始看到人影，吓得根本不敢动弹。
后来看清了，确定是乔柯然，才稍微放松下来。对峙了一会儿，他问：“8点，对吧？是不是你航班的起飞时间？”
“对，”我有点诧异，他似乎应该再确认一遍别的事情。
比如，我是不是真的决定要去。
“然后，机场是旧金山国际机场。”那个机场离家大概一个小时车程，飞机8点起飞，应该还有很多时间。
“嗯。”
他行不回头地走向房间，背影笔直，是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的感觉，就像顺从的、毫无反抗的水面，再也溅不出令人侧目的涟漪。
我别过眼。
进到厕所里把灯打开，把翻上去的马桶盖重新翻了下来，坐上去。
然后是洗漱，换衣服……
后来早饭还是老花样，但不知怎么的，越嚼越恶心，吃得我有些反胃，不过还是勉强全部吞进肚子里了。
乔柯然似乎吃得津津有味。真厉害。
行李箱，双肩包，黑色橡皮筋，夹脚拖鞋……
然后拉开门，阳光在草坪上照得很鲜艳，像是夕阳，但是附着于这样凉凉的空气中的，一定不是夕阳。
嗯……
应该是晨曦吧？
明明现在是五月份的中旬，是夏天，但加州的早晚却凉爽得像是秋天。
好像有人曾经说过，加州只有两个月的春冬，其余都是夏天。好像是学法语中的季节月份的时候，法语老师说的。
我挺同意的，又有点不太同意。
此刻，阳光照着的地方，一眼望过去都是金色的树叶，金色的草地，一些阴影的视野……像是又回到去年初秋的开学季。
那时候我刚刚高四，现在是我毕业的第一天。
车启动的声音。
我把车的后备箱打开，把那个粉白色的行李箱抬着翻上去，然后坐在副驾驶座上，把双肩包扔到后座。
把座位的位置往后稍微移了移，这样腿有地方放。
“你输地址？”
乔柯然拿出GPS，解开又长又细的黑色电线，把另一头的电线接上电，等它开机了，就边说边把它递给我。
“好的。”
我把机场的名称输进去，就自动出来一个地址，然后把GPS黏到车前窗那里那个浆糊状的东西，可以不掉下来。
油是前几天加的，差不多够用，所以即使经过了一个加油站，也还是没停下。
我突然间发现上高速要经过的街景居然这么陌生，有很多很多餐馆，还有各种路牌，我基本上从来没进去过。
不知道怎么的，我开始不安起来。
仿佛忘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仿佛路上会有什么灾祸，仿佛在机场，有能强权命令我不准离开的人。
仿佛等一下会下雨，会打雷，会刮风，航班会延误……
明明什么东西都在身边，明明路上什么灾祸都不会有，明明现在爸妈不在美国。
明明现在天气晴朗得让我眼睛疼，阳光强烈到闭紧眼想要小憩时，视野是发红的，很亮很亮，完全没有变暗的征兆。
即使如此，我的内心仍感觉到阵阵忐忑，压得我很难受。
也就还是昏昏沉沉的，怎么都睡不着。
车突然间平缓了。
“到了。”乔柯然说。
感觉没开多久啊。路上是不是没堵车啊？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感觉一个小时都没到啊，怎么就到了呢？
“你自己一个人进去可以吗？”
“可以。我可以的。”我平静地回答。
他把那串车钥匙拔下来给我，我自己把后备箱打开，把行李箱拿下来，然后拉开后座车门，背上双肩包，准备走向机场。
“Rosie！”
周围人潮喧哗，但我还是听到了这声，便转过头去。看到乔柯然从驾驶座上半身钻到副驾驶座上，副驾驶座的车窗全部摇到最下。
露出乔柯然清晰的脸。
我跑向他。
“如果你等一下后悔了，就不要上飞机了，出来，我带你回家。不会告诉爸妈这件事，谁都不会告诉。”
我愣了愣，然后一下子笑得灿烂。
“谢谢你！”
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五味陈杂，感觉要忍不住哭出来，突然感觉下不了决心。
“但是你好像不后悔呢，就像你现在这样子。”乔柯然说得有点笑腔，但总感觉满满的叹气和无可奈何，即使再不亲，也终归血浓于水。
他就比我大了大概一小时不到吧，就把自己当长辈了，大我很多很多岁的那种长辈。
明明只比我早出生一个小时啊……
“我到那里的话，会给你打电话的。放心。我会没事的。”
“再见。”
再见，乔柯然。
再见，加州。
挥手道别。
我在旧金山国际机场外，对加州挥手道别。
我带着两件行李，走向机场，一路不敢回头，真的不敢往回看，只能走得很果断很果断，不然可能就会改变主意了。
而我真的不想改变主意。真的不想。
SAN FRANCISCO INTERNATIONAL
黑体字。在金黄的玻璃上。
一个个小方格形成的玻璃，不对，是宽的长方形，看上去影子有点抽象，玻璃上面是各种直线架子交错形成的三角形。
从外面看其实并不是那么浩大，但从里看，抬头看的时候，是那种帐篷顶似的东西，隔了很大很大的空间。
排队登记的时候，我想，万一这玩意掉下来了怎么办？
会不会把我砸个血肉模糊？
呵。
一切手续办妥，上了飞机，我累得倒头就睡。再醒的时候，就是转机了，不知道飞了多久，好像飞了很久。因为醒的时候，基本已经很精神精神了。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上次来美国的时候，是被妈妈带着来的，那时候我不会说英文，妈妈会说，就是她一路把我带到美国的。
但幸好我现在会说英文了，沟通没问题，找得到飞Lisbon的那架飞机。然后又是在天上一顿飞，只是我睡不着，飞机舱里就格外漫长。
对着封闭的舷窗，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后来在Lisbon的候机室等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等到那架去柏林的飞机。
我知道买中转很多次的飞机票简直是在找麻烦，但是直达……大概贵了500块钱吧。
500块钱啊……基本是一张票的价格了。只为了直达，未免不值。又不是什么必不可免的花销，何必呢。
想想，还是受一下这罪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赛季开始前 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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