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心雨萌芽

42、分别

　　樱木走了。第二天，是洋平替他来向流川告别的。
　　“他说他不忍心看你那么痛苦，守着你又只会惹得你心绪不定，所以他要走了。”
　　“他说每次你的‘大灭心法’能更近一层，都是因为他不在的缘故，所以他离开可能对你更好些。”
　　“他说希望你快些好，哪怕你心如止水，哪怕你爱他少一些……”
　　“他说他不会再跟着你，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直到确定你没事。所以你应该找个地方继续领悟‘大灭心法’的最高境界。”
　　“他说他爱你，哪怕你真的被什么老和尚点化到出家，他也会去找你，只要你能没事。”
　　洋平叹了口气，望着坐在床沿面无表情的流川。仙道在一旁担心地看着。

　　“我建议你回到陵南去，相田弥生可以随时照顾你的情况。在那里你不会见到什么跟他有关的人，心无挂碍，应该悟得快些；在那里安全也没有问题，我们大家也能放心。”洋平扫了仙道一眼，仙道微微点头。
　　“这一次，我也不知道樱木去哪儿了。他既然决定一个人走，就不会告诉任何人。不过只要你没事了，他一定会知道。”洋平轻叹一声，“不过就算他一个人，以他的性子本事也不会吃亏，你放心好了；他……应该也不会做噩梦了吧。”
　　流川眼神一动，“你说他做噩梦？”
　　“樱木没跟你说过么？”洋平微感诧异，“就是——他被柳生白他们重伤的时候，当时他的伤势不宜移动，我又怕柳生白他们走而复返或是留下什么耳目，就在宿远镇躲了起来。我买通了当地一个娼妓，假装说是一个远地的阔公子看上了她，要回乡安排一下就来带她走，所以她从此闭门谢客，其实是我们躲在她家。那一个多月樱木一直昏迷着，我和高宫、大楠、野间轮流守着他。他常常呓语，听得多了，才知道他一直念叨着：枫，快走。然后我们就一遍遍地告诉他你没事了，他才平静些。后来他醒了，我说你已经到了湘北，他才算真正安心。我想派人去找你，他却不肯，说万一被柳生白他们探知消息了反而不好，不如等他好了再暗中去找你。”
　　“后来我听说你杀了司徒垂，心想万一让樱木知道了只会更着急对伤势不利，就一直瞒着他；他好了，我听说你已经杀了两大掌门，好不容易劝住他，让他先恢复武功再去找你。我们一直搜索你的行踪，可是你谨慎得什么人也不接触，我们找不到你，也没办法。樱木为了查探柳生白他们的真正目的一直潜心练武隐身不出，这份儿少见的耐性也让我大感惊奇了。”
　　“有一次我开玩笑地问他，那时候他都梦见了什么，吓得一头冷汗。他沉默了一阵，说，在梦里满地都是血，到处是人举着刀剑扑过来，杀也杀不完。他急着找你，惦记着你有没有事，可是一点儿你的影子也没有；最后总是忽然被一剑刺中，身子都不能动了，只能在心里着急满头冒汗。他说这种恐惧再也不愿经历了。”
　　他悠悠长叹：“其实那一年中的事情我也不愿回忆。为了掩人耳目，我连日常的食水、衣物、药品都是让人半夜偷偷运进来的，生怕引起人怀疑；樱木完全好了之后我们悄悄回和光山，野间他们三个都在中原各处找你，可是每次都来迟一步。好在樱木最终找到了你，要不然……”他摇摇头，抚着额头不愿说下去。

　　流川心头巨震，好像满天都是一个个炸雷接连不断的轰响。原来樱木也会害怕，也会脆弱，只是在他面前从来都不说，伤得多重，想得多痛。这一路上樱木都躲躲闪闪的，也许是心里早就打算好了吧。
　　他沉吟了一下，忽然站起来说：“我去跟彩姐辞行。”开门就走。

　　洋平和仙道还留在房里。
　　“你还不走么？不需要告别一下？”洋平问。
　　“我想问你两件事情。”仙道微微一笑，“想必你就算瞒了流川，也不至于瞒我。”
　　“我没必要瞒。”洋平眉毛微微一抬，“但我要是不想说，就可以不回答。”
　　“好吧。第一，樱木真的没告诉你他要去哪？”
　　“没有。”洋平回答得很干脆。
　　樱木的确没说他要去哪里，可是洋平怎么会猜不到？樱木跟他要了能将头发染黑的药水、两张人皮面具还有一万两银票，除了改变相貌之外，还要一反常态规规矩矩地行动，可见他必定是有大的计划，并且不得不收敛着小心行事了。
　　“第二——你一定知道，你跟弥生是什么关系？”仙道一字一顿地问。
　　洋平嘴角泛起嘲讽的微笑：“恐怕这才是你真正想知道的吧？”
　　仙道不理睬他，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们诊脉的手法一模一样；你们的医术很高，却都隐瞒自己的师承；你们都有一种从容镇定的态度，看淡人世的漠然。如果说你们毫无关系，我不相信；你们是不是——师兄妹？”
　　“果然高明。”洋平颔首，“不过你猜错了，我是她的——师叔——”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欣赏仙道目瞪口呆的神色。
　　“我一直不说，就是免得你尴尬；我堂兄水户洋风，年纪大了我二十多岁，他曾跟江南名医慕容无过同门学艺，后来将所有的医术都传给了我这个弟弟。他去西南寻找一种草药的时候不慎被毒蛇咬中，急需一种名贵的药材配药，可是这‘七宝灵芝’只有相田家有。他知道相田家未必肯出让，就半夜去偷，却不知怎么被相田小姐发现了；无奈之下，同意收相田小姐为徒，将一身医术倾囊相授；不过他告诉我，从不后悔收了这个聪明过人、心地善良的女徒弟。至于武功，我大哥却并不怎么样；我的武学师父是另有其人了。”
　　洋平兴致勃勃地说完，走过去拍拍仙道的肩膀：“师侄婿，流川是你的表弟，也是你未婚妻的师叔的好朋友的爱人，你一定要好生照看。当然，把流川交给你，我也放心多了。你好自为之吧。”
　　他忽然忍不住一阵大笑，心情愉快地抬脚出门。樱木本来是要他跟着照顾流川的，可他更担心樱木一个人去做什么危险的事，还是决定暗中跟着。这下把流川安排好了，他也可以做自己的事了。
　　仙道傻呆呆地望着洋平推门出去，嘟囔着自言自语：“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和蔼可亲人畜无害，原来……这么可恶！”

　　在倚霞阁，彩子正担忧地望着流川。
　　“小枫，你能做到吗？控制自己，不去想过往的事情？”
　　“做不到。”他怎么能忘了樱木待他的种种体贴？
　　“那你为什么答应洋平？”
　　“我知道他还没走。他一定会等洋平告诉他已经把我安排好了，他才会放心地做他的事。”流川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温柔。
　　“我会继续修习‘大灭心法’直到‘破灭’，我不想他只是远远地偷偷看着我。”他按住自己的心口，每次想起樱木，一阵暖流泛起之后，就是冰冷的疼痛，想要割开他的胸膛。
　　“保重。”彩子轻叹。她知道这个弟弟下了决心，就再没有人能改变了。

作者有话说

　　我够意思吧？一口气打了这么多字可真有点儿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