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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大清早,一辆黑楠木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车身紧围宝蓝绣金绸缎,窗牖镶嵌宝石,好一副气派景象。
      公主府的朱红大门缓缓被人推开,喜鸾扶着白芍从门里迈着碎步出来。她今日穿了深紫的长襟曲裾宫装,发髻上带着南洋海珠,隆重至极。
      身着朝服的李珏紧随着喜鸾身后出来,站在马车前,道:“我扶你上去吧?”
      闻言,喜鸾微沉着脸将那辆车从头至尾打量一遍。看着她越皱越紧的眉头,李珏不禁出口问道:“你不喜欢黑楠木?还是不喜欢宝蓝的帷幔?”
      “都不是!”喜鸾的目光划过李珏,犹如尖刀。“我还没到七老八十,连车都上不去了。”说着,喜鸾提起裙裾,在白芍的帮衬下,费力坐进了马车。
      白芍站在马车外,以目示意。李珏看懂白芍的眼神,利落地上了车。马车内宽敞得很,喜鸾端坐在木椅正中央,目光依旧冷峻。李珏想了想,坐得离她远了些。
      终于,马车轱辘轱辘开始向前驶去。街市上的熙攘声不时传进马车里,与二人间的冷清气氛截然相反。李珏有些不自在,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今天是你回门之日,还是多笑笑吧。不然,皇上和母妃的脸上也挂不住。”
      喜鸾没理他这茬,倒是另起了话头,问:“你这马车花了多少银两?”
      李珏不解的目光迎上她的冷清双眸,问:“公主何出此言?”
      “八十两?”
      “银子是从李府出的。”李珏无奈,只得对她解释。
      “我问你多少银两,没问你银两从何而出。”喜鸾咄咄逼人。
      “一百五十两。”他如实答道。
      “三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月的吃用了。”喜鸾冷道。李珏纳罕的看了喜鸾一眼,堂堂大西公主,怎么会对民间之事了如指掌?
      “若是公主不喜,以后不再铺张了便是。”
      见他还算诚恳,喜鸾便不再和他计较。她再看看他身上的朝服,显然已经洗得泛白了。
      这人,有点意思。
      喜鸾到长寿宫时已是巳时。皇太后和孙贵妃早已让宫人备上喜鸾爱吃的糕点和瓜果,坐在宫里的软塌上等着喜鸾夫妇。
      一进殿,她便跪倒在地,道:“母后、母妃,喜鸾回来了。”
      李珏也一板一眼行大礼,丝毫不敷衍:“儿臣见过母后、母妃,祝母后和母妃平安康健、万寿无疆。”
      太后的眼睛乐得眯成一条线,连声道:“好好,春桃啊,赶紧给小两口赐座。”
      孙太妃高兴之余,眼神中也难□□露对女儿的担忧。喜鸾和李珏之间是否和睦,是她最担心的事。孙太妃有千言万语想对女儿说,却碍着太后和李珏也在,什么都说不了。她只得长叹一口气。
      喜鸾挨着孙太妃坐,李珏挨着喜鸾坐。孙太妃暗中拉了拉喜鸾的手,而喜鸾却没有回握,反而笑眯眯的和太后拉着家常。李珏虽不喜这些家长里短,却仍旧耐心应对。如此看来,也算得上其乐融融——除了孙太妃。
      太后随手捻了一粒葡萄放进嘴里,见孙太妃一副心事重重之态,便惊奇道:“孙妹妹,闺女回宫啦,你怎么反倒满面愁容、一点都不开心呢?”孙太妃连忙道:“闺女嫁得好夫婿,做母妃的自然开心,可是,自己从小放在手心里的宝贝冷不丁成了别人的,有点不习惯”
      “哈哈哈哈哈……”太后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哀家还当怎么回事呢。做娘的这样想,再寻常不过了。不瞒你们说,轩儿立后时,哀家也失落了一阵子呢。”
      李珏忙安抚孙太妃道:“儿臣一定真心待公主,请母妃放心。”
      孙太妃的愁容这才减缓了几分,连声道:“好,好!”“春桃啊,”太后倏尔想起了什么,“皇上呢?怎么今儿个他妹子回门,他连人影都没看见呐?”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喜鸾在心中冷笑,皇兄是吗?
      (回忆)
      过完永安十三年的万圣节后,圣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医来来回回的诊,也诊不出名堂。
      喜鸾去探望他,他勉勉强强伸着手想摸摸喜鸾的脑袋,却怎么也够不到。
      年纪不大的她当时就呆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她的父皇能纵马驰骋、射虎杀狼,她的父皇能对千军万马发号施令、任意调遣,她的父皇能轻易将她举过头顶,可现在,为什么连摸摸她的头都不行了呢?
      一种失去的恐惧牢牢占据喜鸾的心。她眼里蓄满泪水,蹲在圣帝龙床边,用力将他的手拉到自己头顶,哽咽道:“父皇,你能摸到喜鸾头顶的!你可以摸到的!”
      圣帝慈爱的看着喜鸾,用尽力气点了点头。虽然只是微微一颤,也足够喜鸾松口气了。
      小轩静立在喜鸾身后,心中如五味杂陈。喜鸾年幼、惊慌、承受着即将失去的痛楚,多像当年的自己啊。小轩嘴边泛起一丝冷笑,眼睛牢牢盯住龙榻上的圣帝,心道:“当年你大笔一挥,一道混淆是非的圣旨让我承受那么多无妄之灾,而如今,你的女儿也同我当初一样了。”
      正想着,喜鸾睁着被泪光莹润的双眸回头看向她,微微颤抖着说:“小轩,我怕。”
      小轩露出温柔的笑,道:“公主,不如您给皇上唱首歌吧。”“我唱歌父皇会好吗?”喜鸾忧心忡忡。
      小轩坚定点点头,“会好一点的。”至少心里会好过一点,
      她在心里迟疑了,府里出事时,喜鸾也许连字都还不认得。
      喜鸾的歌声盈满整间死气沉沉的大殿,虽然那歌声青涩而稚嫩,偶尔还会走调,却让人……心中泛着暖意。
      这一夜,喜鸾睡得不安稳,到了后半夜,索性坐在床上不睡了。小轩也被她闹得睡不着,便道:“公主还不睡?”“我睡不着。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堵得慌。”喜鸾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小轩想了想,就拉着喜鸾下了床:“既然都睡不着,就出去透透风。”
      小轩疾步将房门打开,一轮圆月散发幽光,笼罩院中的琼树,如画;微凉的夜风入殿,带来阵阵花香。
      喜鸾抱紧双臂坐在门槛上,小轩也一同坐下。小轩见喜鸾有些发抖,便“噔噔噔”跑回去拿了一床锦被。她又坐下,用锦被将二人紧紧裹住。喜鸾笑了,说:“果然不冷了。”
      小轩又替喜鸾将锦被紧了紧,道:“公主心里要是不舒坦,就和奴婢说说。”
      闻言,喜鸾的笑慢慢凝固,她有些失落的问:“小轩,我是不是快要失去父皇了?”小轩并没有回答喜鸾,反问道:“您和皇上的感情很深厚?”
      帝王之家,先君臣后父子,总会有隔阂。
      “不算。”果不其然,喜鸾摇了摇头:“母妃和宫人们都说父皇很宠爱我,会赏我很多别人想要却没有的玩意儿,也不管我喜不喜欢。他总是和那些妃子在一块,不经常教我读书,也不经常来看我。但,我还是不愿意他离开我。”说着,喜鸾眼中泛起浓浓的委屈,让人看了心疼。
      “可是,离别是我们无法避免之事。”小轩的目光冷清,她抬手理了理被微风拂乱的发,说:“更可况,您和皇上之间也并不是亲密无间。”“可是母妃还说,如果没有父皇,我们母女的日子会难过很多,因为太子很坏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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