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侵城》曾是少年

33、第 33 章

　　当竹签刺入后，感到剧痛的韩易妃下意识地用手去捂伤口，郑姗姗也抽回了竹签。
　　下一秒，从伤口里喷溅出大量的血液！
　　仿佛消防车里喷出的救火水柱，又多又急的血液从韩易妃的右侧脖颈处喷涌而出，瞬间血液冲到在场每一个人脸上！
　　韩易妃倒在地上，抽搐着，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都能感受到生命在她身上飞速的流逝着。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没有人能做出合理的反应，他们既没有阻止郑姗姗的伤人行为，也想不到救治受伤的韩易妃，只是尖叫，每个人都如同尖叫鸡般扯出生命最强音。
　　郑姗姗死死地抓着竹签，此刻脑中空无一物，她只是呆愣愣地看着韩易妃在泥地上像渴水的鱼，嘴巴一张一翕却吐不出半个音节。
　　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在泥地上抽搐，曾经伤害自己和朋友的人如今也倒在自己的脚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长久压在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突然消失了。
　　郑姗姗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
　　她看着韩易妃，突然笑了，她第一次挺起了胸膛，第一次直起了腰板，第一次她觉得肩膀不再沉重，胸口不再憋闷。
　　她抬起头看天，天很蓝。她闭上眼睛，风很轻。
　　再次睁开眼，她把视线带回身边，她身边围着的那些人，她们脸上不再有嘲讽和鄙视，她们的脸上全是惊恐，仿佛当她是恶魔，她不在乎，可当她看到母亲的表情也是一样惊诧和慌乱后，狂跳喜悦的心情终于沉下来，她的心脏慢慢冷下来。
　　韩易妃已经不再抽动了，脸色惨白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郑姗姗看了眼母亲，这时更多的人开始朝这边跑过来，恍惚中她似乎还见到了警察的身影。
　　郑姗姗的脸上浮起笑容，面对母亲她微笑着举起右手，还滴着鲜血的竹签朝自己的脖子刺下去！
　　又一阵惊叫在人群中爆发。
　　人群中风驰电掣地冲出两名警察，男的直奔郑姗姗而去，一个健步来到她身侧，轻松夺下致命凶器，制止了郑姗姗的冲动行为，在郑母的呼救声中挽救了她年轻的生命。而女警察则第一时间去看倒地不起的重伤伤者。
　　局面被宋嘉溪和郭重控制住了，他们本想吃过饭后在周围逛一下再回去，却不曾想短短几分钟内就见证了如此触目惊心的犯罪现场。
　　宋嘉溪蹲下身去探伤者状况，发现受伤女孩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的濒死状态，显然是不行了。她冲郭重摇摇头，还是掏出手机叫救护车，顺便报警。
　　郭重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不由感叹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人能回答的问题。
　　至少是现在。
　　+++
　　迟路拿着萧之声的手机把他从审讯室里叫出来。
　　萧之声没接电话，反而怪了他一句，“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非得把我从里面叫出来？”他只猜到一种可能，“雷局又限时破案了？”
　　迟路摇摇头，“是秦尘的电话。”
　　萧之声皱了一下眉头，又松开，他调整了一下语气，接过电话，“喂？”
　　秦尘轻飘飘的语调出现在手机另一端，“萧队，咱们接手了一个未成年犯罪的案件，对吗？”
　　萧之声一愣。
　　秦尘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道：“是不是一个女孩子用竹签把另一个女孩子给杀死了？案子就发生在今天中午大概十点五十分左右，是嘉溪和郭重一起抓的人。”
　　萧之声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事件刚刚过去不到两个小时，怎么秦尘会对案件发生过程了如指掌？“当时你在现场？”
　　他听到手机里多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唉，你这个人把手机还我啊。”
　　秦尘却不理会这些，“萧队，我建议你马上看一眼朋友圈，眼下本市最热门的内容就是，”她大声念出耸动标题——花季少女为何残忍杀死同班同学，死亡背后究竟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隐情。
　　“如果他写的都是真的，那看完这个，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审案子了。他连证据都给你贴出来了。”
　　郭重他们围过来，萧之声示意迟路拿纸笔，“你把题目再念一遍，我让小鹿记一下。”
　　秦尘再次诵读，迟路运笔如飞，配合中，在场三人都清楚的听到了另一个女声插、入进来，“14床，吃药了。”
　　秦尘应了一声，结束了通话。
　　众人压下心头的疑问，转而把注意力投注在最新的发现上。
　　果然！
　　迟路贡献了他的朋友圈，点开一看，确如秦尘所言，好多人转发了这条爆炸性的消息。
　　他们点开一看，不禁惊叹于这篇看似标题党实则应有尽有的详细报道。
　　首先文章开头是确切的案发描述，时间地点人物写得干脆利落，事件描述虽然枯燥，可数据详实，几乎精确到了分秒。
　　下方几张血淋淋的现场照片，基本还原了案件全过程。第一张是受害人带着其他人围成一圈，重点是得意洋洋的笑容。第二张则是受害人拿出手机在行凶者面前摇晃的动作抓拍，第三张是被刺后目瞪口呆的慌乱表情，不知道这么精准的抓拍是拍摄者连拍了多少张才选取出的唯一一张，以及最后被刺女孩重伤倒地不治身死的远景镜头Ｋ恼耪掌昝赖牧梢桓龉适拢词共豢次淖中鹗觯タ凑掌湍苊靼资虑榉⑸
　　“这……”所有人默然了。
　　下一刻，萧之声大声道：“郭重，你和迟路马上追查出这篇文章的来源。写这篇文字的人，我要马上见到他，还有他手里的资料。另外，和别的部门通通气，看看能否控制这篇文章的流传。”
　　“是！”
　　待二人离开后，萧之声没有回到审讯室。他继续深入阅读这篇热度高得吓人的文章，从刑警的角度，他发现写东西的人似乎对案件中的每个人都非常了解，描写是非长时间近距离接近所不能写出的概括。同时让萧之声感觉不舒服的原因还在于写作者用一种高高在的口吻对整件事进行批判，洋洋洒洒的一气呵成下是假装低调的刻意高调，像高高在上的上帝俯视人间，对蝼蚁注定渺小而毁灭的一生做个简短的总结。
　　萧之声的胸膛燃起一股怒火，在炙烤着他的心脏。
　　他想起人血馒头，他想起被无形大手捏住，提起脖颈的鸭。
　　他想起在这场不该发生的命案中两个女孩，无论她们之间有着怎样曲折离奇的内情故事，这都是他们的隐私，不该被公之于众，不该被拿到光天化日之下，被无数人品头论足，被剖析评断，她们的问题自有公理审判，她们不该像被榨干汁水的甘蔗，被无数人大嘴咀嚼后随意吐出渣滓，继而被遗忘，却毁掉了这两个女孩子的声名，他们原不该接受这一切。
　　即使是两个成年人也不该被如此消费，何况她们还是尚未长成的孩子。
　　迟路很快带回消息，“我首先从朋友圈追查了一下消息最早的来源，然后……”
　　“人名。”萧之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薛月明。”
　　没有一般人来到审讯室的不安和尴尬，薛月明在椅子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大大方方道：“有什么想问的，你们就说吧。”
　　郭重想开口，被迟路拍了下后背，咽下了差点冲出口的斥责。
　　没有人说话，久久的沉默后，萧之声低沉的嗓音在整个审讯室里震荡，“你为什么要拍这些照片？”
　　从薛月明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双如同镜头般的眼睛给萧之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无所谓的态度下掩藏着刺骨的冰冷，一种蔑视和操控的快感。
　　薛月明耸耸肩，轻松道：“记录”
　　“什么？”宋嘉溪冲口而出。
　　薛月明看了她一眼，“虽然我的专业是数学，但我内心热爱的是摄影。当一件事情过去，除了记忆，只有影像资料才会忠诚地还原当时的场景，永恒不变。”
　　之前一直在控制情绪的迟路终于第一个冲破了理智的防线，他大声怒吼，“你根本不配提摄影，你以为你的作品会让你声名大噪，成为新一代的凯文卡特吗？我告诉你，你不配！你甚至不配当摄影师。他拍摄的时候起码小女孩还活着，而你不过是照片中吃腐肉的秃鹫，一个人渣，一个没有血肉感情的极品人渣！”
　　开头对人名还有些茫然的几位在听到小女孩和秃鹫后，马上想到了那张著名的新闻照片，南非酷热的荒原上，骨瘦如柴的小女孩一动不动蜷缩着，她背后站着一只虎视眈眈的秃鹫，时刻准备猎杀掉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食物。
　　那是一张极具震撼力的照片，当然对照片背景有所了解的人也知道后续——拍摄者虽然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但终于还是没有抵挡住心灵折磨选择了自杀，尽管他在拍摄后便及时救下了小女孩，将她送到了救助站。
　　“我对你提出严重警告，你当警察怎么可以骂人。我这是理性客观，是作为摄影师的职业道德！”薛月明大声反驳，显得很气愤。
　　萧之声道：“在成为你所谓的摄影师之前，你，首先，”他一字一顿，“得是个，人。”最后一个字，他咬得很重。
　　宋嘉溪恨道：“你是他们的老师，却眼看着两个孩子因为日常摩擦丢掉性命，学校欺凌你看不见，出了命案第一时间冲出来，你算人吗？”
　　“我告诉你小子，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职业道德，我他妈打死你都是应该的！两个人因为你死了，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看看你晚上能不能睡着吧！孙子！妈的！什么东西！”郭重晃晃拳头
　　薛月明张口欲辩，迟路干脆骂道：“无耻至极！”
　　“这件事很快就会如你所愿面向全社会公开，至于你，我们无权对你进行审判，就交给天下人去决断吧。”萧之声最后道。
　　+++
　　收到秦尘超长短信的时候，萧之声刚洗漱完准备就寝。
　　屏幕上的大段文字，不仅让他有失眠的可能，更让他产生了下床揍人的冲动！
　　“萧队，我发现拍摄者不仅在‘合适的时间’内‘恰到好处地’拍下了‘完美的’照片，从摄影角度来说，他站的位置也非常巧妙，案发全程都在他的镜头范围里，几乎没有一点错误。
　　为什么他能这么准确地出现在犯罪现场，拍出这么恰好的照片，我只能猜这个人对案件的了解简直可怕，排除了他有神奇的预测能力，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人会发生命案的可能性，我怀疑他是更危险的那种，摄影者预谋了命案，或者操控了命案，整个命案都是在他的掌控下发生的……”
　　秦尘略混乱又带条理的推论，让萧之声原本暖融融的身上，泛起一阵阵寒意，久久不散……

　　完

作者有话说

　　干脆利落完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