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侵城》曾是少年

28、第 28 章

　　“我说老萧，你们还得折腾几天啊？”汪海涛打电话过来抱怨，“躲到山窝窝里逍遥，什么任务都布置给我，忙死老子了！”
　　“你那个案件怎么样了？”萧之声不答反问，顺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了一根。
　　汪海涛和手下说了几句，“和常玮判断的差不多，可以确定是临时起意的为财杀人，无妄之灾，可怜。你那又是什么状况？”
　　“非常有趣，”萧之声道，“时间动机方式都承认了，埋尸地点也确认了，唯独尸体移动到了别处，而且最关键的致死原因，承认杀人的两个人都似乎完全不晓得这个事情。”
　　“什么鬼？！”汪海涛听了也觉得莫名其妙，等萧之声把案件给他讲了一遍后，“时间太远了，不排除两个人互相串供的可能，而且只有口供也太薄弱了。”
　　“常玮去抛尸地点找过线索，可惜没什么收获。物证上，腰带当天就扔了，没法子找。菜刀是一直藏着。”萧之声深深地吸了一口，“要说串供吧，两人都争着认罪也不存在互相隐瞒，要说有目的是保护始终没有露面的第三个人 ，那得说隐藏的太深了，从他们目前的人际关系里，完全挖不倒任何线索。反而是乡长一直讲死者的人际关系不稳定，光诈骗就弄得好几户倾家荡产……”
　　短短接触后，秦尘对萧之声饭后吸烟的习惯已经很清楚了。因为一时没有头绪，所以想找他聊聊案情，说不定能激发点灵感。
　　常玮这回说什么也不同意她接近尸体，说是环境糟糕她又生病刚好，怕染上问题。只有他一个人秦尘还能磨一磨，可萧之声也赞成，导致作为绝对边缘人物，秦尘只能跟着他们得到的线索走。
　　“束手束脚。”这是她这次的体会。
　　听到萧之声讲话的声音，闻到香烟的味道，秦尘顺着指引朝正确的地方走。
　　封路的关系，农家乐里没有外来住客，为省电，除住人的房子四周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也是因为黑暗，秦尘的听力变得格外灵活，要接近正确方位时，一种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闯入了她的耳朵里。
　　有人的脚步踩到了地上的树枝。
　　清脆的断裂声犹如炸裂般响起，秦尘瞬间喊出来，“谁？是谁？”
　　萧之声立即冲过来，“什么事？”
　　秦尘见他手机亮着，马上拿过来对着声音照去，借着亮光极力远望，“有人偷听。”
　　“嗯？”萧之声楞了一秒钟，居然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还成功了。
　　已经不见人，秦尘把手机塞回他手中，“熟悉地形，动作灵活。”
　　“有意思。”萧之声哼了一下，“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凶杀案可以确认第三个人的存在了，跟宋佳芝和杨福民完全无关的第三个人，他应该就是尸体移动的秘密。
　　秦尘举着手电，萧之声在当甩手掌柜，常玮蹲在地上熬胶，苦哈哈地准备提取鞋印。“唉，白天审讯犯人，下午挖坑刨土，晚上还得做痕检的工作……”
　　秦尘不知道该说什么，又确实觉得他可怜，于是伸手拍了拍小师傅的头毛，以兹鼓励和安抚。
　　原本自我调侃的常玮，冰冻了。
　　原本咬着烟望天发呆的萧之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他接过秦尘手中的手电，“回屋子睡去吧。”
　　秦尘拒绝，“我不困。”
　　“你帮不上忙。”萧之声讲得干脆。
　　“哦。”秦尘交过手电，乖乖转身，回房间休息。
　　常玮等秦尘进了屋子，才低声道：“有点关心过度。”
　　萧之声把手电往下一个位置移动，“是有点，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是奇怪？”常玮小心地把手中的胶质物倒入框内，保证层面平稳。“这样说已经很危险了，你会对一个新来没多久大家都不熟悉的女生有感觉。”
　　萧之声无视他的逼问，反而抓住他的话柄，“为什么叫女生？难道不是同事或者女人？”
　　常玮耸耸肩，“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像女生女孩。”
　　“呵，那你岂不是也很危险？”
　　蹲了半天的常玮抬头，“这一点也不好笑。”
　　萧之声默然。
　　“萧队！”秦尘突然跑出来，上扬的语调显得她很兴奋，“我想到了！”
　　她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袁阔成先生的嗓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今天，诸葛亮在城西这儿这一计……”
　　“我是想说既然这第三个人躲在角落里想跳出来，不如咱们给他一个机会。”
　　萧之声瞧她按耐不住的喜悦，便道；“说说看。”
　　秦尘讲完自己的想法，萧之声品读半晌，“还不够严密。”
　　常玮起身，伸了个懒腰，“别忘了，你们还带着一个大法医呢。”他坏笑，“忽悠人，我可是专业的。”
　　“不急，还需从长计议。”萧之声主持大局。
　　自从宋佳芝杀夫的案子曝光后，城里来的警察成为了全乡的关注焦点。不过两天，死人是谁查出来了，谁杀的也查出来了，还有着那么精彩的故事，全乡人都兴奋了。可惜案情进展如果不问乡长，那是一点风声也没有。只知道结果不晓得过程的人们抓住乡长问了半晌，也多半是支支吾吾藏着掖着，急坏了等着宣判结果的群众。
　　于是，农家乐附近总是会出现游荡着的闲散人员，他们机敏地关注着里面的每一个动静，闪亮的眼睛不会错失任何发现的机会。
　　不负众望，第三天一大早似乎警察们连饭也没吃，就直奔发现尸体的地方开始忙活。大家看着他们带着各种奇怪的工具在泥土里翻翻捡捡，看样子是找到了什么东西。他们也不避人，拿着东西就站在坑里讨论，一顿争论，不过好像谁也没说服谁。因为他们又从坑里出来去了金家后山，跟着又是老一套，大家看的正无聊呢，始终挖土不止的女警察突然从土里找了另一个物件，这下，两个男警察不吵了。
　　乡长被叫过去，四个人嘀咕了半天，好像是在商量什么要紧事，乡长先是很为难的样子，带头的警察说了几句话之后，乡长终于服软了，他不情愿地点点头，表示了同意。
　　年轻的男警察对乡长配合的态度很满意，他嗓门比较大，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他打电话。
　　“喂？我是常法医，对，我们发现了新的物证，现在需要你们带着人和器材过来，山路已经修好了，你们开车来就行，我们需要做全红石乡的DNA比对，”
　　电话那端好像提了反对意见，他立刻道：“这是大案，人命关天的大案，必须重视，给我调最好的小组来，用上——”
　　从这里开始他说的每个词语都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常玮叽里呱啦吐出一连串的英语单词大词组，包括：Glucose Tolerance Test、Conventional Cytology Test and Diagnosis For Body Fluid、Treponema Pallidum DNA Qualitative、 Anti-doublestranded DNA等，最后的最后，他总结道：“我就不信，一天还破不了案子。”
　　他这边眉飞色舞，从始至终一头雾水的迟路已经崩溃地喊出声来，“如此大规模的物证检验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葡萄糖耐量测试和梅毒螺旋体定性都是什么鬼？！”
　　看热闹的人们渐渐散去，留下乡长陪着他们在原地。
　　秦尘低着头在后山树林里随意走着，继续表演，无意中在落叶下方发现一枚黄色的小蘑菇，轻手摘下来，拿给其他人看。
　　萧之声和常玮异口同声道：“冻蘑菇！”
　　乡长则告诉她，这个当地人叫黄蘑菇，也有人因为它摸起来滑溜溜的叫油蘑菇。现在还不是时候，过一阵下来的更多。“冻蘑菇这个词知道的人可不多了。萧队长和常法医咋知道的？”
　　两人哼哈应付过去，跟乡长告别，三人慢步走回农家乐。
　　路上秦尘见两人情绪不高，想起一事问道：“师傅，亲子鉴定的英文是什么？”
　　“哦，你说疑父疑母的？还是生母疑父又或者——”
　　“我什么都没说。”秦尘闭上嘴。
　　迟路的电话火急火燎地追过来，萧之声把手机塞给常玮，常玮无奈从头给他解释了一遍，换得口头点赞一次。
　　当早饭吃到一半，乡里闲置多时的广播大喇叭开始大声播送一则通知——
　　“都注意了哈，为了帮助市里的警察破案，啥案子都清楚哈。全乡每个人，注意了，每个人都得到王家农家乐走一趟，不分男女老少 ，有一口算一口，互相瞅着，谁也不能漏了，今天下午等市里的警察一到，就开始体检。警察要求咱们大家做DNA测试，高科技，冤枉不了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不抽血不扎针，拿个棉花棒往你嘴里捅一下，就能看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全乡人都注意了哈，下午市里警察一到，挨家挨户都到农家乐做体检。不许有一个人漏掉。”
　　大喇叭连报三遍，把这则消息送进全乡人的耳朵里。
　　现在，秦尘他们需要的只是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