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丰年间山有匪》乌苏城外

5、第三章 带我逃离

　　就这样，秦九留在了虎头寨。
　　因着是龙羽请来的“未来夫君”，所以山寨中的人们大多对他还算恭敬，安排了山寨间上好的客房给他，并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咚咚咚。”是夜，秦九刚刚脱衣睡下，便听得屋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是谁？”秦九揉了揉额头，随意披了件衣服，满面倦意地打开门，便看到了屋外站着的龙羽。
　　“你——你已经睡了吗？”龙羽看着秦九微露的胸脯，脸颊迅速红了起来，“我见你屋中的灯还亮着，以为你未睡，这才来敲你的门。”
　　他好笑地看着她：“和我解释这些做什么？我的时间都是属于你的，不论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我都会陪着你。”
　　龙羽低垂下头，心下早已乐不可支。
　　“其实，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你第一次来山寨，不知住得还习惯吗？”她咬着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习惯得很，你们寨中人给我安排了这么舒适的房间，我真的吓了一跳呢。”他开玩笑般拍了拍胸脯，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龙羽被他逗得笑出声来。
　　他却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你怎得穿这么少？山寨比不得山下的暖和，你穿成这样会着凉的。”
　　龙羽心下闪过一丝感动，正要解释说自己常年习武，身子强壮的很，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拉进屋子里。
　　“进来说话会暖些。”他冲她微笑，将她拉至椅子旁，“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龙羽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莫名心安。
　　他不过是个书生，打起架来还要她保护。
　　他长得文文弱弱，也不像是妹妹那样善于谋略。
　　可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的透露出小女生的娇羞与胆怯，总觉得躲在他的身后，便能不惧一切。
　　他倒好了茶，转过身来冲她微笑，一头长发披落在身后，灯火明亮处，他宛若仙人。
　　她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在她身旁坐下：“你来寻我做什么？只是想看看我住的是否舒服”
　　“我其实是来告诉你，我明天一早要下山。”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下山做什么？继续为你妹妹寻夫君吗？”
　　“不不不，明天山下会有商队经过，我毕竟是寨子里的武艺教头，即使危险很小，我也得跟去，以防着万一。”
　　他皱了皱眉道：“你一个女孩子，为何要日日做这些打打杀杀之事？”
　　“你——不喜欢这样的我，是吗？”龙羽眸子暗了暗，“不过也对，那些喜欢妹妹的人都排到了山下。可这么些年，都不见一个喜欢我的人出现，你是第一个对我说喜欢的人。”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有些生气，“我只是担心你，你日日拿刀，可知这刀也有一天会伤到你？你们山寨里没人了吗？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为何非要你一个女孩子来做？”
　　“我怎会不知这刀也会伤到自己呢？”龙羽挽起长袖，胳膊上的一道道疤痕触目惊心。
　　秦九有些不忍，为她整理好衣袖，轻叹道：“你这样好的女子，竟从未有男子对你说过‘喜欢’二字。不过——我也该谢谢他们，不然，我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你呢？”
　　龙羽的脸突然红了，她在这山寨上多年，从未听到过别人这样夸自己，哪怕是假意也好。
　　她突然想起了徐晋，年少的他曾给了她一个承诺，让她记了这么多年，可这么多年后，她却是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秦九见她有些愣神，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龙羽结结巴巴地回道。
　　“龙羽，我会成为你的夫君，是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龙羽先是有些疑惑，随后便急了，“你上了我的山寨，就是我的夫君了，可不能反悔。”
　　“我哪里有要反悔的意思，”他好笑地看着她，“龙羽你太容易看轻自己了，我秦九能娶你，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我只是觉得，我既然是你的夫君，便有权管着你，你也要听我的话才是。”
　　她调皮地嘟了嘴道：“当然了，不管秦九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秦九敛了笑容，正色道：“我要你明天同我下山，我想带你去镇子里逛一逛好玩的事物。”
　　“啊？”龙羽愣了一下，“你知我明天有一桩买卖要做的……”
　　“你刚刚说过你会听我的，我不愿你受伤，所以故意带你下山，这只是我的私心而已，你大可以装作刚刚没有说过那番话。”
　　“你知我无法选择，为何非要——”
　　“那你就下山去做你的大买卖好了，受了伤也不要给我看，我也省的心痛了。”秦九趁势转过头去，装作生气的样子。
　　“我，”龙羽尴尬地僵在原地，半饷讷讷道，“我明日陪你下山便是。他们也不能全仰仗我，这一次我让他们自己去闯练一番好了。”
　　秦九见她不再执拗，放下心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龙羽起身离开。
　　走出屋子的时候，秦九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叮嘱她不要着凉。
　　她穿着他的外衣，走在路上，一阵暖意。
　　他要送她，她不肯，一方面她在自己的寨子里，没什么危险，另一方面，她想要自己静一静。
　　她走得很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其实，她又何尝不愿逃离这样的生活呢？
　　可她走了，山寨里的人怎么办？
　　她走了，妹妹又该交给谁？
　　她走了，又该去哪里寻找徐晋？
　　她终究，还是被太多的事所牵绊。
　　她也喜欢与心上人一起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可她，做不到。
　　从她接过父亲手中的刀的那一刻，从徐晋跌落山崖的那一刻，她便明白，此后经年，她注定要——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