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莲并蒂（GL）》藩田同学

17、十四、心意

　　逸阳得知自己安排人试探只羽一事深深伤害了只羽，特地在守岁时将只羽请到自己屋里说话。她向只羽道歉，但更多是借此坦白了从未表明的心情。
　　“我特别憎恨陆家。”
　　逸阳来到陆家这些年，今日终于亲口向只羽说破了这种情绪。
　　只羽捧着茶杯静静地听逸阳说话，那杯中茶还有些烫手，她不敢捧得太紧。
　　“我想，我恨陆家的原因不必与你再细说一遍了。你心里也该清楚我为何如此执着你的婚事、还有何泊。
　　这些事说生分一些，我一个外姓的表姐何必替你操心？如果抛开陆家留给你我的命运不谈的话，它们或许永远都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矛盾。
　　我来陆家时，你十岁，还是个孩子。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七年一直将你当亲妹妹对待。你冷了、热了、累了、病了，有哪个时候不是我陪在你身边的？
　　我是真心待你，倘若没有陆家留给你我的命运，恐怕我这一生都舍不得让你做半点你不愿意的事情。
　　可是只羽……人，都是很自私的。”
　　只羽仍捧着手中茶杯，听完逸阳的话，点点头。“我知道，我不怪你。”
　　逸阳好一番话，换来只羽这简短的回应，倒叫她不好再说下去了。结果只羽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早上告诉过你，绝不会让你背负陆家的罪孽，我有办法！”
　　逸阳为此说法震惊。
　　只羽说：“我有计划，但核心在南柯，她身份极特殊，若她愿意帮我，我们定能得救。只是……”
　　听只羽说得神秘，逸阳紧张起来。“只是什么？”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和南柯谈起，不知她会否帮忙，所以暂时不便告诉你具体情况。”
　　“莫非你还信不过我，怕我将计划告诉别人？”
　　“当然不是！可……”只羽状态扭捏难过。“可我不能在毫无把握时就给你希望，万一南柯不肯呢？”
　　既毫无把握，何必现在提起？逸阳心焦至极，颇为烦躁。然后只羽又说：“你切放宽心，过些时候，等你回家探亲的那几日我便和南柯谈谈，你回来便能有结果。”
　　“为何非要我走之后？”
　　“南柯对魂归里印象并不好，尤其……反正只剩我与她的时候，说话会更方便。”
　　尤其是逸阳。
　　逸阳明白这断句的意思，不再话语跟进，而是有些后悔当初没能对南柯好一些。
　　有件事特别奇怪，不可问南柯的身份——在只羽和逸阳心里已成了一种不了违背的规矩。所以只羽说“南柯身份特殊”，逸阳都没问一句“南柯究竟是何人”。
　　逸阳问了又如何？只羽认识朔夜，自然有了主动权，她能使自己轻松一些，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重头来过就是。唯一可惜的是，往后无论逸阳对她如何好，都不再是逸阳最真切的心意了。

　　初一清早，魂归里当家亲手打开魂归里大门，放响六串鞭炮，再向街上的人们发放新年红包已是传统。红包虽不多，两文钱一个，但新年第一个清晨能图来这个喜庆已够欢喜了。
　　只羽天未亮就穿了新衣在门口等着，南柯抱着手炉，逸阳还在清点鞭炮和红包数量。到了时辰，只羽两手用力拉门，那门太重，拉得她咬牙切齿，蹙眉凝气，最后脸蛋涨得通红才将两扇门一起拉开，让魂归里迎来了新年的光明。
　　她每年都要上演这一幕，南柯问她为何不一扇一扇地开门？她说，因为不够霸气。随后南柯按起自己皱紧的眉头，又道出她最爱对只羽说的那句话：你这些小姑娘的心思真不好懂。
　　做完那些表面功夫，用过午餐只羽即刻和南柯上山去了。
　　“开年的前几日最麻烦，许多人要来魂归里拜年。”只羽一如往年抱怨此事。
　　南柯跟在后面泼她冷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初三。等逸阳走了，你还得回去见那些人。”
　　“能躲一日是一日咯。”

　　山上准备着鸡鸭鱼肉，好酒也备了不少。当晚只羽同住在山间大宅里的人一起吃了年饭，入夜后便和南柯在屋里待着，一人写字，一人作画，手边备着小壶暖着酒，下酒小菜也必不可少。
　　南柯最爱整理食谱，只羽叫她摆出写字的模样，她就干脆写了起来。只羽则铺开纸，趴在桌上将南柯仔细描画。

　　南柯的样貌，只羽很是喜欢，尤其喜欢她那漂亮的睫毛。在她睁眼或垂眸的瞬间，只羽甚至不敢多看，害怕自己的心神会被勾走。
　　替南柯作画，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她从前都不肯答应。今次应了，便静静地，神情悠然地在那写字，时而轻抬眸，将只羽瞧上一眼，见只羽羞怯，害臊地将脸埋进臂弯、只露出水汪汪的眼艰难作画的模样后，便又笑着垂下眼帘继续写字。
　　若说可爱，南柯心中最可爱的只羽莫过于现在这模样。
　　“你……缩成这样，还能作画？”南柯累了，搁下笔，开始逗只羽。
　　只羽不肯被南柯笑话，则端起身子正坐，说：“为何不能？你瞧，我已经画完了。”
　　南柯正要伸手取画，只羽突然打了喷嚏，手中的笔不小心在纸上杵了一个小黑点。
　　“呀！”只羽快气死了。“我呕心沥血的大作！”
　　那一点，正好点在南柯左眼眼角上。
　　自认完美的画像却因自己的失误落了瑕疵，只羽心疼不已，倒在地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多亏地上铺了厚厚的皮毛，不然再是屋里烧着暖炉，她也不敢在地上打滚。
　　只羽还赖在地上叹息，南柯已拿起那张画欣赏起来。就是眼角多了一颗痣，何必如此哀叹？
　　“你起来。”南柯唤她，又主动坐在她身边。
　　只羽没精打采地爬起来。“做什么？”
　　南柯交了一支笔在只羽手中，握着只羽的手引至自己眼角。
　　仍是那双眼，迎着闪烁烛光和只羽相望，又缓缓垂闭，使微凉的笔尖在自己眼角落下。只羽痴傻地跪在南柯身前，左手努力撑着身子，紧张得颤抖，右手的笔在她屏住呼吸时为南柯点出了与画中相同的痣。
　　“如何？”南柯特意侧脸，将新点的痣展示给只羽。
　　一颗痣，竟给南柯添了几分美艳。一个南柯，竟宠她到如此地步。只羽就如中了邪，斗胆倾身，在南柯那眼角上又落了浅浅一吻。
　　南柯并没料到这番状况，她和只羽许久没有过这类亲密接触，何况只羽如此主动？可惜只羽胆小害羞，亲完南柯又不敢看她，抓起笔在那张画上落下一个字。
　　——轩。
　　画中的人，那是她最真切的心意。她将这份心意亲手交给南柯，南柯看后温柔笑道：“你赠我的画，我必定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