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火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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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三岛茜舟咬住下唇，盯着前面人的背影，而那个人恍若未觉，拎着东西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如果她大胆一点，抢到他身前，就能看见深棕色瞳孔里闪烁不定的忧伤。像过去的很多次那样，兜帽的阴影里，眼中的湿润几秒后悄然褪去，阳光所及之处只剩一抹浅笑。
风卷流云，拨动花草。他留意着斜阳拉长的影子，她踢踢踏踏故意要抖落躁意，然而没有人敢再开口，两个人沉默着走完了回家的路。
到家的时候，天边已有夜色开始蔓延。三岛茜舟一手环着袋子，吃力地从裤兜里掏钥匙。越前龙雅不动声色地把手里东西并到一边，微微蹲下身托住她怀里的那一袋。转开门锁后，他拉住带锈的铁护栏，茜舟瞥了一眼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抿着唇后退。
他站直身子，侧跨一步拉开铁门，等她进去了自己再进来关门。他们如法炮制地打开家门，依然没有言语交流。进门以后三岛茜舟踢了鞋，径直走进厨房，而越前龙雅摆好鞋子，蹲在地上面对木门无声苦笑。
是我渴求太多，还是思念太久，才会这么快打破她心里的兄长形象？窗户纸太薄，破了没破都叫人忐忑不安。
此时他想看又不敢看的那个人，也正蹲在地上，眉目紧锁。三岛茜舟再次舔了舔饱满的下唇，眼前出现Q版的自己，小人手上拿着两顶熟悉的帽子，左边的上标“男朋友”，右边的上书“哥哥”，帽子们一上一下玩着跷跷板，小人则满眼茫然。啊！好烦啊——点兵点将，点到哪个哪个翘起来……左升右沉。呃……“男朋友”翘起来说明它分量较轻，没错！茜舟拍拍两颊，对自己讲道理，三年断绝联系的“异地”换谁谁能坚持下来？只有家人才愿意抱着一线希望等待，等待。不可以对那张帅脸心软！
“茜舟，”越前龙雅的声音从厨房门边传来，“你愿意听我说吗？”
她吓了一跳，真的从地上跳起来了，一时没有作答，而脚步声缓慢却稳稳地一步一步靠近她。来人目标如此明确，三岛茜舟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对他。越前龙雅在离她只有半米的位置停下来，试图挂上用惯的痞笑，顿了几秒还是放弃了。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搭在身前少女的肩上，感受到她的僵硬后反而变搭为扣：“旧友、哥哥、男朋友，怎么样都好，茜舟，别推开我。”
茜舟明明想低头的，却难以移开自己的视线，那双棕色的眼睛传达给她的是熟悉的温柔，和陌生的祈求。何需如此？不管怎样，她不想让他再度消失。现在，她知道这个就够了。
越前龙雅发现了她的放松，但没想到她会给他一个拥抱。一秒停顿都没有，手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回抱了过去，大脑反应过来之后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轻吻怀中少女的发顶，几分惊喜、几分茫然、几分纯粹，他们就这么相拥着站了几分钟，静静地用体温安抚彼此，安抚自己。
情绪回笼之际，夜色已占领整个天空，星月交辉。
预定的火锅被女主人拍板后移，两个人坐在廊下就着热牛奶吃完了三个三明治。当三岛茜舟准备从第三个三明治上撕下一角的时候，越前龙雅伸手按住，转而拿起它送到她嘴边。茜舟红着脸拍了两下，没拍开他的手，只好捏着他的手咬了几口。剩下的被龙雅笑着吃了，笑得茜舟头一次对分食感到如此不自在，收了杯盘赶快跑开。
浑浑噩噩地随便收拾了一下，倒是睡了个好觉。没有乱糟糟的梦，醒来的三岛茜舟抓抓头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干脆什么也不想，只顾手上的事。给越前龙雅留好早饭，她早早出了家门。
“早上好啊小舟。”晨跑经过的邻居大叔回过头来和三岛茜舟打招呼，她慢半拍地挥手回应，想着越前龙雅一定也是去跑步了，忽地担心起那个不注意饮食的家伙——把凉了的粥当成水灌下去，凉了的菜热也不热直接吃掉，会胃疼的吧？
“拜托拜托，刚刚上课实在没忍住瞌睡呜呜呜……”松下桐子双手合十等了几秒，居然没等来一顿说教，偷偷睁开一只眼。三岛茜舟平静地递出笔记本，同时想起昨晚越前龙雅自夸英语很好，面无表情地神游一阵，最后认定美式英语比英式英语更适合他。
“开始豪华午餐时间~”“清人好棒！”“多谢。”“啊……辛苦了，非常感谢。”午休当然是闺蜜四人组一起走到熟悉的大树下，今天几个人的伙食都归向日清人照管，三岛茜舟一边高兴地省了便当，一边盘算晚上早点回去做点好的补偿他。虽然一个大活人总不至于把自己饿死，但她莫名感到愧疚。
晚上放学后三岛茜舟没有和朋友聊天，一直埋头刷作业。课间完成了一小半的她成功地在五点以前离开了校园，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到那个突然蹦出的男朋友君。
在一起的纪念日？久别重逢的约会？闹别扭想和好？都不是。这对看似腻歪的“情侣”，其实还搞不清相处模式，稀里糊涂地像恋人那样亲昵着，却还以为是曾经的兄妹情深。
回到家的三岛茜舟先确定了墙上的网球包还在，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放下书包换上拖鞋，哼着歌往厨房走去。以前他喜欢吃茶泡饭，周末再做给他吃吧，今晚先吃火锅。两个人的火锅也许会稍显寂寞，但他们在冬夜里的回忆也很温暖。夏天开着空调吃火锅，就当是难得的奢侈吧！
越前龙雅正在洗菜。
是的，他也是有点厨艺的人，上次是她喜欢的冷荞麦面，得到了“你的手艺只比我差一点”这样的高分评价。
擦过手，越前龙雅转过身来：“茜舟，菜都准备好了，你想在哪吃？”
三岛茜舟打开冰箱，拿出火锅底料：“在客厅吧，看看电视。”不看红白歌会的时候，电视机基本是闲置的。看什么好呢？实在不行，看网球比赛吧。
“你想看什么？”越前龙雅搬完菜，看着沙发上调频的三岛茜舟问。可别说网球比赛啊，这丫头根本就看不懂。
茜舟放下遥控器，在电磁炉上按来按去。打算按我的喜好来的话……“有没有演唱会这类的？突然想听唱歌呢。”
龙雅在她身边坐下来，拿起遥控器换台，茜舟低着头配蘸料。她很爱吃辣，爱吃海鲜，龙雅则相反，喜欢酸甜口，喜欢山产。所以他们都是用的中国的清汤底料，往锅里扔各种食材，然后用香醋花生酱芝麻酱辣酱什么的调味道。
从来没想过吃鸳鸯锅，一直就这么将就着，已经成了习惯呐。
电视调好了，龙雅起身去把空调的风叶往上打，茜舟抬头看他，咬着唇笑。龙雅拿了围裙，关了厨房灯再走回来，把沙发上的靠枕都收到一边，心平气和地穿上茜舟买给他用的棕色小熊围裙。虽然喜欢山，但不喜欢毛茸茸，包括山里的熊。这一点也和她相反呢。
总算是坐下来开始吃晚饭。茜舟先放了要多煮煮的香菇金针菇，龙雅挑了巴沙鱼鱼片。电视上的歌手咬牙切齿，唱着怪腔怪调的原创歌曲。茜舟皱了眉后仰，躲开溅起的汤汁，龙雅赶紧把火关小，又靠过来帮她系高围裙。“谢啦。”龙雅没有回答，站起来挪了菜盘子，好把电磁炉拉远点。
没有人在听歌。茜舟看着他，看他为她忙前忙后，面色平和，好像这只是哥哥该做的。可是经过昨夜，她知道这里面还包涵了一种不知何时萌发的情感，现在的她还无法回应，甚至隐隐有些畏怕。
“你敢爱——我吗，像我这样——”歌手忽然跺脚扬手，飙起高音。茜舟被吓回了神，发现龙雅已经坐回来了，两人腿间只隔一拳。沙发虽然够大，电磁炉却太小，茜舟自己占据了正面，龙雅再坐远点大概就夹不到菜了。她不自在地往左移了移，紧接着把肥牛下到锅里，看到颜色变了，就夹起来放到龙雅的碟子里蘸酱：“烫着呢，凉凉。”
龙雅没有再凑过来。他捞起金针菇，尝了一口：“熟了，吃吧。”茜舟闻言，接着放了羊肉片和土豆薄片。
龙雅夹起自己碟子里的牛肉尝过，赶紧把锅里的牛肉都捞出来。茜舟正在吹金针菇，没注意他的动作，龙雅瞥了她一眼，很自然地蹭过来，把一部分牛肉放到她的碟子里。
吃完金针菇，茜舟伸筷挑鱼片，软滑的鱼片在筷子头边断了，龙雅夹住滑下去的那半截，放到自己这边。瞧见占领了碟子的牛肉，茜舟举着筷子犹豫不决，龙雅探身拿来装过金针菇的小碗递给她，她愣了愣还是先放下鱼片，去解决碟中的“肥牛卷”。
两个人都不算挑嘴，所以总是混着吃。而且因为对自己的喜好很有信心，往往会把自己喜欢的夹给对方尝。一般人看不出三岛茜舟是个海鲜控，恐怕和旁人误以为越前龙雅爱吃海鲜，是同一个原因。
他们相互照顾着吃完了晚饭。茜舟拍拍小肚皮，心满意足的感觉里窜过一缕忧伤：好久没这么吃，可别长膘啊。龙雅倚着沙发扶手，侧过脸来看她，目睹了青春期少女由吃饱喝足变为挂念体重的一连串表情，发出“噗”的一声轻笑。
[‘噗’什么‘噗’！你吃得比我多多——了！]越前龙雅如此解读小青梅的白眼，右下，右上，回左，简直像是打三拍子。身体懒得动，眼珠倒是灵活。他噙着笑意起身，弓腰拾掇杯盘碗碟，项链从领口滑了出来。三岛茜舟正要拿纸，看到玉佩后突然愣住。纸抽出来的声音断得突兀，被看的人又怎会没有感觉？
越前龙雅目不斜视地走进厨房了。三岛茜舟接着抽纸擦手。
那个玉佩是龙雅走之前，千亦送给他的。茜舟坚持使用自己编的绳子，还为了可伸缩的绳结和红绳较了半天劲，最后是龙雅握住她的手保证，说如果短了会回来让她重新编了换的，这才作罢。不过她编了两次。第一次出于私心，成品短到让人勒得难受，茜舟盯着强颜欢笑的龙雅看了足足一分钟，因为他到最后笑容都挂不住而放弃了。第二次由于恼羞成怒，特意编得很长以证明自己之前只是失误。
现在刚好，是可以触及左心房的长度。
“咚、咚、咚，咚，咚，咚……”是谁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仿佛耳膜在振动……三岛茜舟把通红的脸贴在膝盖上，轻轻叹气：是我啊，这是我的心跳，是因为他而加速的心跳。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火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