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侵城》曾是少年

11、第 11 章

　　出于私心，我选择欣赏我六叔的落网过程。
　　在清北市的四星级宾馆的泳池，我那位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泼皮六叔原本游得正欢，不晓得是天赋本能还是训练出的反射，当萧队长他们一走近泳池（车上的闲话使我知道了领导的姓名，还有正义面凶的警察叫郭重，人如其名。）我六叔不过和他们打了一个照面，就直接扑通跳进水里，拼命地朝另一出口游去。
　　看他在水中辛苦的发力，我想，这是第一反应吧，认出了警察的身份，又没胆量直接面对，避开的方式就是像鸵鸟一样扎进水中，能躲一会是一会。
　　正因为没时间思考的下意识选择，小鹿在岸上不给面子的笑出声，“你以为你是游泳冠军吗？”
　　多数人在水里的移动速度都不会比陆地上快，我想笑又觉得有点可怜，不知该可怜谁，是他还是我。
　　六叔被好整以暇的他们从泳池里拽出来，扣在地上，“有本事接着游啊。”
　　“唉，警察大爷，我犯了什么事啊，你们轻点！”六叔呲牙咧嘴。
　　“前天夜里和昨天早上，你在哪里？”
　　“我能在哪儿啊，酒店啊。”
　　“别跟我扯谎，欧阳磊，你知道我可以调酒店大厅的监控录像，你有没有出去过，我一查就知道。”
　　“哎，哎，哎，我出去过，我出去过还不行吗？”六叔讨饶，“你们能不能先让我从地上起来，这地可凉，硌得我骨头疼。”
　　郭重放了些手劲儿，让他站起来，“承认了就好，跟我们走一趟吧。”
　　“怎么就走一趟了，我犯什么事了？”直起腰板的六叔又瞬间恢复了流里流气的样子。不过被萧队一句“先穿好你的衣服再跟我们扯别的”瞬间灭了威风。
　　审讯室里，没人理的六叔呆了半天，还一副“我怎么了”找不着北的样子，看着倒有几分无辜。
　　可萧队说的好，“对他这种人，别管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跟我这装糊涂，先晾一阵再说。不拿点料镇住，他不会轻易说实话。”
　　是这样啊，我受教了。
　　面对这些有勇有谋的“警察叔叔”，我觉得自己跟初生的婴儿一样幼稚且无能……
　　“秦尘，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我们看了录像，证实欧阳磊在前天夜里，也就是17号晚上21点左右来到了死者的小区，可是我们只有他进入的记录，没有发现他出来。”
　　“嗯？”
　　“小区不只有大门一个出口，比如死者所住的四号楼后面就有一个常年不关的小后门。”
　　短发姐姐很无奈，“其他出口都比较偏僻，除了居民少有人走，路边也拿不到有用的影像资料。”
　　萧队点头，“可以，酒店的资料显示他于八点二十分离开，但在18号早上六点才回到大厅，中间的空白时间，看来他必须要跟我们好好解释清楚了。”
　　“对了，萧队，还有邻居也可以确认就是欧阳磊，他还帮我们指认了死者的其他亲属也出现在了死者家的范围，包括我们提到的欧阳薇薇的小姨、二姑夫。”
　　“还真打算让我们一锅烩了。”郭重边听边摇头。
　　“邻居还提到有名年轻男子是和死者小姨一同出现的，似乎和死者也有亲戚关系，他们是一同进的死者房间。另外他也有提到似乎还有位女性朋友经常来探访欧阳薇薇。”
　　小鹿说：“得嘞，咱们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一个来吧。”
　　萧队点头，许可了他的看法。
　　再进审讯室，六叔已经少了之前的狂，人也老实地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的萧队郭重，没再扯嗓子喊冤。
　　萧队和郭重默契地互看了一眼，我也明白他们的想法，估计他不会再死扛，能开口好好说话了。
　　郭重问他，“欧阳磊，知道你来的是什么地方吗？”
　　“哎，我知道，刑警大队。”我六叔开始有一说一。
　　“行啊，知道就好往下聊了，”萧队接过去，“规矩什么的，我也不用给你上课了，你进进出出这么多回，规则条例比我们熟。”
　　“没有，没有。”
　　“你应该清楚凡是到这里来的，我们手里肯定掌握了证据，看你自己决定要不要配合我们，争取宽大处理。”
　　“我配合。”六叔回答得又快又准。
　　“行啊，我问问你，你哪里来的钱住宾馆？”
　　我和六叔都楞了一下，没预想萧队会这么开始审讯。
　　“我，我……”
　　“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欧阳磊！你早在去年就没有了工作，这一年你完全没有收入，你怎么会有钱住四星级饭店？”萧队拍拍桌面上的档案，“你刚到清北市还是住的小旅店，怎么一下就发达了？嗯？”
　　他的那个上扬的尾音让人忍不住去回忆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特威严。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我给的他钱。
　　他找到了我，我破财免灾。
　　“我侄女给的。”
　　“你侄女？”
　　六叔被郭重略轻蔑的语气刺激了一下，他辩解道：“怎么了？花她的钱我应得的。她的钱还不是我们欧阳家的钱，我花我们欧阳家的钱犯了哪国的法律？”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好啊，我说怎么抓我来这儿，原来是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我撂了！我X她八辈祖宗，敢让警察抓老子！”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郭重一拍桌子，“到这儿还想犯浑？”
　　六叔被呵斥后虽然身体听话乖乖坐下，嘴里还不依不饶，“我X，这小XX居然胆肥了。”
　　“你是说你的钱是欧阳薇薇给你的？”萧队问他。
　　六叔不敢拖延，立刻道：“对，就这死丫头给的。”
　　“她凭什么给你钱？”
　　“她凭什么不给？”六叔瞪眼睛，“她那钱可是我大哥的，她有什么资格拿我大哥的钱，那么多钱，从哪儿论，也轮不到她手里，那是我们欧阳家的钱。”
　　郭重憋不住喝道：“人家是第一继承人，当然有资格继承遗产，我们已经查过你大哥大嫂留了遗嘱，从法律上欧阳薇薇拥有全部财产是合法的。”
　　我没有独吞，我给每个人准备了一笔，只是每个人都不满意，追着我的几位是特别不满意。
　　“她！她……她，反正不能给我少了。”
　　一样的人称代词，我六叔用了三种语气，从张嘴欲辩的愤怒到短暂迟疑再到最后的强行扭转，知道真相的我，自然晓得原因。
　　一旁的郭重和萧队也是交换了个眼神，他们也注意到了这场极不自然的表演。
　　“好了，先不提这个，我问你，17号的夜里到18号的早晨，你到底在哪里？”
　　演技再好，也难免有疏漏，六叔眼神游移，“我出去吃烧烤了。”他想了想，又补充，“我在街边吃的烧烤，完了喝的有点大，就在路边随便睡了一宿，等早上回的酒店。”
　　“哦，随便吃的烧烤，随便在路边睡的觉，欧阳磊，你觉得你的话能骗过谁？”
　　“我说的都是真话，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六叔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你奈我何”的欠揍神色。
　　耍赖到底就是胜利，我还依稀记得他这句无耻的口头禅，那是我一次次妥协后从他那里得到的唯一教训，有些人你永远喂不饱。
　　欲壑难填，说的就是他。
　　萧队冷笑了一下，举起一张照片，“欧阳磊，我知道你去过欧阳薇薇家很多次，对周边的环境也早就熟悉了，不过你似乎忘记了这个！”他把照片对着六叔，“这上面的人你不会不熟悉吧？看看上面的时间，你下车付钱的动作挺潇洒，看看时间！17号夜里九点零四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欧阳薇薇住的小区？”
　　“我……”
　　“欧阳磊，审了你半天，想必你也猜出来了我们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儿了吧，欧阳薇薇被人杀了，你就是最后一个出现在她家的嫌疑人！”
　　六叔不自觉地咧开嘴巴，配合他脸上还没消退的得意表情，显得特别滑稽。他啊啊了半天，没讲出一个字。
　　“欧阳磊，你就是本案的第一嫌疑人！”
　　“欧阳磊，你现在还要顽抗到底吗？”郭重右手配合地拍击桌面，命令还在发傻的六叔，“还不老实交代！”
　　“警察同志，我就问问，那个死丫头，”六叔在眼神威慑下，改口道：“薇薇那死……薇薇真的死了？”
　　萧队点头。
　　六叔又发挥了他天生好演员的本领，惊讶错愕，消化事实，喜悦沉思，快速编撰，含冤受屈脸，一切不过短短瞬间。
　　观赏完这精彩的一幕后，我的心脏却沉了下去，和他打过那么多回的交道，虽然我愚蠢幼稚，但我已经看出了，他，不是杀害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