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才不是□□呢》窝不是鸽子王

30、戴面具的女人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一栋大楼里，狭窄的厕所隔间内，苏乃木贴墙而坐。她闭上眼，深呼吸，尝试平缓颤抖的身体，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刀尖还微微在抖动。

　　“嘀嗒，嘀嗒……”

　　黑暗中，不知道是什么在缓缓滴落，发出粘稠悠长的回音。

　　忽的一阵微风，似是黑暗中某处的门开了，带起空气的流动。苏乃木心下一凛，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门外边，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

　　“嘀嗒、嘀嗒……”

　　苏乃木右手扶墙，支撑着想要站起，却立刻无声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黑暗中，她的手滑开，隐约可见白瓷砖上留下一道暗红的血手印。侧腰处一道血口无声地大张着，粘稠的血液在缓缓聚集成滴。

　　哭声在门外回荡，像是一首哀伤的歌曲。

　　怎么会遇到这么个东西？！

　　今天是他们分队第四次出任务，算起来他们被基地收编也有一阵子了，阿淼被编入后勤组，苏乃木与肖兴芃按照之前的队伍分配被收编，依然在一起，如今他们每次出任务都是五人一起，相互照应，已经好几次没出岔子了，今天却……

　　苏乃木在脑中搜寻当时的情况，快速回忆着一切有用的信息。

　　当时那个女人，衣衫破烂，跪坐在地上低低地哭泣，又像是在轻声地唱歌，在这栋鬼气森森的建筑里看起来格外诡异。苏乃木当时鸡皮疙瘩就起来了，队长却是精神一振：“有幸存者！”

　　各小分队轮流外出，除了搜寻物资外，他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寻幸存者及一切可以代表人类文明的物品，带回基地，今天正是苏乃木所在的第四分队执勤。

　　据说基地刚刚组建起来时，还时不时可以在公寓住宅大楼里发现幸存者。有一趟出门大家发现了一位黑框眼镜的男孩子，他靠着一箱一箱的矿泉水和干啃满屋的泡面活了下来。撤离之时他拽着一背包的塑料小人，涨红了脸与队长据理力争：“里面都是我的老婆，一个都不能少。”

　　不过那是最初的时候了，苏乃木心想，算算时间线，那会儿她应该正是被困在超市里。随着时间过去，幸存者的数量越来越少，整座城市早已像死掉了一般，毫无生气，数字随队外出，看到破破烂烂幽深暗黑大楼，随风沙扬起的纸屑塑料，以及追着车踉踉跄跄奔跑的丧尸，苏乃木一阵木然。

　　一切活物不过是怪物的食物，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搜救到活人了，所以这次碰到这个女人，队长很兴奋。她既然能一个人活到现在，很有可能是来自其他的城市，没准能带来外界的消息。

　　“是一个人吗？”苏乃木打着手电，谨慎道。

　　“好像就她一个。”肖兴芃将手电往四周扫了扫，低声回答。

　　副队红姐解开自己的外套拿在手里，小心地试探着上前。她曾经是一个厨师，在后厨这种女人难以生存的地方能有一席之地，自然有她的大胆泼辣之处，同时也十分照顾女性同胞。

　　“妹坨，你没得事吧？”

　　那个女人一头长发披散着，看不清脸，也不做应答，依然小声地低声抽泣着。

　　“不会是——”薯条拽住红姐，用嘴型向她暗示着“鬼”这个词。

　　队长冷笑道：“丧尸都杀了不知道多少个，还怕鬼不成。阿红别怕，我给你掩护。”

　　红姐走上前去，战术手电晃动直射那个女人。这也是她谨慎之处，不管人还是动物，被光这么直射一下，多少会有遮挡或者回避的动作。

　　黑色长发完全罩住了她的面庞，那个女人不为所动。

　　众人心中一凛，相互交换了神色。队长掏出后腰插着的□□枪，缓慢但坚定地上膛。苏乃木将背上的弓取下，拉满，弓弦绷得紧紧的，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女人忽然一仰头，头发往两边滑开。其他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模样，红姐手中的外套就翻手就覆了下去，然后就是“铛”一声巨响，
　　只见红姐不知何时将后背的平底锅拿了出了，那女人一头撞在锅底，竟是硬生生给锅砸了个脸的形状出来！

　　这一下发生得太快，那女人的头发被带出一个弧度，在激起的灰尘中缓缓落下，配合着锅底那张面目，竟莫名生出一种凋零的美感来。

　　她不再动弹。静了几秒，薯条长出一口气，小心问道：“晕了吗？”

　　忽然女人抬起手来，暗红色的骨爪抓住了平底锅锅把。红姐见状不对，松手要撤，却在刹那间被撞飞出去，一头被撞入黑暗中，生死不明。

　　丧尸站起，一把扯下脸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发出尖啸声。她面色惨白发青，破掉的腐败血管垂了几个下来，可能是因为腐烂的缘故，一截锅底直接深深嵌入她的左额部分，边缘处流出恶心的不明液体来，乍一眼看过去像戴了一副残缺的面具。

　　肖兴芃端起弩弓，连射两发，箭扎在丧尸的背上，只使得它脚下略微踉跄。丧尸并未理会他，咆哮着直直就要往红姐的方向冲去。

　　“掩护我！”队长吼道，他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张办公桌，肩膀顶着就从斜刺里往丧尸撞去。

　　就在同一时间，苏乃木挽弓搭箭，箭尖直指丧尸面庞！

　　一阵刺耳的声响，电光火石之中，箭擦着丧尸面上的铁片过去，却也略微阻止了它前进的步伐。说时迟那时快，就是这关键的一下，使得丧尸的冲劲减缓，然后队长猛然撞上去，力道相碰，办公桌轰然尽碎，木屑飞溅，那丧尸竟真的被撞翻在地。

　　“队长闪开！”薯条叫道，甩出一张网去，连着那张桌子劈头盖脸地都罩在其中。

　　队长连滚带爬，在网落地前的一刹那，狼狈地从边缘缝隙处爬出，滚了一身的尘土，不由得“呸呸”吐了几口唾沫。

　　那头，肖兴芃已经扶着红姐一瘸一拐地回来了，红姐额角破了个口，其他倒无大事。苏乃木忙拿出绷带给红姐包扎，薯条在一旁看见道：“姐，破了相了咋办？”

　　红姐笑骂道：“就你事儿多，破相就破相，反正也不指望嫁人，也不指望你们这些臭男人。”

　　“这个臭男人救了你噢。”薯条回首指向队长。

　　队长正蹲在地上，拿根木棍扒拉着一地的碎木块儿，想看清网下罩着的那伙计到底长什么样子，听见自己被cue到，回头一笑。

　　手电的光在室内几经漫反射照在队长身上，灰尘在空气中慢悠悠的飘，他的笑容看起来让人放松而且可信赖。苏乃木最喜欢这种时刻，她汉语说得并不算流利，自己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在旁人看来就更加高冷，因此她格外喜欢大家死里逃生后，瘫软在地大口喘气，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大家都不说话，这样很棒。

　　苏乃木专注地看着队长的笑容，像这样的时刻，她总是希望能够好好记在心里的。

　　因此，她一点也没有错过队长死去的那一刻。队长背后，黑影从网兜里暴起，一爪直接将队长的头破开！

　　他脸上甚至还挂着刚刚的笑容，来不及转化为惊讶或愤怒等其他表情。那笑着的面庞就像一个西瓜被炸开那样四分五裂，弯着的眼睛向左飞去，上扬的嘴角向右飞去，然后都在那蓬盛开的血雾中飞散不见。

　　“不——”苏乃木听见自己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措手不及。苏乃木眼含泪水，愤怒地射出一箭，“duang”轻响一声却被铁面具弹开。肖兴芃往回暴冲，迅速揽住他们几个一同撤离。

　　“队长已经死了，咱们快撤！”

　　众人往来时的窗口飞奔而去。好在到达窗口几乎就可以逃脱，为了最大程度减少风险，搜救队一般是悬挂绳梯由窗口进出大楼，这样便不用一层楼一层楼如同打游戏通关那般上去，可以直接由地面去到想去的楼层。虽然有时窗口会有丧尸晃荡，也会尝试着抓咬他们，但并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

　　薯条率先从窗口翻出，红姐紧随其后。肖兴芃尝试着殿后，然而他的刀才刚刚对上丧尸的爪子就被折成两截。

　　薯条一溜烟直接顺着绳梯边缘滑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便要去发动汽车。这头他们闹出的动静已经传出大楼，丧尸们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这条街在他们来时丧尸尚不多，但这会儿薯条肉眼可见前面转角多出三四个丧尸过来了。

　　“快！丧尸就要围过来——”薯条的话音还没落，大楼里传来“轰”一声巨响，玻璃炸开，一个人影直接被撞飞出来，那是肖兴芃！

　　红姐尚挂在绳梯上，她下意识伸手去够肖兴芃，却是徒劳，她已经向下爬了近三层楼的距离，肖兴芃则是断后干扰着丧尸的路线，却被丧尸从附近的窗口撞飞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纤细的身影紧随其后，自窗口跃出。苏乃木一手抓住被胡乱拧成一束的脏兮兮的窗帘，一手抓住了肖兴芃的脚踝。在窗帘的作用力下，二人在空中荡出一个圆弧，苏乃木拧身，透过破洞的窗口，直接将肖兴芃扔进了下一层楼里去。

　　肖兴芃这个人形破窗器姑且生死不知，但苏乃木却挂在了墙壁上。

　　自肖兴芃被砸出到进了楼下一层，说起来是一系列动作，但实则都发生在一瞬间。红姐伸出的手还未收回，苏乃木已扯着窗帘挂在了大楼外墙上。她的处境尴尬不已，上有丧尸追来不说，窗帘的长度又不够她下一层楼，绳梯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她瞬间做出了决定，在墙上反向蹬了几步，正准备荡到绳梯那头去——

　　一声轻不可闻的布料撕裂声，苏乃木在空中失去了借力的来源，好险没有直接摔到地面砸个脑袋开花，而是跌落在空调外机箱上，手中还紧紧攥着窗帘布，脏兮兮的窗帘布轻飘飘盖在她身上，如同裹尸布一般。

　　丧尸的利爪从那边窗口收回，大楼内，传来它暴虐的脚步声。

　　薯条已经发动了汽车，他从窗口探出头来，焦急地冲上面挥手。街道拐角处的丧尸渐成聚集之势，再不走真的就冲不破丧尸的包围圈了。

　　红姐一咬牙，含泪扭头，连滚带滑爬下绳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