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地》西居鹊

3、最好是心安

　　桑时叹了口气，道：“小土地……”
　　“陆九。”陆九纠正道。
　　桑时没理她，继续道：“一千年了，我已经不是将军一千年了，也许已经有人忘记了仙界曾有一位我这样的将军了。我……你可以叫我桑时，或是桑时大人，只有将军二字，不要再叫了。从此以后再不会有桑时将军存在了。”
　　我在此起誓。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要么就此沉沦，要么就去餍足得更多吧。只是仙界第一将军，呵，他们曾用这个称号给他地位，也给他禁锢。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了。
　　“大人……”陆九敛住笑，心中有些怜惜。眼前的人曾盛极一时，但就是在最风华的时刻消失，陆九不及猜发生了什么，只是对这个男人啊，不管他是多么的高高在上，也是孤独的吧。
　　桑时看到陆九眼中对他的同情，哑然失笑，喊道：“小土地……”
　　“陆九。”陆九严肃道，她想让他记住她的名字。
　　“小陆九，我可不需要同情。”
　　陆九低下头，这样就无法对视，对方也看不到她的眼神。这哪里是同情，明明是心疼他嘛。
　　“今天吃小鸡炖蘑菇，土地爷爷说，吃饱了饭就能让人忘记悲伤的事情，充满辛福感和满足感。”小土地声色并茂地提议道。
　　“你看我很像吃货吗？”
　　热脸贴上冷板凳，桑时一脸高冷得不为所动的样子。
　　“不像……”陆九想起昨天被一个人就解决掉的菜，违心地回答道。
　　“嗯，那就快去做饭吧。”
　　“……”
　　桑时还不忘对着陆九的背影道：“再多加个昨天的蒸蛋。”
　　“……”
　　等到吃饭的时候桑时才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桌上没有他想吃的蒸蛋，似乎不是很高兴，因为他一直都是冷着一张脸。
　　如果是原来，陆九心中的桑时将军是虚化了美化了的英雄形象的话，那么现在在她心中这个名叫桑时的男人逐渐鲜活起来了。容貌俊美，气质高冷，不爱多说话，一副我是主宰且人勿近的高傲模样。
　　然而只不过两天时间，他就暴露了喜欢吃的本性，让本来崇拜他的陆九觉得，真是个高贵又可亲的神仙啊。从陆九有意识的修仙开始，她最大的梦想便是做天上的神仙，桑时将军就是她奋斗的目标啊，所以在他面前，她总是没有脾气，就是愿意迁就他。
　　陆九耐心地解释：“大人，今天没有买鸡蛋，所以没有做蒸蛋，其实小鸡炖蘑菇还是很好吃的。”
　　她的厨艺她还是很骄傲的。
　　桑时不是很在意地回道：“那便明天再做吧。”有个专门煮饭的人不用白不用。
　　就这样，明天又明天，桑时总是能在饭桌上突然想吃什么新鲜的东西，吩咐陆九第二天煮，陆九也是心甘情愿，天天往桑时住的地方跑，就这样过去了大半个月，这天桑时照旧坐在他屋内的太妃椅上，不知在想着什么，陆九就在外面和夏夏他们玩儿，这座河川深处的府邸迎来了一个人。
　　来人身材高大，有些壮，络腮胡，眼睛被脸上的肉堆挤着显得有些小却很有神，整个面相有些凶，腰间又别着剑，增添几分戾气，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
　　“嚯！怎么这么亮堂啊？”声音利落响亮，在宽敞寂静的客厅里甚至有一种余音散在每一个角落的感觉，小黄鱼们都吓得躲在陆九的身后。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来人撇到陆九，一脸警惕地问道。
　　陆九一愣，她还没问他是谁呢，他到先问自己了，反驳道：“我，我还没问你是谁呢？这儿是河神的府邸，岂容你擅自闯入。还不速速离去，等吵到了河伯大人，有你好看的。”
　　来人看陆九，小小巧巧的，分不清是男是女，但是容貌姣好，皮肤白皙，明明心里害怕他却要强装镇定，故意更加肆意豪爽地笑了几声，满意地看到她浑身一个激灵，才道：“吵？这千年来，我倒是希望我这声响能够把他吵到他，把他吵醒。可他丫的偏偏不管不顾，一千年了，也该是到醒的时候了。”
　　他？陆九问道：“你是指桑时大人？他这会儿应该醒着的。”想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桑时大人说她在河边哭把他给吵醒，你这么大的声音还能不把他吵醒才怪，陆九翻了个白眼如此想着。
　　“什么？！”来人大惊，“你说他醒了？”说着便要向桑时房间的方向走去。
　　陆九赶忙拦在他的面前，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男人爽朗地大笑了几声，拍了拍她的肩，道：“怎么？你以为我是来找麻烦的？看不出来你这小兄弟对他还挺衷心的嘛。”
　　陆九咬牙，男人的手劲大的惊人而不自觉，带着她的身体都颤了颤。陆九抬手想把他的手拿下去：“我跟你没这么熟吧。”
　　男人脸上笑着，不以为然，出招反手将陆九的手擒住，陆九警觉，空出的右手向擒她的那只手劈去。男人手上的力道松开顺势运气挥向陆九的左肩，她一侧身，险险躲过，趁机向后退了几步，知道来者不善。
　　男子笑道：“看来身手差了点，再来！”
　　说着，男子的掌风已经袭了过来，比之前更加凌厉，陆九全神贯注，堪堪只能接过几招，毫无还手之力，几招下来已经应接不暇了，可是对方依然游刃有余看起来毫不费力，但是陆九已经看出了对方只是想试试她。
　　突然男子大叫一声，陆九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凌厉的掌风已经快要打在她的身上，男子狡黠一笑，将陆九推翻在地。
　　“小兄弟啊你这个身手可不行，连一般的妖怪都打不跑，等我有时间再来教教你。”说完一脸憨笑又真诚地想要拉陆九起来。
　　这时，忽然一阵风袭来，已将男子推翻在地，一阵清冷的声音响起：“没事吧？”
　　陆九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扶起自己的人，咧嘴笑道：“桑时大人，我没事！吵着你了吗？”
　　桑时没回她，转身有些严肃地看向已经自己起来的男人道：“蓬山，谁让你欺负我的人了？”
　　蓬山嘿嘿嘿地笑着：“老大，你这次选的人也太弱了一点吧，我刚刚试了试他的身手，我要是来真的，只要半招就可以让他没命了。”
　　陆九：“……”
　　桑时：“嗯，我知道，所以打架的事找我，她负责做饭就好了。”
　　陆九猛然惊觉，叫道：“糟了！我的菜。”跑进了厨房。
　　蓬山看着陆九的背影，走到桑时的旁边道：“他知道老大你原来是……”
　　“知道。”
　　“那他……”
　　“没有关系。”桑时走向厨房，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道，“不要欺负她。”
　　蓬山咧嘴：“老大，这可一点都不像你，想当年你训练我们兄弟们的时候可没少折磨我们啊。没一点本事的人能入得了你的眼？我看这小兄弟也有点仙缘，你把他交给我几日，保证……”
　　桑时用眼神制止了他要说的话，走到厨房门口，喊道：“小陆九。”
　　蓬山惊愕。
　　“大人？”陆九回头。
　　“嗯，这位是天界的蓬山将军。”
　　“哦。”陆九回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桑时皱眉，他以为陆九听见是天界的人物会高兴，道：“你不是想做天界的神仙吗？认识了仙界的大人物你的功绩自然上达天庭，这样升职的几率会更大。”
　　桑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里现成有个可以抱大腿的人给你结交，还不抱还等什么？
　　陆九其实一点都不心动，但毕竟是上级，她也不敢任由自己的性子，不咸不淡地行礼道：“盛渔村土地小仙陆九见过蓬山将军。”
　　蓬山哈哈哈地笑着，小小的眼睛被肉挤成了一条线，看起来憨厚可亲的样子，走过去搭着陆九的肩，道：“这里没有什么小仙大仙的，既然你在老大这里，那咱们都是兄弟，你放心，以后哥哥罩着你。”
　　桑时眼神骤冷，放在蓬山搭在陆九肩上的手，道：“把你的手拿开。”
　　蓬山心里一颤，尴尬地放下了手，嘿嘿嘿地对着陆九笑着，心里却在郁闷，怎么不过睡了一千年，老大给他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呢？
　　陆九眨了眨眼睛，问道：“真的？”
　　“当然！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哥哥刚刚鲁莽了，小兄弟你不要放在心里，以后打架的事就交给哥，你……你专心做饭就好了。”
　　“啊？噗嗤。”陆九一下就笑了出来，想不到天界的将军，这个接替桑时大人位置的人，这个依然叫着桑时大人老大的人，竟是如此的……憨厚又可爱。
　　这一笑，蓬山心中豁然开朗，看着眼前这个粉面白玉的俊小生，再看看自家老大，仙有传闻桑时将军冷面果决，不近女色，莫非……
　　其实老大一直未变，只是因人而异罢了。原来如此，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