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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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绝妙的决定，就是让元一去学馆读书。他这几日每天都十分欢喜，我心甚慰，毕竟比起之前那个一直在我身边纠缠不休的孩子，如今他更像八九岁狗惹嫌年纪的孩子，尽管闹腾了一点，但这是我希望看到的。对于法术，他也不再过多提起，仿佛忘了一般，如此……甚好。
我焚香煮茗读书，真是难得的惬意。
正午刚过，檀香萦绕，恍惚间，我竟然坠入了梦境。
水雾弥漫，我赤脚走在水面之上，水下暗影流窜，那黑衣白发，和我长得一样的少年蹭的从水中窜了了出来，在我面前展开水幕，歪头看了我一眼后，便缩了身形，蛇盘在我周身，他和我一样，发现了梦境的异样。
远处，一个身影，穿过迷雾，走了过来。一道刺耳的磬音划过，露出那人真容，僧袍加身，目光清冷，手持一串佛珠，竟是净光。
我推开挂在我身上这位的脸，他便一个闪身，潜入了水中，没了踪影。
“是你？”我狐疑的看了一眼净光，就见他双手合十，瞬间与我神识通感。
“有何贵干？”我对这和尚并无好感，他身上执念太重，一股戾气旁人看不出，我却看得清楚，不过说起来，他和我的前任，倒也是熟人……
那和尚步步上前，我心中有些恐慌，小退了一步，却又想到这是我的梦境，怕他作甚，底气便硬了起来，伸手示意道
“别过来！ 你身上戾气让我不舒服，站那别动。”
和尚眯了一下眼睛，似笑非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只见他把颈间的佛珠取下，又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接过他的佛珠和信，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信自然是给简竹的，这佛珠可是和尚的法器，这是要作甚么？
“交给简竹？”
净光点头。
“你怎么不自己交给他？”我问道，然而心念一转便了然了……“这么说，简竹，要回来了？”
净光不语，躬身和我作揖，一团青烟在我眼前飘起，等我再次回神之时，便已经出了梦境，窗外落日将尽，竟也这个时候了。
只见桌上摆着净光的佛珠和那封写着“文清·启”的信，心中不禁感叹，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因果不虚。
就在这时，元一风风火火的回来了，他最近精力充沛，每日回来都存在感十足。
“我回来了！ ”元一蹦到我桌前，把书包扯下来，从里面抽出一张纸给我看，“先生今天夸我字写得好。”
我瞟了一眼，是抄写的论语，运笔结构果然进步不少。
“那是学堂的先生教得好。”我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先生，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元一疑惑的看了一眼我手中的佛珠，皱了一下眉头继续说道“不会要出家做和尚了吧？怎么玩起了佛珠？”
我宁心静气，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元一啊，你想不想听一个很是无聊的故事？”
“什么故事？”
“哎，这个故事的开头太久远了……”我忽然觉得脑子有些胀痛，继续揉着太阳穴说道“大约是前朝刘汉时期，天竺高僧迦叶摩腾受佛旨点化东渡弘法，随身带了一只韦陀尊者的天铁制九股金刚杵，此杵随韦陀尊者降妖伏魔多年，佛性饱满却又戾气非常……迦叶摩腾圆寂之后，这条金刚杵便流落四方，于凡人眼中，他不过是一只破旧的铁棍，但于修行之人手中，便是上等的稀世法器。”我抿了一口清茶继续说道，“这金刚杵佛性十足，虽有在歹人手上之时，却从未误杀一人。直至司马氏时代，被一家江南大户世代收藏，视为传家之宝，方才清修多年。这家人有一庶出小公子，名叫文清，年幼多病，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生母早亡，家中地位十分卑微，然而不知为何跟这根铁柱子倒也有缘，竟能和它神识相通！”
“什么叫神识相通？”元一问道
“就是你我不开口讲话，也知道彼此的想法。若非因缘，则需高深法力才能习得，且用的融会贯通更是难得。”
“那这个叫文清的就是和那个金刚杵有缘份了？”
“是的，但是具体是什么因缘……”我头又疼了一点，慵懒的说“我也不记得了，太久远了，有点混乱。接着和你说，这个棍子就每天和文清小公子愉快的聊天，成了忘年交。公子把自己的烦恼，委屈，痛苦，通通说给一根棍子，这根棍子便试图以佛法度化之，”我讲到这里，忍不住嗤笑道“哼，也是闲的久了，还真以为自己能度了别人，连自己都度不了，又如何度人……好吧，我继续讲……”
“原本这二人，不对一人一物倒也和谐，奈何世态无常，中原又兴战乱，有一日，这家正妻假借巫蛊之事，让老爷请来一位道士为宅子除妖。”
“除妖？巫蛊之事？”元一恶狠狠地说“这样骗人的事儿多了！！一定又有人倒霉了吧！”
“是的，但是这位道士却也是个真道士，正妻要弄死自己看不惯的庶子，而这道士却也觊觎他家那根金刚杵许久了。”
“然后呢？”
“然后啊，这道士收了正妻的金子，自然要做正妻的事儿，他说这庶出小公子文清命格不祥，妖星再来，杀了便一了百了。”
“一派胡言！！ ”元一怒火中烧，想必是十分理解文清的处境……“那金刚杵呢，会不会施展法术，制服了这个妖道？”
“没有。”我看着元一的眼睛，静静的说道“文清惨死在这只九股金刚杵之下。”
“为什么？！”元一问道“你不是说他佛性饱满，从不滥杀无辜么？”
“佛性饱满又如何，你可知这世上有一道咒语，能摄佛祖坐下弟子阿难之心。”
“这道士会这个？”
“这道士持娑毗迦罗先梵天咒，摄住了金刚杵的神识，任其操作，随后，便用这根杵，活生生，一下一下的，砸碎了小公子的脑袋。”
元一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
“自此，这根棍子便在这位道士的手中，炼化神识，杀业太重，妖气十足。以至于他在着道士身边化形成人后，虽然一副慈悲形态，却也不落妖僧之名。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因果不虚，这道士最后也是死在这妖僧手下。”
“后来呢？”
“再后来啊，”我有些讲累了，伸了个懒腰说道“这妖僧逐渐摆脱了咒语后，杀了道士，便四处寻找那小公子的转世，这茫茫人海之中，那那么容易，再说人的寿命刚有多少年，这妖僧执念异常，我的前任更是不胜其扰的帮他寻人。”
“那最后找到了么？”
我看了眼佛珠，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谁知道呢……”
“哎……他也是个可怜人。”
“哼，你到时同情上他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元一挠了挠头，仿佛对这个故事兴趣十足，继续问道
“话说，先生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啊……不是我知道的。”我把自己窝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懒懒的说道“这些，都是我前任的记忆。”
“前任？”元一疑惑了
“对，前任，”我歪头看着元一，悠悠的说道“‘左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职位，我叫左垣，我的上一任习得《星策》之人，也叫左垣，我的上上任，也叫左垣……我们不仅继承了名字，继承了《星策》，还继承了上辈子人的记忆……”
元一惊讶的长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是不是很可怕？”
他点了点头
“我有时也极其厌恶这种感觉。不是我的事情，却又偏偏觉得是自己的看到过，听到过的。特别是我那个前任，他那混乱的记忆又的一辈子，每次想到都让我头疼不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能把日子过的如此糟心。”
“那他，现在在哪？”元一小心的问道
“死了呗，他不死，哪来的我？这世上，总是要有一个叫左垣的人，而且只有一个。”
“死了？！怎么死的？”
“大概活腻了就想死了吧，活了那么久，喜欢的人也没了，时代又变化的那么快，没意思了就去死呗。至于他怎么死的……”我闭上眼睛说道“大概是那个最混乱的朝代吧，他在战场上被满天的箭雨射成了刺猬，但毕竟修行多年，没那么容易死，便被敌人吊在城墙上暴晒五日，方才断气……也算解脱了。”
……
书房里好一阵沉默，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睁开眼睛看着一旁的元一，这小子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一副欲言欲止的样子。
“怎么了？”
“先生……我以后一定好好修仙，陪你活着，你千万别活腻了。”
“……”
我嘴角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这小子近些日子挺正常的，怎么又开始说混话了。
这小子也不等我多说，转身跑掉，大概去做晚饭了，也是我都饿了一天了……
晚饭时，元一有些扭捏的对我说
“先生，今天学堂放学后，窦晖带我去他家后花园玩了……”
“哦，不错，要多向世子学□□府家的花园漂亮吧。”
“恩，又大又漂亮！”
“就你们俩么？”
“不是，还有其他同窗。。”
“哦……”
“呃，先生……”
“又怎么了？有话快说。”
“呃……窦晖想来司天台玩，他说，下次该轮到我了……”
“呦呵，臭小子，你们还轮流坐庄啊！”哼，真是太幼稚了……
“嘿嘿。”元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行啊，就明天吧，我明日上朝，你放学后可以邀请小伙伴们来玩耍，我不便打扰你们，会晚些会来的。但是我这司天台上课没有王府花园那般奢华，冷清的很，你可要让他们做好准备。”
“好啊！！多谢先生！！ ”元一兴奋地说道，“我也和窦晖说了，上面什么都没有，可是他坚持要来玩。”
“无碍，尔等注意安全就是。还有，休要弄乱我的书房！ ”
“是，先生，请你放心！”
一夜无梦，我第二日醒来，穿戴整齐，出门上朝，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心中一阵盘算，这最要紧的一件事儿，今儿估计，也该到日子了……
朝堂之上，我存在感极低的跟着大家三呼万岁之后，外面就急急忙忙的滚进来一个八百里加急。
“皇上！！ ”那传信小哥显然一路风雨奔波，这是刚到京城，瘫倒在中央，哀嚎一声“吴老将军殉国了！！”
只见上首的圣上在满朝文武（除了我）的一片哗然中，猛然起身，震惊片刻后又缓缓的坐了下去……
我瞟了一眼发现凤煌紧缩双眉，仿佛在盘算着什么，而楚王呢，朝我这边斜了一眼，便转头对那使者说道
“细细讲来！ ”
“皇上，那日吴老将军例行巡视南疆防线，不知从哪出窜出一只毒箭，正中老将军胸口，随行医官连夜诊治，最终……还是没有保住老将军的性命啊皇上！！ ”那使者声泪俱下，仿佛天塌下来一般，不过相比如今朝上，有这个想法的不占少数，毕竟，纵观我大靖国上下，仿佛再也找不出一个能上阵打仗之人了……
“刺客抓到了么？”楚王继续问道
“这……小人，小人来之前，尚未抓到……”
“废物！！ ”楚王抬腿就是一脚，“这么大的一个人……就这么跑了！！眼睁睁的就跑了？！！ ”
“肃静！！！ ”忽然，圣上大吼一声，下首叽叽喳喳的诸位，瞬间安静了下来。
皇上看了一眼凤相，冷冷的说道
“凤相，讲昨日的军情，说与众卿。”
凤煌款款上前一步说道
“昨日北方急报，犬戎犯境，锁阳城总兵被斩首。”
“啊——————”
满朝上下又是一片哀嚎
我看着圣上铁青的面色，下手的楚王和凤煌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手南北夹击，可就难办了。
“皇上，议和吧！！！”以为白发苍苍的老臣站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说道“臣愿出使犬戎，为我大靖求议和之路。”
“笑话！！”楚王站出来说道“议和？现在议和，八年前陈大人怎么不去议和啊！现在议和，你拿什么议和？我大靖的土地么？”
“那楚王，楚王的意思呢？”这位陈大人继续说道
“战！！”楚王恶狠狠地说道。
我抬头看向楚王，只见他转身望着上首的皇上，而圣上，却讳莫如深的看着他。
然而，看似铿锵的一个“战”字 ，却没有引来更多的共鸣，反对之声越来高涨起来……毕竟，这朝廷草台已久，已经找不出善战之人了。
就在此时，凤煌说道
“陛下，楚王和陈大人所言甚是。”
“首辅有何高见？”皇上问道
“战是必然的，但议和也在所难免。毕竟，我朝无法两面受敌，为今之计，不如议和一方，全心对付另一方……”
“哼，你的意思是，议和犬戎，直捣南疆？”楚王瞥了凤煌一眼说道。
“正是。”
“妄臣，你别想割城让地！！”楚王吼道。
“自然不是割城让地，”凤煌抬头看着圣上，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想必，陛下也和臣想的一样……”
就见皇上轻轻闭了下眼睛，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
“凤相所言甚是，为今之计只有……”
皇上深吸一口气，我见他仿佛耗尽全身力气说道
“和亲……”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