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莲并蒂（GL）》藩田同学

14、十一、觉悟

　　半个多时辰后，只羽回来了。她在南柯的梳妆台前坐着，南柯给她倒了杯水，然后细心地为她擦头发。
　　“我想杀了何泊。”
　　如此突然的一句话，只羽却非常缓慢地讲了出来。克制了半天，她还是打算将何泊处理掉。
　　“可你刚刚才说不愿再杀人！”
　　“与我不相干的人我自然不愿杀，然而何泊太招我恨，逸阳还那么帮他！”
　　“那你让谁去杀？他虽重伤却不致命，魂归里上下都知晓他是个特殊的人，逸阳也在保护他，这样一个人，谁敢杀？倘若你打算自己下令要他性命，别人又会怎么看你？魂归里的当家，连一个可能成为自己夫婿的人都不放过……”
　　只羽本就没打算让别人动手。她将南柯拉来与自己贴近，悄声说：“别人杀不了他，我自己来就好。”
　　“你？你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下手？倘若以文字索命，谁来满足那些条件？”
　　“不必有人满足。”只羽很紧张，长这么大，她还从未与人提过自己的这个秘密，甚至连逸阳也不知晓的秘密。“我那索命铁笔，当我某日确实对他人心生杀意，用之即可。”
　　“不可！”南柯竟没能遏制住心中的愤怒，在她来到人世的第三年年末的这个夜里，她怒得一手大力拍向台面，正好拍在那个斗状茶杯上。茶杯碎了，两三块碎片划开了皮肤，扎进了南柯手心里。
　　人活着，有血有肉，所以才知道疼痛。

　　看着南柯手上的血，只羽惶恐不安，忙慌慌地拿开了扎在南柯手心上的碎片，却不知道血肉中是否残留着细小的碎渣。
　　“你这是做什么！”只羽心疼极了。“我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你至于急成这样？”
　　可是南柯就用那只流血的手抓住只羽细白的手腕，恼怒地说：“你以为，这世上真的没人知道你主动杀一人便等于替他人索取十条性命吗？难道就为了一个何泊，你要让我之前所有的辛苦都白费？”
　　现在的南柯只相当于普通人，她真的无力像从前一样帮助只羽，只羽却想着挥霍自己的性命！
　　如何能不生气？南柯气得胸闷！不过她也没想到，从未为人的自己有一天竟学会人的暴脾气。
　　只羽脑袋里一阵轰鸣，她虽知道南柯是地府鬼官，却没想到南柯对她的情况了解至此。南柯此刻非常愤怒，那双眼仿佛都能将她吃了，相识以来，她第一次见到南柯这样突然将情绪爆发出来。她，吓坏了。
　　“你冷静一点。”只羽掰开南柯的手，也不知她当时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手心竟然满是血。“瞧你伤得这样子，我叫人来替你处理。”
　　“站住！”南柯喝住只羽。“你先答应我，无论如何，不准主动提笔杀人。”
　　“好好好，我答应你。”只羽想着要给南柯疗伤，什么都顾不得便满口答应了。她总有办法对付何泊，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好生照顾南柯。

　　糟糕的夜晚终于回归平静。
　　只羽以自己心情不好为由，硬要南柯留在她屋里她才肯睡觉。南柯便陪着她，像哄儿童入眠一般为还为她哼起了曲子。
　　“你竟会哼这些骗小儿的歌。”只羽觉得意外。
　　“我跟厨娘学的，她总唱这类曲子哄她孩子睡觉。”
　　“我又不是孩子。”
　　南柯耐心地哄着她。“但你要睡觉啊。”
　　只羽调皮地说：“那我也不要听这种歌，我要听你讲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
　　“停！”只羽就知道她会来这一招。“你要做那老和尚，我可不乐意当小和尚呢！”
　　南柯笑了，又拍拍只羽，说：“那就好好睡觉吧。”
　　只羽对南柯做了个鬼脸，虽然南柯看不见，但只羽觉得满意了。

　　等只羽睡熟了，南柯才起身离开，出门才发现送只羽上山的那个影子一直在外面等候。天这么冷，亏他可以一直这个候在外头。
　　南柯将影子请进书房，听他说起事情的始末。
　　“即是说，只羽是和逸阳吵架后负气跑上来的？”
　　“是。”
　　“何泊呢？”
　　“他在流连乡，有专人负责照顾他。”
　　“我知道了。”
　　南柯当然了解逸阳的心思，也能理解逸阳的行为。不过可惜，除了只羽以外，南柯不想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

　　次日只羽醒来不见南柯，心里好一阵失落。幸亏南柯留字说下午归来，否则只羽片刻也不想多呆，立马就要下山找人去。
　　南柯大概去了魂归里，或许找逸阳替只羽抱不平去了。想到这，只羽开心得不得了。
　　下午南柯回来，只羽问她下山做什么？她说去了魂归里，确实见了逸阳，但她没有为只羽抱不平，而是探望了何泊。
　　“虽说你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可眼看着马上要过年了，作为魂归里的当家人，你还是该去看看他。”南柯异常平淡地说话。“你多去看看他也好，万一他活不久了，起码在外人眼里你做到仁至义尽了。”
　　只羽反驳。“你都知道他虽重伤却不致命，好转只是时间问题，怎可能越养越糟糕？”
　　南柯满不在乎地说：“人命本就脆弱，健壮的人亦有可能瞬间死去，何况他受了重伤？去看看吧，有些人看一眼少一眼了。”
　　听南柯说话，只羽觉得头皮发麻。她该不会想要对何泊下手吧？可是只羽想要何泊的命，放眼魂归里，如今除了只羽，还有谁能做这件事？她一定是这样想的！
　　“你该不会要……”只羽以手为刀，咬着牙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完了又慌张地说：“逸阳不会放过你的。”
　　“她能拿我怎样？”南柯笑了，不过话锋一转：“再说，我何时说了要杀何泊？”
　　“那你说他活不久！”
　　“他伤得那样重，有意外也很正常啊，我又没乱讲。难道有哪个大夫给你说了一定能治好他？”
　　“万一他就是被治好了呢？”
　　南柯摸摸只羽的头。“我自有办法。反正，你不喜欢他，我就负责让他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