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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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9
上学的第一天，昔湉收到了一份意外惊喜——自行车。她听说过这个牌子，只记得很贵，贵到她都没有勇气记住价钱。而与此同时，她还有一个挑战，就是要骑着自行车自己去学校。学校的路，她其实不太记得了。都怪那天去的时候太紧张没注意，回来时候先去了饭店，又不是原路返回的。
昔湉心里在打鼓，面对颜晟霖毫无回旋余地的眼神，她还是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出了家门，昔湉开始茫然，努力回忆小区的大门朝哪边开。记得廖琨以前都是走的车道，而早上跑步也只是在楼下的花园到运动场。车道周围高楼林立，每个角度的景色都像是一样，她像是置身丛林，手边却没有导航仪和指南针，原本就方向感缺失又严重路痴的昔湉并没注意到原本有近路直接到到马路，着实费了好大劲儿才绕出小区。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还处于另外一个困难中。以前骑的自行车，也就是飞鸽凤凰那类的纯“脚动档”，现在这个新座驾可是自带变速功能的，又没有说明书，又没有磨合期，她不会调节变速，车子一会儿是脱缰的野马，一会儿是蹒跚的老者，走走停停纠缠了很久他们才算握手言和，合作着找出路。
来到马路，面前四通八达，条条大路都相似又陌生，究竟该往哪边走呢？
昔湉环顾四周，守株待兔了好久，终于在遥远的马路对面看到了身着菁英校服的学生。她瞅准时机，赶紧过马路尾随陌生校友。
幸亏今天昔湉出门早。
这一路上昔湉都担惊受怕，倒不是怕被发现，而是她怕驾驭不了自己的“汗血宝马”。偶尔跟不上那学生想尝试变速，一不小心就要撞上试图招手拐弯的车子。索性就不再做无谓地尝试，好在经过训练的自己体力还行，就努力调节自己的脚力吧。昔湉看着那个学生的背影，款式老旧乏味的运动服，穿在他的身上意外地富有朝气。整齐的短发被风吹过帅气地飞扬，甚至恍惚能听到哗哗的声响。早上匆匆上班上学的人群中，他格外显眼。昔湉的视线落在他的后衣领，像落了只雪白的鸽子翩翩欲飞，晨光袭来，白得耀眼。昔湉不知道自己是尾随这个学生，还是内心被召唤，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跟了一路。后来路上又多了很多身着校服的学生群，昔湉生怕跟丢似的，反倒更加胆大地加紧脚步缩短距离，更加专注于“跟踪”他。
一直到车棚，看着他下了车子，和同学打着招呼锁车。昔湉把车子停在另一排，故意将自己埋在阴影里，看着到阳光下他的脸，那样干净。
看着那个毫不知情的身影，转身离开。昔湉被自己的好奇心和狗屎运逗笑，默默地祝福这个帮了自己大忙的天使，“好人一生平安”。
连接车棚和教学楼有个长廊，这里其实是个花园，有喷泉，有假山，有凉亭。很小，韵味十足，有点像苏州园林。走下车棚的阶梯，踩着花园的鹅卵石，来到长廊，忽然觉得很轻松，好像这样的美景能够卸掉学习的重负，备考的压力，以及昔湉第一次在陌生环境求得生存的紧张感。
“诶哟，大美女！”
听到周围男生的哄笑和口哨声，昔湉目不斜视地径直走过去。
“老大，我们也就算了。她竟然不把你放在眼里，我替你教训她！”
听到身后的声音，昔湉皱皱眉头，她讨厌这种顽劣的戏码，甚是不屑。她没有停步，继续前行。
她听到了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天人交战，考虑是先出拳还是先踢腿。或者，毕竟第一天报到，是不是装成小白兔安安分分少惹是非会更好。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对方已经绕到面前，挡住去路。
“啧啧，真是漂亮啊！”昔湉闻言抬头，声音那么熟悉，对方竟然是景皞！其实刚刚昔湉就注意到他玩味地看着她，还朝自己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景皞贴近，几所未闻的声音喃喃着：“晟霖哥可真厉害，真把你打造成公主了！”说着，伸手拨弄她的新刘海。
昔湉不发一语，只是在他碰触到之前退后一步，侧头逃过了他的魔爪。发丝从景皞指尖划过，温温柔柔的，飘过余香。景皞楞了一下，忽然一笑，意味不明的笑，如果昔湉看到一定会觉得头皮发麻。可惜她没有看他，只是听到轻轻的一声，像是叹息。
景皞再次逼近一步，像是在嗅昔湉的味道，很小的声音说着：“你在怕什么？”
他不管不顾她的排斥，弯下身对上她的脸，大声地说：“新同学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景皞！”
昔湉瞪着眼睛看他。他们默契地装做彼此不认识。景皞不甘沉默，率先伸出橄榄枝。他是个善于伪装的人，却不是个乐于伪装的人。
昔湉明白景皞的意思，这是要从第一面起开始做朋友了吧。“哦。”说完她就快步离开了。她无视周围三三两两走过的，驻足的，看着这一切的同学们。
昔湉不作任何停留，径直到校长室报到，到办公室领校服、课本和学生证等等。
“老大，你说她是不是太狂啦！你这个大帅哥校草，她竟然无视！她是不是瞎啊！”
“嘴巴干净点啊！你们都不许欺负她！”景皞一瞪眼，众人了然，这是对她有意思。众人也明白，现在全校女生，不止，上至副校长(最年长的女性)，下至老师们的小女儿（幼儿），都喜欢他。更别说是校内的女生了，外校的都来追。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不把他放眼里的，老大还是先下手为强。就一个男神，其他人全他奶奶的是炮灰！
早读时候，班主任艾老师带昔湉走进教室。同学们都已经正襟危坐，看到老师带进来新同学，不禁窃窃私语。
“大家好，我是颜昔湉。”她的声音很轻，在窃窃私语里甚至可以像尘埃一样被淹没。昔湉很紧张，面孔却紧绷着，摆出淡漠的神气。
“颜昔湉同学，你坐那边的空座。”老师亲切地指给她看。
昔湉望去，靠窗户的双人课桌，挨着窗台已经有一个男生，低着头看书，阳光下白得耀眼。那人似乎感受到来自前方的视线，不经意地抬起了头。
啊！那个天使！昔湉内心猛烈跳动了起来。这世界也太小了吧！不对，是学校太小了！昔湉刚刚还有种做贼怕被发现的惴惴，很快就被见到恩人的激动淹没。原本努力了半天都没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笑出来的嘴角，却对着那个新同桌笑了一下。就连在附近座位看到这个笑容的男生们都心动了一小下。
昔湉看到作业本上，他的名字，工整干净的字体，宁晞。
早自习上，同学们有的在看书，有的写作业，有的背课文。昔湉却不知道该看什么，预习一下课本比较好吧，但是要讲哪一课呢？昔湉捏着笔杆，紧紧地，手指已经勒出红痕，鼓起了无数次勇气，最终终于吸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正要开口询问，凑巧迎上宁晞翻书时转过来的头。
“那个……”被他看着，昔湉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了？”虽然是青春期的男声，却分外的纯净，让人心安。
“呵，我想问，有课程表吗？要讲哪课了？”昔湉笑出来，内心一边嘲笑自己，另一边微笑求助。
宁晞递过来笔记本，扉页上有手抄版课表。“第一节英语，要讲第七单元了。”
“谢谢。”
“不客气。”
昔湉忽然觉得，和宁晞交流很舒服。如沐春风。
“颜昔湉，你以前读什么学校？”
“颜昔湉，你怎么转学嗒？”
“颜昔湉，你家是哪里的？”
“颜昔湉，你……”
下课。昔湉被好奇的同学们的询问淹没，这次是彻底的淹。听着同学们的问题，她的心越来越凉。大家对她的好奇归根到底只有一个，只是难以启齿。他们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的背景，用了什么手段，是如何转到这个以成绩和才智才能考入，而不是转入的学校的。
看着这群喧闹的人群，昔湉有种窒息感。她全副武装，整装待发，淡淡地笑着，从容温和地回复着同学们的问题。她明白，如果表现得不开心，反而显得心虚，正中好事者下怀。她不想让人看扁。她是那个教学楼一进门就能看到照片的，颜晟霖的妹妹。她不能给哥哥丢脸。哥哥颜晟霖是菁英的骄傲，我颜昔湉要成为哥哥的骄傲！
宁晞坐在旁边，安静地写着课后作业。有时听到问题，偶会停笔，很快又继续。他很安静，和这种喧嚣格格不入。好像有一个结界，将他们隔断成两个时空。昔湉忽然注意到，这么吵会不会打扰宁晞学习？
“那个……能让一下吗？”一个脸颊长着青春痘的女生拍拍一个围观提问的女生的肩膀。有人不情不愿地起身让路，有的同学目光充斥着厌恶。
“宁晞，这题我不会做，帮我看看呗。”
宁晞同学学习很好吗？昔湉忽然对回答问题兴趣缺缺，转过头去看他们的题。嗯，是道数学题，好像不太简单。
宁晞接过习题册，安静地在草纸上写写画画，不一会儿就给出答案。女生没看懂，宁晞耐心讲解。宁晞的声音非常好听，也许也没有多好听，只是昔湉很喜欢听。也不知是女生真的没听懂，还是也沉浸于他的嗓音，宁晞讲了两遍她还是没懂。他发现昔湉也歪着头听他讲，主动问她：“你明白了吗？”
昔湉看他，点了一下头。
“那你怎么看？”
昔湉抬笔在草纸上换了一个矩阵一样的诡异模型。同学们不明所以，也好奇地看过来。
“其实这道题如果不是应用题需要写解题过程的话，应该画这个图就能解出来。你看……”昔湉结合宁晞的解题过程，对比图形，三言两语就把解题思路讲完了。
人群中，或早或晚，或快或慢，或长或短，纷纷发出恍然大悟的“哦——”。连那个提问的女生也笑着感谢。此后，再没人来打听她的来历出身，也许正是被她这次小露身手“惊艳”到。
而此刻，宁晞正凝视着那个图形。不用格尺，线却画得笔直。数字写的灵巧工整。宁晞在发呆。却没有人发现。大家只会觉得他在思考问题。他向来安静温和，虽然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但是他与世无争，稳稳妥妥，只会让人觉得舒服。
历史课上。
“我先检查上节课给大家留的作业，谁来回答？”历史老师一边翻书一边说着，没人举手，随手一指正好指着昔湉。
教室里有同学窃笑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昔湉是新来的，肯定不知道上节课老师留了什么作业。偏偏就这么巧，大家都懒得回答，她还走了“狗屎运”。
老师听到“不同凡响”的反应，才认真看向站起来有点茫然的昔湉，扶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是个没见过的新同学。老师也有点尴尬。“这位同学……”
“老师，请您把作业再说一遍好吗？”昔湉问得认真，老师和同学们都不禁一愣。
“可以吗？”声音透着恭敬。
“比较归纳一下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和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异同点。你试着总结一下吧！”原本想换其他同学回答的历史老师的话里透着话，总结好没问题，总结不好也没关系，试试吧，不会怪你。
昔湉当然明白，但她还是想尝试一下。好几天没看历史了，记忆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随风而去呢？她沉吟片刻，大脑快速运转，回忆总结着，才十几秒钟的时间，教室里响起了她的声音：“焚书坑儒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目的和实质相同，都为了加强中央集权，都是文化专制主义的表现。结果和方式不同，秦始皇采用法家思想，对其他思想文化直接以残暴破坏，其结果不但未能巩固统治反而加速秦朝灭亡。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儒家学说为正统思想，促进了大一统，巩固了中央集权。”
“嗯，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颜昔湉。”
“好！请坐。颜昔湉同学知识掌握的很扎实。即使没有准备也可以不翻书轻松回答出来。你们也应该这样。这历史是我们祖先的故事，是我们祖国的发展历程。你们就应该这样印在脑子里，不要把它当学科，当知识，要当常识，无论你们将来学文学理，都应该记着中国的历史，不能忘记祖先，忘记过去，知道吗？”
历史老师这种说教方式让以好成绩考高分为奋斗目标的同学嗤之以鼻，有心人却会引起共鸣，比如颜昔湉。她在开始背诵历史课本的时候，就曾经在景皞的启发下这么暗示自己。如果把厚厚的历史书当成一项庞大的作业，她很快就会被吓倒压垮。如果这不只是教科书，而是族谱档案，以一颗不是应付，而是求知的好奇心，像了解一个人的过去一样去学习历史。在背历史书的时候，她也不是一味地背诵，而是在思考，每一段历史，都在促进推动或者推翻瓦解一个朝代，她的命运坎坷，却造就了现在的中国。每一段历史，都是此刻中国的功臣。她心存敬畏和感动，铭记着书中的每一个文字。
—TBC—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