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杀破黎明 ...
-
一
展昭坚持被追杀不能妨碍正常生活,而领着我住进了附近最豪华的一家客栈。我们入驻的小楼名曰“追云”。展昭抬头看看那龙飞凤舞的匾额,就仿佛看到了熟悉的景色,笑得十分安心。这安心之中,又透出几分诡异。
基本上,那是愚人节前夜比较常见的笑容。
进到客房,我轻声问他,“你刚才笑什么?”
展昭愕然,“什么笑什么?”
“就是刚才,刚到楼下,看到‘追云’楼的匾额的时候呀。”
“哦。”展昭整理着自己的包袱,想了一想,“我只是觉得这幢楼同我们有缘。”
“楼,同我们有缘?!”我小心翼翼地触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伤痕,长叹一声道,“我倒是看见什么建筑物都觉得像是我的葬身之地。”
“挽风、追云,你们那个时代的人不知道什么叫作对仗吗?”展昭拍一拍被褥,从床前站直身子回头看我,“可以睡了。”
“睡觉?现在?”我低头看手上的手表,嘀咕着,“都还不到九点钟,哪有人那么早睡觉的!”开玩笑,晚上九点到凌晨三点一直是我最活跃的时段,通常需要看或者听几张影碟,写一些日记,听或者唱一些歌,看电视,练琴或者练吉他,隔三差五还要玩玩造型拉上三五好友或者被老板拉上,去相熟的酒吧,——一般是mix或者堂会或者70年代,——喝酒聊天唱歌跳舞,最最悲惨的情况也是面对老板的扑克脸开策划会。关键是不管几点不管多忙多累,我都要上网浏览一些固定的网站。
比如磨剑,比如天涯,比如泛剧场,比如第十九楼。
一想到这些我就头疼不已。还有,我此刻到了北宋,那么2005年的我怎么办呢?是已经坠楼死亡被轰轰烈烈地火化掉了?还是神秘失踪不知去向被天罗地网地搜寻着呢?
“上帝啊。”我惨嚎一声扑倒在床上,立刻被那坚硬如砖头一样的被褥以及床板撞得散架,“啊呀——这什么被子啊,怎么那么硬!什么?这枕头是瓷器?!天呐!”
展昭站在我身后不远处喝水,看到我这个狼狈的样子,竟然毫无风度地笑喷掉。
“你、你、你!……”不能否认这样的笑容十分动人,好似雷磊每次看我闯祸时宠溺的模样。
展昭伸手一抹嘴巴,无辜地耸了耸眉毛,“我怎么了?”
我困惑地摇摇头,“没什么,你的样子很像我一个朋友。”
“是吗?他是做什么的?”
“嗯,他……”在展昭面前,我突然不知该如何形容雷磊的职业,——商人?还是艺人?或者什么都不是。我低下头习惯性地拉扯手腕间的小铃铛们,却意外地什么都没有摸到。树林间的一幕瞬间被拉回到我的眼前,“天呐!”
“怎么了?”听到我惨叫的展昭有些紧张,“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这枕头好硬,会压迫颈椎呢。”我知道我必须找回那串手琏,我也知道展昭一定不会让我回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他睡着,我在床上翻了个身,装作很困的样子,“勉勉强强就这样睡吧。累死了。”
过了很久,还没有听见展昭起身告辞,我重新抬起头,发现他坐在桌子边上,一只手扶着脑袋,一只手拽着剑,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真正很累的人应该是他吧。
我在心里面骂了一句该死,他同雷磊不知道是谁变成了谁,竟然连睫毛的长度都是一样!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去找我的手琏。爱情丢了,我不想把这唯一的见证品也一同丢掉。我是怀旧的人,才没有抛开所有过去的决心和魄力。
刚刚走出房门,我就差点被冗长的裙子绊倒,探头发现展昭还在睡,我拎起裙子飞快地溜下楼找到马厩。展昭的马儿名叫“旋风儿”,此刻正瞪大眼睛警觉地看着我。我拍拍它的脖子,轻声同它商量,“旋风儿,拜托你带我回去好不好?我实在不认得路,可是你知道的,那串手琏对我来说很重要,它是雷磊送给我的唯一的礼物啊,拜托了旋风儿!”
二
那马低着眼睛,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撇撇嘴,“你是在拒绝吗?不要啦,你看,你叫‘旋风’,我叫‘挽风’,看在大家是一家人的份儿上,你就帮帮忙吧!”
马儿忽然向后退了一步,喷出一大口气,同时响起一个声音,“你要去哪里?”
我禁不住浑身一抖,要知道在暗夜无人的状况下,突然响起人说话的声音实在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沉默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我鼓足勇气打量四周,竟然什么都没有看见,“不是吧,难道宋代的马会讲话的吗?”
“你能同马讲话,马为什么不能回答你?”这声音冷冽干净,基本可以排除此人是展昭的可能性。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肯现身见我?”
话音刚落,我就被一阵风卷上马去,旋风儿昂了一下脑袋,似乎是在反抗;同时我身后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掌,手背上青色的脉络清晰可见,与他白色的袖口恰好相得益彰。
这只漂亮的手掌在旋风儿的马脖子上轻轻拍了一下,旋风儿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偏了一下马头,在原地挣扎起来。
意识到那手掌还要教训旋风儿,我急忙喊,“别伤害它!”
身后那人不屑地一声冷笑,“不过是匹马。”
“马也是生命啊!神说众生平等!”我挣扎着,“不管你是谁,请放开我!”
身后人的两条手臂钢铁般紧紧箍住我,完全不同于展昭的礼貌有加,他勒紧缰绳,旋风儿向下一塌,接着忽然立了起来,我吓得浑身一缩,正好退进他的怀里。
他一声冷笑,“你还不老实点!”
“可恶!”我拧动着身体,“放开我!”
无奈那两条手臂就好像钢铁般坚硬,掐得我完全动弹不得,“你这丫头,没资格跟我犟!旋风儿的速度很快,不想摔死就别乱动!”
“好,我不动,可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能驾驭展昭的坐骑的人,你以为能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
“该死,展昭领着你住进我的追云楼,难道不是为了向我求助吗?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追杀你们!你若是孤身一人出来,恐怕还没出江宁就会被抓住。”
“这里是江宁?!”我吃了一惊,“那、江宁酒坊在哪里?”
“我在江宁往返十几年,从来没听说过有个江宁酒坊。”
“哎——”我泄气似的长叹,“那就是说,我也不可能找到白玉堂了。”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找白玉堂干什么?!”
“我……”是啊,我找白玉堂干什么呢。
身后的人仿佛对白玉堂很感兴趣,追问道,“你对白玉堂知道多少,他和江宁酒坊有什么关系?”
“他干娘是江宁酒坊的主人啊,很可爱的婆婆,还有一支极厉害的捆龙索。”
“干娘?……”
身后很纳闷的沉默。
我忽然看到那片树林,急忙喊道,“快停下!就是这里!”
身后人十分听话地勒住缰绳,反身将我抱下马,低声命令道,“向前走,不许回头,不然我杀了你!”
我的心思早就从这个奇怪的人身上飞向了树林里洒落一地的铃铛,急急忙忙地向前赶路,却仍不忘还嘴,“我才没空看你!”
夜里漆黑的森林,两侧的树木张牙舞爪,脚下的土地高低不平。我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头发衣袖勾勾搭搭的纠缠牵绊,撕得狼狈不堪,裙裾早被我抓在手上,那拖泥带水的东西,实在是太妨碍行动了。
后来我才知道,如果当时我回头的话,就会看到一个被我吓坏的帅哥表情了。
我在暗夜里,努力寻觅雷磊留给我的些许闪光,终于,——“找到了!”我一高兴,没留神脚下的树根,被狠狠地绊了一下,向前飞扑出去。
这一下如果摔下去,满身是泥自然不消说,恐怕擦破脸上的皮肉都是有可能的。
我的惊叫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一个相对比较柔软并且还带着温度的躯体接了个正着。
“小心点!”是身后那个人的声音。
我抬头看他,上帝啊,这真是一个国家级别的帅哥!因着工作的关系,我接触过很多艺人,向来是视俊男靓女如无物了。可眼前这个人,看见他我都禁不住低声呢喃,“真是天生上镜的脸呀!”
“你说什么?!”帅哥的眉头旋即拧了起来,看来是个易怒的人。
“没、没什么。”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比较困难,我急忙转移话题,捡起一粒铃铛欣喜地喊,“瞧,我找到了!”
“这是什么?”他拿起一粒小铃铛放在掌心细细观察。
“铃铛,你摇一下试试。是一串手琏上的饰品。”
横瞪了我一眼,他没好气地说,“我知道这是铃铛,我是问它的质地!”
还真是会生气,“是金子,白色的金子。”不知道用白色的金子来诠释铂金是不是确切,但我显然没有更好的选择。
其实,悼念爱情并不是一件值得回味的事情,但是沉迷其中的时候,男男女女多少都有一些不愿自拔的倾向,有些是怀恋过去的感情,有些则是喜爱这种状态下的自己。
我不知道我是属于哪一种,只是当这铃铛的声音再度响起的时候,我的泪水确实是泛滥的。
有一个细小的如同琴弦一般的锋利声音始终在心底呼唤着一个名字,——雷磊。
三
“雷磊……”时间会隔绝我的思念,我再也不会去打扰到你,你会获得你的幸福,而我在你心里面的地位,也终会被你的妻子你的孩子所代替。
到我们都白发苍苍的时候,你会想起我,我也会想起你,但那都只不过是皱纹间的一个微笑了。
是这样的,不是不能遗忘,只是需要时间。
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已逃到千年之前,却仍要遇见一个与你容貌相似的人?为什么你的脸会长在展昭的脸上?
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在千年之后爱你吗?或者因为这样,我已注定要在千年之前爱上展昭?
“喂!你到底在干什么?!”帅哥显然对我的视若无睹很生气,“再不走死在这里我可不负责!”
“我……啊!”根本来不及回答,帅哥就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扔上了马背,“快走!”马匹受惊向前狂奔而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被按在他怀里,几乎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但是从他牵动的手臂和金属相交的声音来看,我们遭遇了伏击。
可恶,到底为什么非要杀我!我从小就被妈妈说成是臭脾气的孩子,一旦发起火来很有点不管不顾的劲头,我挣扎着抬起头来,还没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就被人在脑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忍不住惨叫起来——“啊!很痛!”
“你给我安分点!”帅哥显然也生气了,真是个霸道不讲理的人。不过,这个怀抱很扎实,也很温暖。有久违了的男性气息。自从爸爸离开,就再也没有人像这样把我狠狠地抱在怀里了。即使是雷磊……雷磊么,真的是和展昭很相象的人呐,都一样的绅士一样的温和。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可也许我就是那跳进温水的青蛙吧,等到发现自己深陷其中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逃脱的力气。
哦,我的雷磊……
正在出神,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袭来,旋风儿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了,我们被甩飞出去。眼睁睁地看着正前方一棵大树在眼前越来越清晰,我禁不住惨叫起来,“救命!”
接下来,我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天!你……不要紧吧?”帅哥关键时刻做了我的缓冲肉垫。
“唔,——”他揉着背,“你还挺重!”
周围圈起一大片火把,很多很多的人瞪着或敌视或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们,议论纷纷:
“这就是天女……”
“怎么可能,看起来还是个孩子……”
“能预知未来……”
“洞悉人心……”
“咦,她身后那个男的好俊,是展昭?”
“不对,他拿着的,——是破风刀!”
“那不是……”
“白玉堂的兵器?!”
“怎么?陷空岛的五员外锦毛鼠白玉堂么?”
“白玉堂?!”上帝啊,我拧过头看他,“你是白玉堂?!”
他又竖起眉毛瞪起眼睛,“不像吗?嗯!”
难怪他对“白玉堂”这三个字那么敏感,顾及身上还没完全恢复的伤痛,我急忙缩回脑袋,“不、不是……”
他把我拉向身后,机警的目光环视四周,“你这丫头,分明一无是处,居然还能招来那么多杀手,简直是浪费!”
“真是狂傲无礼的人,难道我很希望被追杀吗?”
愤怒的目光,“你说什么?!”
“啊!”一团火箭冲我们飞过来,我被他推倒在一边,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像一团冰冷的火焰般燃烧在敌群中。那种速度和力量完全不亚于用现代技术加工过再呈现出来的动作效果。
而我呢,我当时完全像是一只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掉的小动物,可怜巴巴地蜷缩在一角,依靠本能来维持自己仅有的意志力。其实在平时我还算是个冷静的人,但是今夜我的尖叫声恐怕已经打破了二十几年来的记录,——刀光剑影;现场版的真人厮杀秀;断臂残腿;嚎叫声;流满一地的鲜血,——这场面混乱极了,已经完全超过了我的承受范围。
尤其是当我看到一圈一圈的杀手就像是要将白玉堂活埋一样的扑上去之后,简直就不知所措了。我无法判断眼前的局势,不知道这满地的鲜血是从谁的身上流下来。我只能紧紧拽住雷磊给我的铃铛,一动不动地缩在一边。
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回来寻找这些铃铛,白玉堂就不会遇险了,如果他因为我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这辈子都难以安心,可是、可是我什么也不会……
天呐,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所有的杀手都在对付白玉堂,我四下打量,找到了旋风儿,展昭的名字如同电光般在我眼前闪过,——展昭,如果我能找到展昭——“旋风儿!”我翻身爬上马去,“带我去找你的主人!”
旋风好像能听懂我的话,飞一样地奔了出去。我在马上东倒西歪的时候,猛然想起展昭的话,“抱住马脖子,别松手!”眼前漆黑一片,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除了风声之外我什么也听不到。
白玉堂,你要等我,等我带展昭来救你!
四
旋风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我张开眼睛仔细看了看,竟然已经是在追云楼外的空地上了。
“好样儿的,旋风!”我拍拍旋风儿的脖子,跳下马来。
“展昭!救命,展昭,快救命!”我不顾此刻夜深人静,飞奔上楼,推开大门的一瞬间我呆住了,灯火通明,展昭不在,坐在位子上的那个人是——一个华服金冠的年轻人。
一大群侍从守在他身边,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似乎被我吓坏。
“你、你是谁?展昭呢?”不能再拖下去,白玉堂会死掉,我不得已鼓起勇气问他。
他的手下立刻板起脸,然而还来不及训斥我,就被他一挥手掌制止了。
好像很有地位的样子,究竟是谁?
“展护卫刚刚已经启程回东京了,你有事找他?”他开口,是养尊处优的声音。
“我……”不行,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不能乱说话,该死的,“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他看了随从一眼,随从立刻站出来呵斥道,“小王爷在此,无知民女,还不赶快行礼!”说着话,已经有两个士兵上前扭我跪下。
我拼命挣扎,“见鬼!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需要遵守你们的规矩!放开我,放开!”
哗啦一声,是衣衫撕裂的声音。真是糟糕,我根本不懂得怎么样才能把这些复杂又奇怪的衣服穿得牢固一点,现在,……不行,决不能再让人看到我身上的文身。我急忙低下头,用头发遮住身体,同时迅速地拉起衣服,大声责骂,“你们太无礼了!”
士兵一下子有些懵了,那个小王爷亲自走过来,“本王是襄阳王爷的世子,你究竟是有什么急事,要找展护卫?”
他伸手要替我拉好衣服,我吓得急忙向后一退,谁知竟然被后面来不及躲避的士兵绊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质感太过滑顺的头发溜向了肩后,文身毫无余地的展现在了众人的眼中,他“咦”了一声,周围议论声纷起:
“凤凰!是火凤凰!”
“这女孩竟是天女么?”
他的神情探究起来,抿起一个微笑,“你就是父王做梦都想得到的天女吗?”
“难怪花冲那小子说你就在附近。”
“真不枉费本王一路风尘赶到此处。”
“父王生辰在即,将你当作礼物送给他,他一定十分开心。”
侍从们已经一圈圈跪了下去,“恭喜小王爷,请得天女!”
天呐,我居然是自己用光速冲进了敌人的阵地。襄阳王的世子,我从来没有读到过一本小说上有提到这个人,电视剧里好像也没有,惨了,我完全不记得了。白玉堂生死未卜,我自己的处境又——“啊,你放手,很痛啊!”
随从把我强行扶住,等待小王爷的命令;那个小王爷笑眯眯地看着我,缓缓地说道,“阿梅,带她下去梳洗打扮,教她礼仪。”
“通知外面的人,我们立刻出发,赶回襄阳。”
一个长相妖艳的侍女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伸手拉住我,“殿下,这边请。”
呀,我几乎叫出声来,这女人好大的手劲啊。她看我的目光,好凶狠,这是怎么回事?白玉堂怎么办?那个小王爷分明是在说谎,展昭到底到哪里去了?不会、连他也出事了吧?
五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襄阳王爷的世子,——赵舜的出现并非偶然。
他到此处的最重要目的是抓拿展昭,原因是展昭取得了襄阳王谋反的重要证据,也就是我们日后在书中读到的那份要了白玉堂性命的盟单。
如此,可见历史毕竟不是小说。
而展昭,他出现在杭州一路游山玩水也是因为这份盟单。他早已将这重若千钧的盟单托付给了自己过命相交的朋友司徒颜,——一个不懂得丝毫武功因此也完全不会引人注目的书生。
展昭如此做的原因,只不过是要掩人耳目。然而我的出现却令他陷入另外一个险境里。
那个晚上,他尾随我来到马厩,看到白玉堂和我一起离开之后,才又放心地折回,却意外地发现了赵舜的人马,于是避开赵舜心急火燎地前往小树林寻找我和白玉堂。谁知道他抄了小道竟然同原路返回来搬救兵的我错开了。
也许这就是天命吧。
展昭回到小树林,帮了白玉堂一把。但他们同时失去了我的下落。
据说那个时候,为了我,他们还几乎吵起来。
白玉堂不明白为什么展昭要拼死保护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女孩,而展昭碍于我的安全,怎么也不肯说出我就是天女。
然后,就是他们两个结伴来找我。
展昭坚持一人独往,白玉堂则骂他假模假样,坚持说既然人是在他的追云楼出的事,就必须负责到底。
而我此刻,正在同赵舜的宠姬阿梅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活了二十多年,我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女人。我几乎是被她扔进浴桶的,——那个常常出现在电视上展现女主角细腻肌肤的木桶。然后就是当头浇下一堆的玫瑰花水啊蔷薇花水啊,活生生被泡了二十分钟,终于又被拎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的我被她的两个丫鬟压住,仿佛受刑一般接受了她亲手为我涂抹在身上的海棠羊脂。接着就是如同捆绑一样繁复细琐的衣裙项链耳坠戒指。
最激烈的争斗发生在我的头发上。
她一把抓过我的头发,狠狠地说,“真是好柔顺的头发,给我盘起来!”
这头发几乎是我最爱惜的东西了,她一碰,我就拼命反抗,“谁也不许碰我的头发!”
“啪啪”——两个巴掌打得我头晕目眩,阿梅恶狠狠的目光刺过来,“散发上朝有悖礼数,还请殿下见谅。”
上帝啊,我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打过呢。
差不多是被打懵了的时候,屋外有侍女胆怯的声音响起来,“梅小姐,小王爷在叫您。”
阿梅的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显然,她是几乎迷恋一般地喜欢着小王爷。吩咐手下一定要给我盘起头发之后,她立刻对着镜子快速梳妆了一下,然后走了。
我长吁一口气,命令自己即刻镇静下来。这时身边一个一直默默低头侍立的丫鬟走到我的身边悄声说道,“殿下,我叫贝洁,是追云楼的人,奉五爷之命保护您,请随我来。”
我抬头看她,极清秀极冷静的一个女子。事到如今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赌一把了。拿起我的包,我冲着她点了点头,“走吧。”
贝洁果然很熟悉追云楼的情况。她一路前行,不知道开启了多少机关,可见白玉堂精于机关消息一道的传闻是真实的。
几乎可以看见曙光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来,“殿下,夜深了,您这是要去哪里呢?”
我大吃一惊,本能似的转过身去,“小王爷?!”
阿梅也站在赵舜的身边,用更加恶毒的目光看着我。这目光在赵舜亲手抱起我之后,就化成了一柄利剑,几乎对我穿胸而过。
“既然你那么喜欢跑,今夜就只好睡在本王的身边了。本王不介意陪着你玩儿。”
“把这个丫头拖下去,随便扔到那里都行。”
赵舜很快下了命令,接着就死死抱住我朝追云楼外走去,把我扔上了一辆灰蒙蒙的马车之后,他即刻对车夫以及一干侍卫说道,“立刻出发,回襄阳!”
阿梅蹭上来,“王爷,那今夜奴婢睡在哪里呢?”
赵舜的目光停在我身上,竟然没有移开,只是淡淡地说,“先回襄阳再说。”
我知道,此刻,阿梅已经恨不得我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