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恐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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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斯。”卡尔无奈的看着他，“可以不要再试图烧掉我的行李吗？你应该知道我可以随时去对角巷重新买一套，而且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邮购。”
他曾经的挚友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两撇眉毛用力往下拉，用着严厉的目光瞪着卡尔。
这种姿态卡尔再熟悉不过了，西里斯在赌气，就像学生时代的时候那样，西里斯会用一种充满攻击性的态度来保护自己。而在之前，他一直在克制自己与卡尔相处时流露出任何熟悉的态度和动作。
西里斯知道自己正被困于昔日情谊，否则他早就在得到魔杖的第一时间给卡尔甩一个阿瓦达索命咒。每当卡尔对他摆出那种毫无恶意甚至充满关怀的姿态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动摇，甚至在有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在心里为昔日的好友找借口。
可事实是：卡尔·科沃德所做的一切让摄魂怪吻一百次都不足以偿还。
他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卡尔，学生时代，卡尔是他们最可靠的朋友，沉静、博学、性格温和到近乎软弱的地步。对于他们的一切总是默默支持，收拾他们每一次留下的烂摊子。就是那种沉默的、却无比坚实的支撑。
现在想来这种印象多么的片面与单薄，以至于当看到卡尔那冷酷无比的一面时他是如此的愤怒，就好像曾经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骗局，所有的情谊都不过是谎言与背叛。
西里斯有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意卡尔所做的，还是在意那种背叛。
“我还记得那次我给斯内普开的小玩笑。”他突然慢慢地说，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脸上还闪过一丝不耐烦，“如果不是詹姆斯，他麻烦大了。”
“那还真是个小玩笑。”卡尔这么说，听内容有点像是讽刺。但他那平和镇定的态度和与学生时代一般无二的宽容语气完全和缓了那种尖锐的意味。
“就像往常一样，你只是要我们回寝室去，然后你来处理这一切。”
“莱姆斯几乎要大发雷霆，因为我对同学用一忘皆空。”卡尔微笑起来，他说：“莱姆斯很少这么生气。”
“最后，我们几个不得不去找邓布利多校长认错。”小天狼星说，他突然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盯着卡尔，“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斯内普死了呢？”
他这么说道：“如果他死了你大概也不会有任何犹豫吧，我知道的……埋藏尸体，伪造证据，也许多年之后学校就会多出一个传说，就像“一个学生走进了禁林，然后再也没有出现”的那种。”
如果卡尔不是时刻关注着西里斯的表情，他大概就会错过那一瞬间西里斯眼里出现的剧烈的情绪与动摇。
“所以呢？”他平和地看着曾经的好友。
“你只是不在乎……”西里斯仿佛是在面对极为棘手的难题，最终他不情不愿的这么说，神情带上了疲倦，“你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其他人对于你来说什么也不是。”
“我看过你杀死那些巫师，毫无犹豫，干脆利落，就像结束一个步骤、一个进程。你脸上的表情就和那个晚上你拿着魔杖指向斯内普时一样，就和你平时熬魔药或者完成作业时一模一样，这些根本就无法动容你……你只是不在乎。”
“所以你试图站在道德立场上来职责我吗？西里斯，这种话并不适合你来说……我觉得至少在你面前我发誓“从来没有做过有损你们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了。”卡尔直白的指出这一点，但之后，他的语气奇异的柔和起来：“噢，西里斯，西里斯，西里斯……”他反复地轻轻念着好友的名字，“你是想要原谅我吗？”
男孩沙发上站起来，向青年走近，他微笑起来：“是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呢？西里斯……你一直都想原谅我，从那个晚上我找到你时就开始了，从我在阿兹卡班第一次出现在你面前就开始了，从我把哈利带到你面前就开始了……”
“你只是一直在否定着自己的想法，别这样，西里斯。”男孩的语气让小天狼星的心在颤抖，“你我都知道友情对你有多么重要。”
男孩这样说，他朝西里斯伸出了手，浅灰色的眼睛闪烁不定，带着迷惑人心的光彩。
不是错觉——意识到这一点的西里斯愤怒地低吼：“卡尔·科沃德！”
“只是一个小小的暗示……抱歉。”卡尔收回手，顺便耸耸肩，“我还以为我们的进度已经回到了可以互相开玩笑的地步。”
“你知道的，我现在不太擅长自我控制，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抗拒不了魔法的诱惑。”他这么解释着，但根本不见丝毫歉意，反而有点小小的得意。
熟悉的学生时期的面貌，熟悉的语气和神情不由得让西里斯有点晃神，那个时候也是这样：曾经有一段时间卡尔异常痴迷精神法术，每当詹姆斯或者他自己把卡尔惹火之后，他就会用这种暗示性的魔法来些恶作剧，比如控制詹姆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莉莉表白什么的。而每当他们因此恼羞成怒时，卡尔就会像这样毫无诚意的道歉。
这些画面至今仍如此清晰
而想到这一点让西里斯意识到自己究竟是有多怀念过去的时光，这几乎是让他立刻像气球一样充满的怒气，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在和卡尔相处的时候他自己处于这样的状态的时间总是格外的多。
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卡尔却突然开口了：“当我说我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时候，我是说真的。”
各种各样的想像与暗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告诉他轻易说出自己的弱点是有多么的危险，危机感尖锐的抵着他的神经，把敌意导向西里斯。
卡尔不为所动，他和自己灵魂深处中的阴影交锋太久了，是这样的熟悉这种小把戏，虽然难以摆脱恐惧的影响，但是现在，他的状态格外的好。
停下——不是正确的时间，也不是正确的地点，这样的话题甚至不应该在这样的氛围里被提起。但卡尔就是想说些什么，有些东西深埋太久并不意味着是他想要保守秘密。有些东西他希望能和其他人一起分担。
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卑鄙？卡尔在心里说，他在利用小天狼星的同情心，而且小天狼星不应该这么对待，他期望好友能够真正的自由、快乐，而不是被他的秘密带入深渊。
这不是没有前例，而他曾发誓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肉眼可见的思虑漫上男孩的面颊，可这并不能阻止他说下去：“有些事情你没说错，我的确不在乎很多事，我内心深信的是知识与力量，我研究魔法……深入到了一些我本不该深入的地步。”
谎言——卡尔对自己说，难以想像的焦虑与恐惧就像密不透风的阴云在他思维里蔓延，但还不足以击倒他，有些东西西里斯不应该知道——比如，他的灵魂不是来自这个世界。
卡尔继续说：“我注意到小巫师在恐惧或者愤怒的情况下会发生魔力暴动，成年巫师在情绪过分激动时也会爆发出超越平时的力量……甚至黑魔法的驱动力也是极端负面的情绪。所以我开始研究情绪对魔法的作用，我……选择了恐惧。”
卡尔把他的遭遇替换了一个背景，实际上这一切发生在他还在他原来世界的时候，他所在的世界名叫尤哈德尔，那里的超凡者被称为魔法师…魔法师的力量来自现象与规则的投射，所以在那个时候他试图征服恐惧的力量，成为恐惧的主宰。
然后，之后的一切却彻底摧垮了他，最可笑的是卡尔回忆起这一切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那时，他只是盲目的想要变得更强。
在思维的世界里，种种过去回忆的画面的闪现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然后一切迅速和纷乱的情绪搅和在一起成为攻击他自己的有利武器。
巫师忍受着这种软弱的折磨，在现实世界里，西里斯注意到他流露出来的刻骨绝望。他依旧怒气冲冲，但就在西里斯以为自己会像往常一样继续冷嘲热讽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说——
“你做了什么，卡尔。”这语气简直就像是曾经他犯了不该犯的严重错误时布莱克夫人对他说话的翻版。
西里斯异常懊恼，他严厉地瞪着卡尔，但却控制不了翻腾的思绪——他早该意识到卡尔的不正常！尤其是在阿兹卡班的那个时候。
卡尔任由自己跌坐回沙发里，脸色苍白得更加可怕了，他用一只手撑着额头，仿佛有什么极为沉重的东西压在他的身上。这种姿态西里斯再熟悉不过，在这一段时间里卡尔总是反复于这样阴暗的情绪里，而小天狼星只觉得作为一个“阴沉沉的黑巫师”的典型代表，卡尔这样实在再正常不过。
卡尔说：“我以为我能够主宰它，我以为我足够小心——我没有选择爱恨这样激烈的情感而是选择的恐惧……我以为、我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事实却是我失败了…我彻底的跌入了恐惧的深渊里，这种情绪在我的头脑里生根发芽，无时无刻不在壮大、吞噬着我。”
“它控制了我的思想，操纵着我的判断。在恐惧的操纵下我作出了非常、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男孩如同梦呓，他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就像是现在，我的脑海里不停的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那些画面会像幻象一样出现在我的眼前，它们在告诉我我所做的时候多么的危险，我把弱点交给别人会有怎样的后果……它们用这一切恐吓着我，告诉我自己有多危险，而为了应对这危险我必须做出行动。”
“我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你以绝后患——如果，我的判断被恐惧给迷惑了。”最后，卡尔只是看着西里斯这样平静地说。
在他以前的世界也是这样，在他受到最严重的反噬的时候安一直陪着他，支持着他，但他最好的朋友却最终因为他日趋疯狂的行为最终对他彻底失望。
‘你根本没有想过要战胜它，你不过是把这一切当做肆意施暴与屠杀的借口！’
在最后一次激烈的争吵中，他控制不住的用手中的魔剑贯穿了好友的心脏。
后来，当他来到这个世界，他发誓必不会重蹈覆辙，然而事物总是不尽如意。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辩解什么，只是……这是真的……当伏地魔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失去判断力了……它告诉我只有追随他才能暂时保持安全。”卡尔有些艰难地说，可他的心却沉甸甸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扯着它下沉——他是多么的想告诉好友自己并不想这么做，可当他说出来之后他又觉得这像是在卑鄙的利用昔日的友情以求得到理解与支持。
小天狼星决不知道他的原谅对卡尔有多重要。
而且，他当时真的失去判断力了吗？每当这种怀疑掠过卡尔的神经他总是竭力压下，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无论是否失去自我控制对记忆不会有任何影响，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让他根本无从分辨。
况且，他的怀疑不是没有证据…在这一瞬间，回忆的思绪滔滔翻卷而来——
金发的男人笑得阳光灿烂，他是那样的神采飞扬，骄傲不凡。
“臣服，或者死。”那湛蓝的眼睛注视着科沃德，里面写满了天真烂漫。
抛却内容，他的语气如此轻柔甜蜜。
科沃德冷汗涔涔，脸色发白。最终，他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
“王……”
“我知道你总会做出让我满意的选择。”金发的男人大笑起来，他亦单膝跪地，一只手紧握住科沃德的手，“我就知道，欢迎加入我们，科沃德。”
……
他又想起了李斯特，他曾经的王。
想到他总是让卡尔想到伏地魔，同样的才华横溢、天赋惊人，同样的强大无匹、不容抗拒，他们是那样的相似，都是如此残酷，制造了无数杀戮……所以，当那个时候伏地魔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卡尔根本没有办法去拒绝。
所以，是不是在他发誓不让一切重演之时他又不自觉的走上了昔日老路？
怀疑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在那灵魂深处的阴影的鼓动下愈发激烈，卡尔熟悉这种感觉，魔法的反噬会不断的让他自我怀疑，不断的击碎他的信念，好让他成为这阴影的傀儡。
但他能否认这种怀疑吗？
“所以……”现实中，小天狼星深不可测的看着他，慢慢地说：“这就是你的理由吗？”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与被他杀死的好友重合了，那个时候安也是用这样的神情说出了相似的话语，接着就是争吵、决裂、最后是好友不敢置信的目光和沾满鲜血的长剑。
这样闪现的画面让卡尔的神经一阵抽痛，他看起来要发抖了，只听他断断续续地说：“那真的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那个时候只要我清醒的早一点我就能阻止伏地魔了……你知道的，小天狼星，我可以为了你们去死，就像你们也会为了我这么做一样。”他深沉的说，浅灰色的眼睛充满悲哀。
“在那个晚上之后，我怒火万丈，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因为我要复仇…当一个巫师想要复仇的时候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我以为我暂时摆脱了那些思绪，但实际上我还是在某些方面失去了判断力。”
“审判之后的那一段时间我杀了很多人，很多我认为该为之负责的食死徒……以至于传闻说我是在为伏地魔报复这些不坚定的骑墙派，但我可以发誓这绝不是真的。”卡尔这么说，“我没想到你会进阿兹卡班……最可恨的是你居然任由他们对你做这种事！”这一刻他看起来简直要咆哮了，“你以为你在赎罪吗？！西里斯！”
“那些卑劣、愚蠢、无能之徒，他们怎么敢这么做！”卡尔的情绪一下子激荡起来，他的眼睛闪着狂怒的光，一字一顿就像磨牙吮血的魔鬼。
这种愤怒维系了片刻便消隐无踪，卡尔勉强恢复了平和。至少为了和西里斯来之不易的和平他也会尽量避免展现这样的一面
“我能怎么办呢？你放弃了自己的名誉而法庭不会相信食死徒的证言……”卡尔有些悲哀地说，但这悲哀更多的来自内心的愧疚，他可以找邓布利多校长…他也应该找邓布利多校长。那是一个睿智又无比强大的巫师，只有他至少会愿意听卡尔说话。而潜意识中的自我保护使他完全遗忘了这个选项……
他都做了什么呀……
卡尔不知道该怎么坦诚这一段，他继续道：“最焦虑的时候我差点想要用夺魂咒去控制魔法部，但万幸的是我最终去验证了一些事，我终于发现他只不过是伪装了自己的死亡，我反复验证，生怕这只不过是我太想要某个结果而产生的幻觉，最终一切都证明彼得没有死去，他还躲藏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于是我便去阿兹卡班找你，西里斯，之后的一切你也知道了。”
卡尔有些疲倦的半合上眼，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些，是想证明什么吗？是想谋求什么吗？是想自我辩解又或是为了挽回重要的人？
又或者，他什么也不为，只是单纯顺从心里的冲动？
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有解，他所想做的，他所能做的，他所做了的都是巨大的未知与混沌，而他现在放弃了自我干涉把一切交由未知判断。
西里斯看着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凝固的石像。经过修养他比之前看上去好太多了，但饱经摄魂怪折磨之后他的眼神总是这样晦暗而深不可测。
“卡尔……”他这么缓缓地、镇定的念出了好友的名字。
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巫师奇异的平静下来，他做了一个手势，阻止好友继续说下去，“不是现在，西里斯……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他有些局促，“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你是否原谅我，你现在都可以信任我……就是，再相信我一次。”
男孩倏的站了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逃避，“总之，我得去收拾我的行李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