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八月初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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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如燕本意是将梁王府中那盏莲花灯盗出来。这花灯本是此案物证，自可由狄仁杰光明正大前往王府取来。但武三思涉案虽深，杀人目的却未明朗，证据全无，若贸然前往，他反会借机推诿狡赖。如燕深知武三思身份特殊，皇帝对他多有回护，清查花灯之事狄仁杰不便出面。而她私心之中，更是巴不得梁王府越乱越好。这一趟差事可说是领得兴致盎然。
哪知梁王府珍玩库极是阔大，暗室迂回，稍有不慎，就有迷路之险。兼之四下里宝光溶溶，全是诸般奇珍异物，要寻一盏花灯谈何容易？
李元芳虽知此事，但见她久去不归，却恐武三思另有奸计，因此上也追出府去。才到得梁王府，便见珠玉纷乱，罗绮委地，大大小小的箱笼橱柜或半开或全毁，十足十是才遭洗劫的惨状。李元芳见此情景，当真是哭笑不得。顺路找去，如燕也听到他的脚步声，抬头笑了一笑，纤手按在一只半人高的大木箱上。也不见她如何用力，锁簧便随着木屑纷纷下坠，露出金晃晃一盏灯来。
两人正待细看，忽听远处脚步声隐隐，那些人虽借着大雨极力隐藏，但毕竟武功与他相差太远，他一听之下，便知是有人正将此处团团围住。
他向如燕使个眼色，如燕缓缓后退两步，挨近他身边。李元芳抬手一掌，掌风到处，室中几支蜡烛同时熄灭。
这时脚步声更近了些，如燕也听得清楚，低声道：“十七人，三个麻烦。”她心中着急，却生恐李元芳分心，语音神色仍是一如平日。
李元芳低声道：“未必便是冲着咱们来的。尽量不动手，且避一避。”
如燕退到墙角，打开身边一道暗门，比个手势，与李元芳一道将木箱也抬了进来。两人关上房门，贴在墙角，侧耳听着外间声响，如燕轻轻靠近李元芳，在他耳边道：“那是谁？”
李元芳摇了摇头，也低声道：“我引开他们，你带了东西走。”如燕小嘴一撇，道：“干甚么不是我引开他们，你带了东西走？”李元芳急道：“什么时候了，你还闹。”如燕正色道：“我说得再正经也没有。这些家伙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你一个人……那怎么成？”见李元芳不为所动，顿足道：“不理你！”转身欲走，忽觉身子一软，却是李元芳紧紧揽住了她的腰。如燕鼻中一酸，心登时软了，柔声求道：“我们一起走。那东西不要了，叔父又不会怪我们。在他心中，你可比甚么七宝八宝贵重得多了。”
李元芳知她关怀自己安危。这时两人相距极近，气息相闻，他虽身涉危地，心下却暖暖的甚是安定。低声道：“是，我们一起走。东西放在这，决计跑不了。改日再走一趟便是。”
如燕睁大了眼睛，不知他在说什么，心想今日一番折腾，必会惊动府中人物，除非武三思是傻子，不然岂有不将其余事物严加收藏之理？那时又哪还能在这般轻易进来？料定他必是安慰自己，当下也不说破。李元芳见她神色，便知她心中所想，微笑道：“若是大人在这儿，你猜他会怎么做？”
如燕见他神色宁定，心中也安静下来，暗道：叔父？叔父来了也没法子啊。总不好说是为了查案子。想到此处，脸上微微一红，转过身子，道：“不知道。你和叔父一样的神出鬼没，一老一小，都是……”想了一想，将“狐狸”两字咽了回去。
李元芳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得道：“我猜，大人会把东西留下，却让人以为它不在了。”微微一顿，沉吟道：“不过明日武三思定会命人收拾，说不定还要报官查验……怎生想个法子，让他收拾得麻烦些才好……”说到这里，忽然扬眉笑道：“这可要对不住梁王了。”
如燕本在低头思索，听得这句话，忽然抬眼一笑，随即满脸讶异之色，道：“你是说……拆房子？”她已大概明白了李元芳的用意，可却实在不敢相信李元芳竟会想出这般主意。
李元芳微笑道：“你弄成这个样子，我还有甚么法子？也不用全拆。”
如燕眼珠一转，指指身边一个半人来高的暗格，笑道：“这个正好。”李元芳也是一笑，提起那莲花灯平放入格中，伸手抵住了暗格上的一堵墙壁暗运内力，便见墙上砖石纷纷落下，将暗格盖得严严实实。如燕学他样子，将余下几堵墙如法炮制，片刻之间，暗室中便只剩了一条路勉强可容人出入。
两人相对一笑，李元芳顺手捧起几把碎砖放到木箱中，笑道：“待会儿若真出不去了，就把箱子扔下，让他们拣宝贝去好了。”侧身向外一张，低声道：“他们不肯进来，那么我们出去。”回头看向如燕，笑道：“好了么？”
如燕点头一笑，两人各提住箱子一角，李元芳低声喝道：“走！”两人飞身而起，掠上大梁，脚下同时运力。需知这两人内功造诣均极高明，那木梁又哪里禁得住两人合力一踏？便听“格剌剌”一声巨响，一条三尺余粗的梁木从中折成两段，砖瓦碎木，夹杂沙石纷纷砸下。
李元芳适才在手中已钻了一把石块，这时看准了几根巨柱，尽力掷去，只听得一声巨响，这宝库竟似从中折作两半一般，轰然塌了下去。
在屋外观望的一行人本是奉命监视梁王府藏宝库，哪会想到竟有此变？错愕之下，一个个都看得傻了，竟是谁也没有挪动一步。
夜黑如磐，便在此时，远天外惊雷乍起，众人借着电光看时，两道人影已跃出了墙外。
那十七人如梦方醒，当先一人喝道：“还不追！”抢先便奔了出去，这么拆房跳墙的一番折腾，终于将梁王府守夜的家将招了来，这十七人中走得较慢的，便已和梁王府众人动上了手。
两人才出梁王府，便见一旁房梁几道黑影跟了上来，举动之间，颇见灵动。李元芳几次转进小巷，想要借机下手除了他们，但那几人极是机警，既不上前动手，亦不肯退得太远，只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李元芳情知这几人均非庸手，眼见天色将明，却也不敢流连。两下里都是心存顾忌，便这么一前一后，到了狄府。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八月初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