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琴挑

4、小学

　　宋玉一开始在姥姥家附近的中兴街小学上学，离自己家很远，每天都要爸爸骑车送他去，不管冬天还是夏天，风雨无阻，也因此总是上学迟到，老师就不太喜欢他，把他安排在挺靠后的位置，和一个成绩不好的女学生在一桌。前边后边都是班里的小霸王，不爱学习就爱欺负同学，宋玉不爱说话，他们就欺负他。
　　本来那个女同学还没事和他聊聊天，可有一天一个小霸王抢了女同学的带香味的橡皮，那个女同学就向宋玉求救，宋玉在做题没有帮她，她就骂宋玉没出息，还是男的呢，都不能保护女同学。宋玉生气了，就和那个小霸王打了一架，结果当然打不过他，不但自己负了伤，其他同学，特别是女同学就更看不起他了，连打架都不行，真不像个男的。宋玉一个人揉着身上被打得瘀青的伤口，心里很难受，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男孩子。
　　那个时候特别流行智利测验，估计受外国的哪个心理学家的影响，各个学校都开始在教委的组织下搞智利测验。就是发给每人一套题目，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然后看分数，分数高的智商就高，分数低的智商就低，智商低了就有可能被送到弱智学校。宋玉所在的小学也参加了，结果宋玉被测出智商低，只有七十几分。学校的老师就找唐梅英和宋耀鑫，商量让孩子转到弱智学校去。
　　其实宋玉不是智商低。在测验的前一天晚上，他趴在被窝里看小人书，看得太晚了，结果第二天就没精神，答题的时候稀里糊涂的，差点没睡着，分数当然低了。连班主任都说，宋玉虽然不爱说话，可也不笨呢，尤其语文学得好，作文也写得很棒，怎么可能是弱智？可校领导说啥也不同意，说科学还能有错，咱们不能怀疑科学，他分数低就是说明智商低，一定得送到弱智学校，即使不去弱智学校，那也得转学，我们不收弱智学生。
　　把唐梅英和宋耀鑫气得半死，一看跟校领导说不通，就立刻决定给儿子转学，找个离家近点儿的学校，还方便呢。
　　在这所小学只待了一年，宋玉就转学了，转到了离家近的小河二校，这个学校的校长挺不错，没有凭一个智利测验成绩看人，而是亲自监考让宋玉答了两套题，一套数学一套语文，结果宋玉答得很好，尤其是语文，竟然得了满分，校长很满意就同意收了。
　　宋玉就这样在小河二校上了二年级，后来他才知道，大乐也在这个学校上学，上三年级，比他高了一年，怎么说也算是学哥了。在一所学校上学，家又住的近，宋玉想躲开他都不容易了。
　　大乐听说宋玉和自己同校，开心得不得了，拍拍胸脯说，宋玉你放心，以后哥罩着你，谁敢欺负你，哥就帮你出气，以后你就跟我一起上学放学吧。宋玉心想，谁欺负我？只要你不欺负我，我就少了大麻烦了。他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就说每天老师组织班级同学一起上学放学，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大乐有点失望，说这样啊，那我就跟你们班一起走好了。宋玉没办法，只能由得他去了。
　　大乐果然很守诺言，每天叫宋玉一起上学，放了学也跟他们班一起走。唐梅英见有人陪着宋玉，也很放心，有时候还让大乐到自己家来玩，给他们做好吃的。大乐也真像哥哥一样，处处护着宋玉，所以宋玉的生活还是很太平的，比以前受的欺负少多了。
　　可麻烦也不少，都因为大乐太热血了，什么事都爱用拳头解决，就给宋玉惹了不少麻烦。
　　一次学校组织开运动会，宋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报了一个200米跑，跑的时候经过了一个弯道，被外班的一个人故意绊了一下，狠狠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不能继续参加比赛，宋玉很伤心，不是因为腿受伤，而是因为没给班级争光，怕同学和老师埋怨他。
　　大乐却是个运动健将，特别擅长短跑和跳远，总是能拿全校第一名。他看到宋玉被绊倒了，就跑过来查看他的伤口，还安慰他，宋玉说我没事儿，你去比赛吧，不用管我。大乐固执地不肯走，非要看到宋玉笑了他才走，宋玉心情不好，哪里笑得出来，对他就没好气，还可劲儿推开他。结果第二天学校就发出布告了，大乐在运动会结束后，把那个绊倒宋玉的人给打了，打得连学都上不了。学校决定给他记大过，留校察看。宋玉知道后，第一次到大乐班级的门口找他，问他为什么要打那个学生。大乐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不出一点难过，对宋玉说，谁让他欺负你了，他欺负你，我就得教训他，以前说好的，我得罩着你。宋玉有点感动，说你就不怕被退学？大乐说，我体育好，他们不舍得开除我，即使开除我，我也闹着不走。宋玉问为啥，大乐不笑了，很认真地看着宋玉，突然抬起手摸了宋玉的脸说，如果我走了，你被人欺负咋办？宋玉觉得自己心忽然跳得厉害，扭头就跑了。
　　从此以后两个人在学校里更亲密了，俨然一对亲兄弟，互相帮助，打架的事儿就交给大乐，宋玉为了感谢他，就帮他补习功课，或者在他家，或者在自己家，两个人相处得越来越好。
　　还有一次很让宋玉感动的事儿，就是宋玉三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次夏令营，到山里边儿去野营。本来宋玉不想去的，他不太喜欢集体活动，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要在外面住宿，而宋玉还在尿床，他怕同学老师知道自己尿床看不起他。
　　可唐梅英却鼓励儿子参加，唐梅英想儿子平时不爱交朋友，如果参加了夏令营，兴许性格就变开朗了，能交着朋友，就非让宋玉报名，宋玉说我要是尿床咋办？唐梅英说，没事儿，妈妈给你带个闹表，你一个晚上起来三次，就不会尿床了。
　　宋玉就答应了。
　　大乐见宋玉参加了，自己也报了名。有伙伴一起，宋玉才没那么紧张，终于放心地参加夏令营。
　　夏令营很开心，白天他们在少年宫的组织下，进山里探险，开篝火晚会，自己做饭做游戏，宋玉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到了晚上，宋玉就犯愁了，两个人一个帐篷，大乐要和他睡一个帐篷，宋玉却怕万一尿床，被他发现那得羞死。可是大乐执意要跟他一起睡，宋玉拧不过他，只好偷偷上好了闹表。
　　可是白天两个人玩得实在太累，闹表响了，结果两个人都没听见，第二天早上醒来，宋玉就发现褥子湿了。他想偷偷藏起来，可还是被大乐看到，宋玉红着脸不敢看他，等着他尽情地嘲笑自己。等了好半天，大乐也没开口，宋玉慢慢抬起头，看到大乐正担心地看着自己，问他是不是太累了才憋不住了。宋玉抽抽鼻子，可劲儿地点头，大乐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说，没事儿，待会儿老师来，我就说我憋不住尿的。他果然这么说了，老师也没说什么，尿床的小朋友多了，有啥稀奇的。
　　可是宋玉却再一次被感动了。他也觉得莫名其妙，以前那么讨厌他，可现在却离不开他，只要他在身边，就觉得特别踏实和安心，遇到什么事儿都不怕，他希望他们能永远在一起，这样他就能永远安心了。
　　就这样，两个人亲如兄弟。宋玉到了五年级，大乐就上了初中，等宋玉小学毕业了，就和大乐上了同一所初中。因为那个时候上初中一般来说是不能自己选择的，要按家庭地址划分学区，大乐和宋玉家在一起，当然要分到一所初中了。这所学校只是一般的学校，离家很近，两个人还是每天一起上学放学。
　　宋玉本想，上了初中两个人还能像小学一样，可谁知，事情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和他希望的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