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花语》晏雨桥

14、迷迭香（下）

　　城珏对着我说，西梦，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他的笑容里带着温柔，带着神秘。西梦，我没有设幻境想要害你，脚下还是鬼府。城珏，这是为什么。他没有说话，他仍旧微笑着看着我，神秘而莫测。
　　“那我们如何出幻境？”
　　“那就看有没有人能够出得了这个幻境。”
　　子贤愤怒的抬起衣袖，迷迭香纷纷向后退缩，而城珏迎上前去，与他对决，我从未见到过子贤用的法术，他抬起食指默念咒语时，他身后扭曲的迷迭香超着城珏的方向袭去。城珏猝不及防，迅速幻化出一把剑向子贤刺去，迷迭香卷住剑柄，剑与花在空中僵持着，城珏一个箭步凑到子贤身边，默念起咒语，我看到子贤的心脏出开始长出新的蓝色的迷迭香，接着胳膊，身体，都长满了花朵，子贤渐渐消散，城珏转过身时，子贤正站在他的对面，他们身后的迷迭香开始相互撕咬。
　　无数的迷迭花将我们其余的人团团围住，它们开始改变美丽迷人的模样，一个个都长大了口，长满了獠牙向我们攻击，禅栖用佛法护了屏障，迷迭香只能绕着佛光打转，根本近不了身。南生用小满的定魂花定住了周遭的迷迭香，而后面一大波迷迭香不停地攀爬着，朝着它吐着獠牙。
　　慢慢的，眼前的迷迭香开始一分为二，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绿苒用淡绿色的丝带缠裹了迷迭香的根枝，她坐在花蕊上不停地对着玉折扇施术，可她还是被抬得越来越高。只有小满在花丛间穿梭，她凑到我跟前去撕扯那些迷迭花时，它透明的根本没有力道。
　　迷迭香疯狂肆虐的花海里，他们都只能自保，来不及分辨四周，而没有任何法力的我早已被迷迭香捆住腿脚，层层缠绕，只露出一双眼睛。我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与城珏打斗的子贤默念出分身术，我身旁多了一个子贤，他施术帮消散了捆绑着我的迷迭香。
　　西儿，你知道雪国有种乐术，不管任何乐器奏起的曲调都能吸走它想要吸取的幻境。子贤，我没有记忆，根本不记得了。西儿，那你试试你随身带的木笛，奏出你会的调。
　　清扬的笛声立刻充满了整个幻境，我记得我吹的这个曲调是我在失明前坐在草坡上吹过的最后的调，千万的迷迭花开始安静，所有人都开始平息，我仿佛感觉到微风拂过的真实，一切都缓慢了下来，一切都即将要停息下来。
　　西梦，你没有灵力没有记忆，不管吹多久，收不了这幻境的，这是千千万万个梦编制成的幻境，你的乐术根本没有用。
　　我的笛声依旧持续，花海也随着乐声慢慢安静下来，他们四个人将城珏团团围住，我想城珏绝对没有想到四个人会对他一个人，只是他还是那么镇定自若。
　　“你们杀了我也出不了这个幻境，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布的幻境。”
　　“还有其他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各取所需。”
　　“还有谁？”
　　“还是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吧。”
　　面对四个人一起的进攻，城珏只能召唤出新的迷迭香来束缚他们，可是子贤强大的法力，还是让城珏节节败退，我看到他快要支撑不住了。花海里的迷迭香开始一点一点消退。
　　当他们正准备再次攻击城珏时，小满问我是不是要破了这个幻境我们才能出去。我准备点头，我突然觉得城珏将我们引入幻境，既然这个幻境还有其他人布置，那么这个幻境肯定有出口，只是我们没有找到，我们不需要去毁灭这个幻境的。
　　我想起那天城珏在客栈的房间里留给我的那朵红色的迷迭香，我也记得他说过如果想要找他就将它放置眉间，他就会出现在与我一起的幻境里，现在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入了几层幻境，但是要出现在与我单独的梦境中，我想花海必定有出口。
　　小满从我的怀中取出两朵花，一朵玉梅花，一朵迷迭香，我示意小满红色的迷迭香，一串佛珠拖着一朵迷迭香置于我的眉间时，我的身体开始漂浮，城珏仿佛听到了我的召唤，他环顾了一下四周。
　　很快，花海的角落里出现了一朵很小的彩色的迷迭香，这朵彩色的迷迭香盘旋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这可能就是幻境的出口了。
　　城珏诧异的望着我，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感激，我与城珏进入出口后仿佛在空间里飘了好久。
　　“城珏，这个出口不在鬼府？”
　　“花的幻境在哪里我们就落到哪里。”
　　“那其他人呢？”
　　“他们在鬼府。”
　　落至洛阜地客栈后，城珏脸色变得墨青，他扶着胸口一头栽到了地上。这一场争斗，也是我在花海里最迷人的噩梦，如若是争斗再持续一阵，恐怕他早就没命了。我望着他的脸，我想起他遇到我时，清秀俊逸的模样潜藏着蓝色迷迭香最深沉而神秘的幻想，这个人，我猜不透。
　　“西梦，谢谢你。”待他醒过来后，他虚弱的对我说。
　　“不必谢，其实我只不过是想逃出那个幻境。”
　　西梦，你就像是我心里的一个梦，你知道我曾多么渴望的想要遇见你，哪怕一个擦肩，可上天从来就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在幻境里的我，终究触不到真实的你。我曾经去过玉幽山，那时的你天真善良，粉扑扑的脸蛋，梳着高高的发髻，淡粉色的衣袍衬的你更加可爱。西梦，你知道吗，其实我爱上你比子贤还早。酝酿了许久，这些话，城珏还是憋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西梦，你想留在幻境里么？”
　　“你说留在这？”
　　“哦，不，不是，这几天留下来照顾我。”
　　“嗯，不过是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
　　城珏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记得他曾对我说他可以找回真身，可我想起了迷迭香记忆里的城珏，我回头望向他时，不由得内心一阵酸楚。只能在幻境中出现的人，我想这个世上没有比他更孤单的人了吧。
　　“西梦，你的梦里有很多花。”
　　“是呢。”
　　“你喜欢花海吗？”
　　“喜欢，我更喜欢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