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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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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郁郁葱葱的山林里却是凉风习习,一场小雨后的树林中生机盎然。不时有小松鼠在林间蹦蹦跳跳,潮湿的树荫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小蘑菇个个都顶着色彩斑斓的小帽子,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花衣。
铺着厚厚一层落叶的林间小道上,傅采衣晃晃悠悠的赶着路。吸饱了水分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突然,“咄、咄、咄”的敲木头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她抬头看时才发现是一只啄木鸟,红色的肚皮,泛着美丽光泽的金黄色羽毛,小脑袋歪着,似在查看洞中是否有虫子。
只顾着看小鸟儿的傅采衣忘了脚下不算平坦的山路,一脚踩空,整个右脚竟然陷进了一个隐藏在层层落叶中的洞里。不等她反应过来,眼前一花,一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蛇已经啪的一声弹了起来,近一米长的身躯挺在半空中,三角形的脑袋微微昂起,粉色的舌信子一伸一缩,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她一时间被吓懵了,只感觉后背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整颗心“咚咚咚”地撞击着胸口,像是随时都会蹦出来一样,瞪大的双眼与那双血红色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对视着,一人一蛇就这样僵持在了小路上。
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那条蛇或许不想再坚持这种无聊又累人的动作,终于矮下身子,弯弯曲曲地游进了草丛深处。傅采衣精神放松下来,脚下一软,直接瘫在了松软的草地上,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里衣早被冷汗浸透了。
紧张感过去后,她恢复了神志,不禁低声咒骂起自己的老鼠胆来。因为需要毒物入药的关系,小的时候自己就常常跟爹爹一起上山捉毒虫,不论是蜈蚣、蝎子,还是毒蛇、蜘蛛,她都手到擒来,怎么长大后反而胆子变小了,若是被傅文煊知道自己刚才吓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他一定会幸灾乐祸地嘲笑自己。
突然,一阵“哈哈哈”的笑声从头顶穿过,她心头一紧,忙抬头看去,原来是一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过。又气又急的傅采衣恨恨的拾起一颗小石头像那只讨厌的鸟砸去,“哇”的一声,那只鸟一头栽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里。
“哼,看你还敢嘲笑我!”她稍稍舒解了怒气,站起身子,拍了拍沾上草屑的衣裳,准备继续上路,可是不等她迈出一步,脚下的草丛里又传来窸窸索索的声音,这次她有了准备,小心翼翼的站到了一边,看又是什么东西作怪。
片刻后,一颗小脑袋先探了出来,然后是细细长长的身子,竟然又是一条蛇!
她呆愣了半天,看那条小蛇在她的脚边扭来扭去,小舌头吐出来又缩回去。终于她忍不住把那条蛇倒拎起来,让它在半空中跳舞一样扭曲不停,小绿豆般大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似乎是向她讨饶。
“算了,今天放过你,若是被我爹爹碰到,你绝对死路一条了。”语毕,她松开手,准备放它自由。不想这条蛇竟然攀着她的裤腿游了上来,身子全部缠上了她的胳膊,眼睛还眨巴眨巴的,一副我赖上你的模样。
“喂,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啊?”她没好气地揪住它的尾巴,轻轻一扯,蛇吃痛地收紧了力道,她的胳膊立刻像被麻绳绞住般刺痛。
“你——”她气恼地瞪着这个麻烦的小东西,半晌后放弃地低叹了一声:“唉,你若愿意跟着我就跟着吧,不过,”她凶巴巴地捏了捏蛇尾巴,警告道:“你若是敢随便出来吓人,看我不把你扒皮炖汤喝!”
小蛇微微点了点头,哧溜一声游进了她背后的包袱里。
“这才乖。”傅采衣满意的点了点头,收拾好小包袱,继续上路了。
日头渐渐西偏,树林中的光线逐渐暗淡了下来,傅采衣慢悠悠地晃到了山涧,准备洗把脸去去暑气。还没等她把手伸进清凉的水里,一个微弱的呼救声随风隐隐约约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救——命啊——救——命——”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对面崖上斜生出的一棵树上挂着一个人影,看她视线转过去忙拼命地挥手,看来声音应该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既然她立志做一名侠女,自然要该出手时就出手了,眼前不正是她出名的好时机吗?思及此,傅采衣略一打量周遭的境况,最近几天连下了几场暴雨,溪水骤涨,原来清浅的小河全部混浊成了黄泥汤。眼前这条河并不宽,但是水比较深且流速很快,再加上水里混杂的泥沙和石头,若是一不小心掉进去,估计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心下思忖了半天,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借着身边矮树丛的高度她先跃上了河边的一棵大树,然后借由树尖的弹力掠到了对岸的那棵树上。这是一棵不算粗壮的酸枣树,椭圆形的叶片下偶尔可以窥到指头大小的小酸枣,那碧绿的颜色令人嘴里直冒酸水儿。
但是现在可没有功夫摘枣子吃,她一手解下腰带,瞄准了断崖上方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树,手腕微微施力,腰带的另一端就灵活地缠在了树干上,她用力拽了拽,确定那端不会突然坠落下来,这才缓慢地向那个垂死挣扎的人爬去。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衣衫破烂,面庞脏污,唇色有些发白,显然在这树上已经挂了几个时辰了。年轻男子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本已经绝望的眼睛重新焕发出了神采,他沙哑地道:
“救我,救救我。”
“知道了,你先把手伸给我。”傅采衣使劲地伸长胳膊,想抓住那个男子的手臂,可是距离过远,任凭她如何的努力,两个人的指尖始终有一段距离,最后她只好轻声对那个已经吓得全身僵硬的男人说道:“你,慢一点爬过来。”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个人竟然摇了摇头,难道他被吓傻了?
“我抓不到你,你必须爬过来。”她耐心地解释给他听。
“可是,可是,我怕。”男子小声地嗫嚅道。
一个大男人,竟然比她的胆子还小,她没好气道:“那你就死在这儿好了,我先走了。”
那人见她急欲离开的样子,一时顾不得恐惧,忙道:“等等。”语毕,手脚并用地向她的方向蹭过来。可惜他刚挪动一点,身后的树干竟发出了咔嚓的脆裂声,想是树干经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即将断裂。
“啊!”山谷里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喂,你还没死呢,鬼叫什么。”傅采衣扬声打断他的哀嚎,又道:“再过来一点我就能抓到你了,快点,不然你真会死在这儿。”
闻言,男子一脸恐惧地又爬了两步,就在傅采衣恰好抓住他的胳膊的同时,两个人身下的树干啪的一声断成了两节儿,坠入了河中。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此刻她应该很轻松的用轻功带两个人上去,可是她忘了一点,悬挂在这断崖上的她脚下根本没有借力点,更何况这个吓得半死的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轻,于是两个人只能随风在半空中飘来荡去。
片刻后,她晃了晃手中那个像是破麻袋一样的东西,先出声道:“喂,你还活着没有?”自从树枝断裂后那个男人就再没有声音,她一度怀疑他已经被吓死了。
“我,还好。”那男子睁开眼睛,在看到两个人此刻的处境时忍不住张大了嘴。
不等他再次魔音穿耳,傅采衣已经冷冷地道:“你给我闭嘴,不然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男子痛苦地咽下满腹的恐惧,身体却像筛糠似的拼命地抖起来。真是糟糕,这么抖下去,连她也会被连累掉下去的。脑筋飞快地转了一圈,她整个身子直接倒悬在了崖壁上,双脚紧紧攀住腰带,腾出的双手帮男子抓住了腰带的另一头,“现在,你自己爬上去。”
“啊?”男子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生的渴求让他慌忙踩着傅采衣双手撑起的临时梯子奋力向上爬。
好容易爬到一半儿的时候,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又直直地坠落到傅采衣的身上,双脚更是直接踩到了她的头上。
“喂,你还真是不客气啊!”她一面躲避他惊惶失措下的胡乱踢腾,一面又让他踩上自己的肩膀重新爬上去。就这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个动作笨拙的男人终于爬上了断崖,就在她气喘吁吁地已经抓住了崖边的小草时,被折磨多时的腰带突然毫无预兆地自她头顶断裂。
于是乎,她眼睁睁地看自己距离那张惊惧混着焦急的脸庞越来越远,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提醒她正在下坠的事实。此刻,她突然想到,早知道这么费力,当初她就应该先爬上去,然后再把考虑怎么把他拉上去,这样岂不是既省时又省力。唉,可惜现在悔之晚矣。
难道我一代女侠就这么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眼角瞥到河流对岸垂到水面上的柳枝,她不甘心地将手中断裂的腰带甩了出去,没想到竟然恰好缠住了几根枝条,但是下一刻,她整个人就“扑通”一声落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咳咳”她挣扎着浮出水面时,嘴里已经灌了不少带着泥土腥气的河水,身体被水流冲刷地歪歪扭扭,若不是手中还有一条救命的腰带,此刻她早已经顺流飘到阎王嘴里了。深吸一口气,她放松身体,让身子完全漂浮上水面,然后手中一点一点地收力。凭借着暗流的推力,她总算是爬到了岸边的浅滩上。
此刻,她软绵绵地瘫在草毯上,整个身体几乎是散了架一般的酸痛不堪。日头早已西沉,树林间雾气开始弥漫,全身没有一丝力气的傅采衣勉强把自己挪到一处较为干燥的树阴处,然后就在这夜深露重的树林间沉沉睡去。
一直到后半夜,她在半梦半醒间忽然感觉到了身边的温暖,累极的她不假思索地向热源靠了靠,然后再次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