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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再无亏欠 ...

  •   册封大典如期举行。
      除了册封姚思思为妃,还有韩国和魏国派来的降使送来礼物,毕竟秦横刚将韩魏两国打的落花流水,两国为了休养生息,只好乘此机会多加逢迎。
      连璧坐在秦横旁边,却不向他投去一眼,事实上,她似乎谁也不看。原本灵动的一双眼睛,此刻却呆滞无神,只是在目光落到那个身穿红嫁衣,披着红盖头走来的女子时,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像是想起了什么记忆。
      记忆里,穿着红嫁衣的人是她,在她打开门的瞬间,那个高大刚毅的男子,脸上难得露出了温柔舒心的笑容,握着她的手说,“很好看。”
      连璧在心里苦笑,那样的艳烈,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笑容,都不再是她的了。她看着走来的姚思思,她稚嫩柔软的身躯里有着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多么幸福的场景,自己仿佛变成了格格不入的插足者。
      姚思思走到了王座前,伸出了手,即使盖着盖头,也不难想象底下那张含羞带怯的脸庞。
      秦横刚想伸手,突然眼睛被寒光一晃,手改拉变推,立刻将姚思思推到了一旁,然而这么一推,已没有时间挡住刺客的第二刀,眼看着银晃晃的匕首朝自己的胸口逼近,秦横眼眸收紧,忽然有身体挡在了自己身前,用她的血肉之躯挡住了本该刺进他胸口的一刀。
      一发生变故立刻冲上来救援的江直本来喊得是“陛下”,此刻刺客二击不成,他哪里还会给她机会再出第三刀,制服她之后,看着鲜血淋漓的王座,震惊喊道,“璧妃娘娘!”
      连璧挡在秦横身前,嘴角流血,胸口匕首插入的地方更是流血不止,她懂医术,知道此刻胸口的剧痛和大量的流血都说明了她的伤势危急万分,但是她此刻却感到无比的轻松。
      然而她身后的人动了,可能因为伤口太疼了,她浑身在发颤,觉得秦横抱着她的双手也在颤。她躺在他的怀里,看见他发白的嘴唇,心道好笑,她笑秦横这样身经百战、见惯生死的将军,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也会怕,而且怕成这样。
      连璧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秦横喝止她,“别说话,等太医来。”
      他的声音不似平时的沉稳,带了些许慌乱,然而却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但是连璧拒绝,她偏要说,而且是笑着说,“秦横,我不欠你了,我把命给你,这下扯平了,真好,不欠你的了,真好...”
      她越说气息越弱下去,到后面几乎听不清了。
      “别说了,朕让你别说了!”秦横忽然发怒,抱着她的手却紧了几分,他慌乱四顾,似乎看见了什么人跑来,眼里一下子发射出光芒,是太医?是姚思思?连璧已经看不清了。
      胸口越来越痛,意识越来越模糊,迷迷糊糊的,她好像看见很多人围着她,而当接触到一道视线时,她猛然一惊,强迫自己恢复一点清明。
      连璧看着严子陇此刻的表情,心疼的无以复加,可是她甚至没有力气向他伸出手,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口型无声的告诉他,“对不起。”
      对不起连琤,我太自私了,我只想到为秦横去死,却忘了要为你好好的活。
      如果我还有机会活下来的话...连璧彻底昏迷了过去。

      秦横查清了伪装成宫女行刺的奸细底细,立刻将其和使者一律处死,同时下令驻扎在秦魏边境的安国公带领的军队,马不停蹄,进攻魏国国都大梁,立下死战书,绝不和解,势必要踏平魏国。
      “魏国反复小国,朕誓灭之。”秦横在召集的重臣放出此言,就连一向最为保守求稳的严子陇也没有提出异议,后者像是有些精神不济,深深靠在轮椅中,洁白的脸庞上眉间深锁,满是疲累。
      “陛下!”有宫人连忙来报,声音带着喜悦,“陛下,璧妃娘娘醒过来了。”
      秦横眼眸一紧,脚步虽稳,到底是乱了几分节奏,大步赶了过去。
      连璧静静的躺着,看着头顶帐上的龙纹,意识慢慢恢复过来,这里是秦横的寝宫。
      紧接着就听到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她的眼眸里清晰映出一个人的身影,是秦横。
      秦横的目光悲喜难言,有激动,有欣慰,又像有些别的,说出口的话却分外简单。
      “你醒了?”
      连璧有些好笑秦横这样问,此刻他们这样四目相对,她醒了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然而她没有笑,只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秦横坐在床侧,就这样望着她,连璧也不开口,两人就这样静默了一会儿。直到宫人端上药来,秦横伸手取过药碗,用药匙拌了拌。
      “喝药吧。”
      连璧顺从的点头。
      他喂到她嘴边,她就乖乖喝下,让她躺好,她就安静的照做,仿佛没有了灵魂的木偶,被拉扯着顺从的服从命令。
      “伤口还痛吗?”
      连璧点头。
      “喝完药好好休息吧。”
      连璧顺从的立刻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他。
      然而她知道他没有走,她能清晰听见他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身侧,他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久久的投在她脸上,还有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却始终不肯落下的炽热触感。
      寂静的空气中,秦横率先打破了沉默,“那晚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连璧安静的躺着,呼吸绵长,仿佛熟睡一般。

      秦横每天都来,喂药、换药都亲力亲为,连璧来者不拒,药到嘴边就喝,沾了枕头就睡,只是不说一句话。
      这天秦横喂完药,忽然宫人抱着几瓶新鲜花卉进来,灿若云霞的颜色,点亮了整间屋子,那是紫云英。
      “好看吗?”
      连璧黯淡的眼眸似乎被渲染上了光彩,她点点头。
      满屋的紫云英,像极了他们初见时的花海。
      秦横簪一朵在她的长发上,坚毅的嘴角有了些笑意,“很好看。”
      这是新婚那天他对她说的话,曾让她又爱又恨,几乎化为执念的三个字,然而此刻,连璧的眼眸一丝波动也无,安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秦横看见她淡漠的神色,眼眸深处像是有什么情绪喷薄欲出,却又硬生生的忍住,最终只吐出一句,“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带你出去看。”
      连璧对秦横方才的情绪挣扎和痛苦视若无睹,平静的闭上眼不再看他。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了脚步声,有些奇怪的皱起了眉,还没到吃药的时间,难道秦横去而复返?
      睁开眼,却发现来人是个华服少女,红着眼睛看着她,却是姚思思。
      “参见璧妃娘娘。”
      连璧皱眉,她的身份跟自己平起平坐,又何必行此大礼。
      “璧妃娘娘,我求你,别再让陛下难过了。”
      少女的声音柔婉好听,此刻更加了几分殷切恳求在内,更显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从我认识陛下以来,只觉得他是这世上最英勇、最坚毅的男子,虽然他很少笑,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样的憔悴,这样的伤心。你生死未卜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陛下露出害怕的表情,可是你醒来以后,陛下却还是难过,而且一天比一天难过。”
      说到这里,姚思思抬起头,似乎想从连璧脸上捕捉点什么情绪,然而什么都没有,她忽然就有了几分怒气,“既然你心里有陛下,愿意为他挡刀,又为什么要这样一言不发的折磨他,如果你心里没有陛下,又为什么不干脆些说个明白做个了断,好过让他天天思念着你,又天天失望难过。”
      连璧许久未说话,声音也变得沙哑酸涩。
      “他...思念我。”
      姚思思听见她开口,有些惊讶,“是,陛下虽然没有说,但是我看的出来,爱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任何眼神你都会明白,从我被陛下救了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他了。每次他看着累积的信函出神的时候,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而你呢,你写过信给他吗?你关心过他的安危吗?你没有。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尽我所能让他开心起来,希望他能忘掉你,终于,在击败了韩魏联军的那一夜,陛下终于接受了我的心意。”
      连璧的神色依旧平淡,胸口的伤却因为手指的攥紧用力重新开始隐隐作痛。
      姚思思的目光炽热而温柔,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陛下很温柔,这个孩子,就是在那夜有的,我感谢上苍这么眷顾我,让我怀上了心爱的男人的孩子,我知道我们一家三口可以过得很幸福,只要陛下能彻底忘了你。”
      连璧淡淡的转眼看她,“你想让他怎么忘了我?”
      姚思思收起追忆的神情,朝她走了两步,确保声音只能让两人听见,“我知道你懂医术,太医院的药都要严格检验过才能被送来,但是你如果自己动手脚,一定没人发现,你需要什么药材,我一定帮你拿到。”
      连璧怔了怔,“你要我给自己下毒?”
      姚思思忽然跪了下来,“璧妃娘娘,算我和我腹中的孩子求你了。你一日不死,陛下就挂念你一日,既然你愿意为他挡刀豁出性命,现在为了陛下,我求你,只有你死了,陛下才能死了这条心。”
      连璧看着这个天真无邪,梨花带雨的少女,冷笑一声,“你简直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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