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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凤凰文身 ...

  •   一

      我知道这很荒谬,但我还是常常忍不住这样设想,——如果我可以回到一千年以前——现在一个更荒谬的事实诞生了。
      我回到了宋朝。千真万确如假包换的北宋。
      这个空间里生活着我年少时的偶像。

      展昭。

      什么?你问我如何回去的?
      老实讲,我不知道。

      我只不过是想死。
      如此而已。
      不要惊讶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们曾经在私底下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们这一群人,如果不断遭受挫折,谁会无视一切活到最后?
      答案是我,Cindy。
      你们眼中沉默寡言、无坚不摧的Cindy。

      我曾经为这个结论骄傲无比。可惜之后不久我就与雷磊狭路相逢。
      天雷地火般爱上,天崩地裂般离散。
      我想我遭遇了现代女子的奇耻大辱,——来不及失身,就已经失恋。

      他是怀揣着音乐梦想,被迫等待继承数十亿资产的太子爷;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从来没有买过保险,走在大街上随时随地都可能被车撞死的颓废女子。他所拥有的东西必须动用计算机才能清算明白,而我所有的一切,仅仅只是在这二十一年的生命里与我形影不离的音乐。
      我们之间唯一的交集,——音乐——,仅仅只是他生命的点缀,却已经是我生命的全部。
      有些爱情注定如卡布基诺上层悬浮的泡沫般醇香诱人却又注定只是配料。
      你知道,主角是深埋底下的液体咖啡。而精神和物质,据说上帝永远只会给你其中之一。

      我几乎来不及回过神来,又被告知最疼爱我的外公车祸去世。
      我匆匆赶回去,看到殡仪馆的工人把外公从抽屉里抬出来;一个抬头,一个抬脚,而外公的身体,竟然是像一块木板一样地笔直,丝毫不会歪曲。
      那笔直的身体像一把锥子一样钉进我的眼睛里,瞬间挖掉了关于爱情关于人生关于理想的所有欲求。
      我对生活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你看,我那朝夕相处的亲人,转瞬之间就变成与我如此陌生的一个物体,而我豁出所有爱过的情人却告诉我,在他的家里已经有了一位命中注定的未婚妻,所谓家族利益、强强联姻。

      据说人物在短时间内遭遇两个重大打击,被称作复杂事件小品。
      可人生显然不如戏剧场面那么容易转圜。

      在亲眼见识了死亡之后,我的逻辑变成这样:
      生命是一种不可触摸的气息,当它停驻在人的躯体上的时候,人是活生生的,会哭会笑;当它决然离去,躯体也就一文不名了。
      与这一口气相比,什么爱情什么离别都不在话下。
      我迫切地钻进一个牛角尖再也无法回头,我想知道:这一口气上不来,生命将被安置在哪里?

      于是我自十二楼顶飞身跃下。
      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一个叫我啼笑皆非的结果,我竟然是躺在丁月华的香闺里。听说我是晕倒在丁家门外,被她救起。

      你说恭喜我?
      开什么玩笑!毫无疑问这是我在近段时间内遭遇的第三个重大打击。

      我落至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唯一熟悉的名字是南侠展昭,可我却住在他未来的妻子的家里。
      你知道,对于青年偶像们的伴侣,我们这些fans总是怀着莫名其妙的敌对心理。

      我不知命运之手为我拔开了怎样的一重门帘,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继续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我只能闭上眼睛硬着头皮走下去。

      二

      当我听说丁二侠要把展昭带回家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命定的邂逅已冲着他展开了微笑。
      大家都在准备迎接未来的姑爷,我也立刻决定要离开。

      我的意识还深陷在雷磊明媚的微笑里,不想也不愿卷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感情世界里。
      我不想背叛过去的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曾经深深迷恋的偶像,一切梦想变成现实的时候,总能真实得让人措手不及。
      而我唯一能够做出的决定,就是逃离。

      我拎着跳楼时背在身上、装好了遗书和随身物品的Dior小牛皮包,穿着丁月华为我换上的衣服,披着为雷磊蓄起的长发,从丁家的后门溜了出去。
      我发誓,以当时我的脑袋运转速度而言,绝对没有想到花冲那一伙儿人会把我当成丁月华劫走。
      不幸的是,热情好客的丁月华把她最喜欢的衣服穿在了我的身上,而我在离开丁家之后不久,就因迷路被迫滞留在一个黑漆漆的小树林里。

      花冲把剑搁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2005年的片场。
      “丁月华,听说你是这一带最漂亮的姑娘。”他用手拾起我颈边的长发,那是我前一天刚刚花了三千多块人民币在最好的理发店里请最好的发型师,用最好的药水,经过最好的离子烫技术拉直的一把黑色长发。它的质感显然比古人的看上去要好得多。

      其实我一点也不害怕。
      我是生长在和平年代的独生女,自小被父母娇养被老师宠爱,从来也不曾经历过什么危险,以至于至今仍然不相信会有谋财害命、劫色劫银这档子事儿。所以我很理直气壮地冷笑一声,说,“你想怎么样?”
      丁月华的武功据说很好,花冲意料之中的笑了笑,继续玩弄我的头发,“你说呢?”

      我开始痛恨雷磊。如果不是那天他很认真地打量我之后,告诉我说Cindy你直发比较好看,我才不会花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把自己自然卷曲的头发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伸手把头发从他手里夺回来,要把玩那也是由雷磊来动手,那轮得到你?虽然不可否认,花冲的面皮足够一个“小白脸”的称号。

      “不就是上床么?我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花冲明显被我的话震住,“上床?”他对这个词玩味许久,终于爆发出一阵淫亵的大笑,“想不到丁家大小姐如此快人快语,上床?哈哈,好,好!”

      嘴上前卫的人一般都不具备放荡的潜质,看到他渐渐贴近的身体,我顿时六神无主。
      “等等,——”我叫,“等我把话先说清楚!我不是丁月华!”
      他一怔,“你不是丁月华?这附近只有她才会穿五福坊的团绣金丝缎子,你不是她是谁?”
      “我……”我思量着如何解释这个问题,他的手又已经伸了过来。

      “放开我!”我一把推开他在森林里狂奔起来,顾不上忙乱中被划开一道血口的脖子,大声呼叫,“救命!”
      我很快被他扑倒在地上,奋力的挣扎中,手腕上雷磊送给我的铂金链子也被拉断,精致的铃铛细细碎碎地洒了一地;我死死瞪着天空,——我不信皇天如此待我,要我在一千年后失恋,却来到一千年前失身!

      就在我的衣服被撕得只剩下小褂的时候,花冲的眼睛突然瞪大,就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指着我锁骨附近的文身大声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我侧脸看了下,这枚火红的凤凰同样是与雷磊的爱情结果,——那时他的朋友开了家文身店,硬拉我们去做试验,结果雷磊选了一只小龙,为了配合他,我自然是选了凤凰。
      猛然想起凤凰在古代是非同一般的图腾,我顿时意识到这枚文身将是我的救命稻草,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我冷笑道,“与生俱来,怎样?”
      花冲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低声呢喃道,“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难道这文身背后还有隐情,我忍不住追问,“怎么了?”
      花冲翻身坐了起来,刚刚准备穿衣服,就忽然低吼一声,不动了。

      接着,我听到一个声音在问:
      “姑娘,你没事吧?”

      雷磊的声音!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顾不得周身的狼狈从地上抬起头寻找,“雷磊?”

      三

      “姑娘,在下展昭。”他操着雷磊独有的温和嗓音,笑出雷磊独有的明朗,用雷磊独有的温柔手势扶起我,“你还好吧?”
      我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上帝啊,就连指间层层叠叠的粗糙茧子接触到皮肤的触觉,都是一模一样。
      我直直盯着他那张酷似雷磊的脸——如此深邃的目光、如此闪烁的睫毛、如此笔挺的鼻梁,是你,雷磊,只能是你,这容貌这性情分明独一无二、天下无双,可是——“你说、你叫展昭?”

      “嗯。”他微笑着点了下头,脱下外衣看也不看就裹住我其实并不十分暴露的身体,用绳子捆住花冲扔上他的马,回头对我说,“我要先去衙门一趟,你愿意同我回去作证么?”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笑容,——
      雷磊,我有多久不曾这样注视你?

      “姑娘?”他轻声唤我,“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先送你回家。”
      “我没有家。”我摆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所以我只好跟你去衙门作证。可是,证明什么呢?”
      他有些吃惊,侧脸看了花冲一眼,道,“他……”

      “他什么也没有做。”我微笑道,“我知道他是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可我也不能因此就作伪证啊。他确实没有对我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花冲这个人并不坏。

      展昭被我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他还是很快镇定下来,放开花冲甚至对他又笑了一笑,说:“你走吧。”
      花冲也没有多说什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赞叹道,“看来他的轻功真的很好。”
      展昭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可惜。”
      我回头看他,“是可惜他误入歧途,还是可惜你自己这多么天的功夫付诸东流?”
      他一笑,“都有。”接着他又很有礼貌地问道,“可否请教姑娘的姓名?”

      名字?
      我一愣,是的,我应该有一个不同于2005年的名字。一个至少能够让他记住的名字。
      连彩云、春妮、阿敏、欧阳蕴仪、水寄萍等等一系列名字立刻跳进我的脑袋里,翻来覆去。
      似乎没一个比较可爱的,更糟糕的是,一般下场都比较惨。

      我想了想,决定给出一个全新的名字,“苏挽风。”
      话说出口忽然就有些后悔:挽风、挽留清风,莫非此刻就已注定一场徒劳?

      他却已经笑了出来,“好名字啊,很配你的头发。”
      我一怔,是雷磊说过我的直发好看,那时我的头发还是碎碎的短卷发,等我头发长了,爱情却丢了,这一直不曾问出口的问题突然就冲口而出,“好看么?”
      他有些讶异,但还是很坦诚地说,“好看。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头发。可惜,沾上了血。”

      我一惊,这才感到脖子上热辣辣的疼,用手一抹,竟然全是血。
      天呐,我发誓我这辈子除了特殊生理情况之外,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身上有那么多血。我的手顿时颤抖起来,“这……”
      “不要紧的。”他扶住我的背,用手指在我的肩上戳了几下,“我替你包扎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这是传说中的点穴吗?我禁不住那力道,脚步混乱起来;展昭一把扶住我,显然又吃了一惊,“你不会武功?”
      我眼前有些模糊,勉强点了点头,就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四

      再次醒来,我看到丁月华坐在床边的侧脸。
      她实在是个美丽的女子,眉眼有些象年轻时候的赵雅芝,一看就知道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
      “雷……展昭呢?”我几乎叫错名字,一挺身就要坐起来。

      丁月华按住我,温柔地笑着,“你放心,南侠在花厅同我两位哥哥喝酒呢。”
      她话音刚落,丫鬟庆儿就跑来说道,“二公子来了。”

      丁月华急忙迎出去,我下意识地看了挂在床头的湛卢剑一眼;就是这样吗,如此简单一切就尘埃落定?虽然我不愿介入展昭的感情世界,可是他那张酷似雷磊的脸,叫我如何能够漠视?
      细细碎碎的,听见丁兆蕙舌绽莲花的游说;然后丁月华反身进房来,俯下身对我说,“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她拿着剑走了。
      我心烦意乱的下床,跟出几步,临窗眺望。
      窗外开满了桂花,熏风中仿佛可以听见巨阙和湛卢撞击的声音。
      他们将要定亲了吧?
      为什么我却一心一意在设想雷磊订婚的场面。越是如此,就越发烦躁不安。

      爱情是一种仪式化的东西。其起因通常是他人身上的一个习惯性动作,甚至只是一个细节。
      那么,是否早在展昭笑出雷磊的明媚时,我就已经爱上了他呢?
      烦乱的思绪和巨大的失落渐渐吞没了我。
      以至于有人出现在我的身后,我都没有觉察到。

      “听说你的名字叫苏挽风?”
      我一惊,像是花冲的声音,然而刚要转身,一张大网已经铺天盖地的罩了下来。

      其实他们要抓我真的不必这么费事,我上学至今十五年来,大大小小三十余次体育考试从来没有及格过。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可以把我撂倒,别说是他们这样习练武功的人了。简直伸一个手指头就可以要了我的命。
      他们全都穿着黑衣,行动干净利落,我听到他们细声交流着,提到什么“天女”,什么“神喻”,然后其中一个人抱起我,向外跑去。

      幸好丁府的治安没有让我失望。
      家丁们很快聚集在一起,将这一伙人包围起来。不一会儿,展昭从天而降。
      我欣喜的看到他手上的巨阙。

      紧跟其后的是丁月华和丁家兄弟。
      湛卢剑也安然无恙地躺在丁月华掌上。

      看到这个情况,我简直什么都不怕了,“花冲,看来今天你是带不走我了。不如改天吧?”
      话音未落,“刷”一声,一线锋利的薄片架到了我的后颈上,应该是刀或者剑之类的东西;花冲在我身后喊:“少罗嗦,我带不走你,至少还能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我笃定地说道,“刚才丁家所有的人都在花厅,你要杀我,可以杀上几千几百次,又何必费事用网套我呢?”
      “是啊。”丁月华接话,踏前一步说道,“只要你放了小风,今天的事,我们丁家也可以不予追究。否则,——”
      她的湛卢忽然晃了晃,荡起一片寒芒。
      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个奇怪的感觉,丁月华舞起剑来,身姿一定非常的漂亮。

      展昭看了丁月华一眼。眸中有毫不掩饰的赞许。
      仿佛看到雷磊与美女当街说笑,我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别过头去。突然间有风吹起,我的长发似心中忧伤弥漫,阻挡了花冲的视线。
      展昭趁机出手,一剑逼开了花冲,黑衣人们四散而逃。我在混乱的冲撞中跌坐在地上。

      丁月华上前一步,伸手要扶我起来。
      我抬眼看她。
      不可否认,丁月华是一个美丽温柔、知书达理、举止得体的女子,她不仅是有着女儿家应有的矜贵,更有着江湖儿女特有的豪气。
      她越是优秀,就令我越发无法面对。对我来说,丁月华不管走到哪里,她的身后始终写着另外一个名字,——展昭。
      而展昭……我转眼看他,他眼中依然是一派温暖光明……展昭么,你为什么那么像雷磊?!

      我自己站起来,避开丁月华的手,“我想,我该走了。”

      “怎么可以?”丁月华道,“现在花冲他们到处在找你呢!你一个人,又不会武功,这样出去太危险了。”
      “是啊。”丁兆兰也站出来,“你既然来到了咱们丁家,就安心住下。我们会保护你的。”

      展昭始终沉默。
      雷磊的眼睛在我脑子里搅动,那么深情又那么绝情。
      我笑了,“我不过孑然一人,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更不像丁小姐这样容颜绝代,花冲想必只是一时兴起,不会当真的。我来到宋……这里,并不是为了寻求谁家的保护。而且,——”我看向丁兆蕙,“难道,没有人怀疑过我的来历吗?”

      果然,丁兆蕙踏前一步,微笑道,“正要请教姑娘。”
      我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一时半会恐怕没法给你们答复。我不想欺骗你们,奈何这……实在很难解释清楚。最好的办法就是放我走,不管我是谁,要做什么,都不再同丁家有关系。”

      “小风……”丁月华还待阻拦。
      “既然如此,——”展昭打断她的话,“正好展某公事在身也要告辞,就由展某护送姑娘离去如何?”

      展昭一说要走,丁家上下都起异议,多少挽留的话说下来,终是拗不过他自己的决定。
      如此依依惜别,展昭同我一人一骑离开了茉花村。

      我猜,因为我的缘故,展昭和丁月华来不及定亲,此刻我恐怕已被丁府阖家痛恨。
      自然而然,也是因为这个,我的心底升起一丝愉悦的气息。

      五

      我在马上东倒西歪地坐着,展昭偶尔回头,看见了就忍不住要笑。
      我想起那个月夜同雷磊走吊桥,被他小心呵护扶持的同时,也被取笑天生没有平衡能力,就没好气地说,“你笑什么?没见过不会骑马的人么?”

      展昭笑着摇摇头,胳膊一探将我捞到他的马上,他的手绕过我控制着缰绳。
      我一怔,这辈子除了雷磊的法拉利,我还从来没有坐过任何男生的“车”呢,“你们宋朝,有那么开放么?可以随便就男女同骑?”
      展昭被我问得异常窘迫,干咳一声道,“总不能叫我看着你从马上摔下来。”

      他在我身后,我只听得见他那把稳定沉着的声音,马儿一颠一颠的,就叫我恍惚觉得身后温暖的身体是属于雷磊的。
      依稀回到去年的圣诞节,他用单车载着我在雪夜里四处放歌。
      正打算享受这被沉默假定了的温存,他却突然开口了,“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怎么奇怪了?”我问着,心里却想:我自千年之后来,不奇怪的话,那才是天大的奇怪呢!
      “你不会武功,不会骑马,看上去却又不像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而且你在江湖上的敌人……”他突然顿住了,换成比较小的声音说道,“实在是不少!”

      这分明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他轻笑,道,“自丁府出来,咱们就被来自不同部门的三四伙人盯上。太师府、襄阳王府,甚至还有大内高手,几乎全部的精锐杀手都已经倾巢而出了。”

      我耸肩,“看来他们迎接我的规格很高嘛。”
      展昭道,“苏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否问你的来历?”
      我回头,“你不如叫我‘挽风’,也许我还能考虑整理一下思路告诉你。”

      “挽风。”展昭叫得异常轻柔,“如此,可以么?”
      我叹一口气,“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和你一样的纳闷,你会相信么?”
      展昭道,“若你坚持这样说,我也只好相信。”
      “你这分明是不相信嘛!”我撇嘴,“可是很不幸,关于我为什么被那么多人追杀的原因,我知道得不比你多。而且我对你所处的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难道,你不是宋国人?”他踌躇了很久才问出来。
      “我是汉人。”我摸摸马头,道,“出生在江南。但是我的一切和这个地方决无交集。因为我来自千年之后,对于你们来说,我应该几乎等同于天外来客。”
      “千年之后?”他显然很吃惊,我举起随身的小牛皮包给他看,他终于不再怀疑,“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我想了想,笑道,“和现在差不多,历史只不过是一些固定的灵魂,住进流动的□□里。”
      马儿飞奔起来;展昭在我耳边小声说,“咱们试试甩开那些尾巴!”

      风吹起我脑后大片大片的头发;展昭不得不将头越过我的肩膀才能保持飞奔中视线的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之间如此暧昧的姿势才中止在一个小树林里的溪水边。

      展昭牵马让它喝水,忽然抬头冲我一笑,“挽风,这里的水很干净,你可以洗头了!”
      我不由失笑,“拜托我们好像是在躲避追杀呢!可不是在度假!”
      展昭亦是一笑,道,“反正我不是在被人追杀,就是在被什么圣旨啊公文之类的东西追杀,都一样的。若是被追杀就什么事儿都不能去做的话,那我早就活不了啦。”

      “果然是经验之谈啊。”我笑着从包里拿出隐形眼镜盒,倒上药水,摘下眼镜,“或许我们都在被时间追杀吧。”
      戴了那么久的隐形眼镜,此刻摘下来,真是松了口气,只可惜世界因此模糊。

      展昭找了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回头看我,“你就坐在这里吧,我再去找个东西,——呃,你刚才在干什么?”
      “换眼镜。”我又开始苦笑,“一种帮助矫正视力的东西。”

      他显然是没有听懂,却一个闪身回到了我身边,“你恐怕不能洗头发了,他们来了。”
      “在哪里?”
      “就在你身后五步远的地方,你看不见么?”
      我再度苦笑,“不好意思,我四百度近视。”我找到框架眼镜回过头去,终于看见一大圈杀手虎视眈眈。

      展昭无奈,“我越来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你还真是处变不惊。”
      我苦笑,“我有的选择吗?”

      杀手们一层层围压了上来,为首者向我鞠了一躬道,“属下马彪,恭迎天女圣驾。”
      话音刚落,杀手们又一层层跪了下去。
      展昭的反应和我一样惊讶,拧头问我,“你是天女?”

      我简直完全愣住,“天女是什么?”
      刚刚打了天外来客的比方,不会就这么巧吧?
      花冲奇怪的反应突然再现在我眼前,从他看见我身上的凤凰文身开始,一切厄奇怪的事情也随之展开。

      终于明白起因,我贴近展昭小声道,“带我走。”
      展昭环视四周黑压压的人群,看了我一眼;虽然他没有说话,却已经牵起了我的手。
      那手上厚厚的茧,正如雷磊被琴弦磨出来的手指一般熟悉安全。

      他忽然清啸了一声,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他的马儿已经腾空跃起,朝这边冲踏过来。没来得及躲闪的杀手们被马蹄踩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正当我为发现杀手也有这么糗的时候而暗自开怀的时候,马彪却一个探身侧发出一掌,呼啸的掌风劈头盖脑地卷向马头,——这么比起来,摄影棚里的鼓风机简直跟玩儿似的了。
      展昭也没闲着,他一挺身拦在了马儿前面,我被他强制性地护在身后,根本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出手,就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道把我扔上了马背,接着那马就腾空飞过几层杀手,朝树林外狂奔而去。

      展昭没有跟来,我吓坏了,大叫他的名字。
      展昭的声音依然令人感到安心,口气却不怎么好,“省点力气抱住马脖子,别松手!”

      马儿奔出去不多久,展昭稳稳落在我身后。
      当他的手臂环过来控制缰绳的时候,我看到他手背上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你受伤了?”
      “总要付出点代价。”展昭说得很轻松,“而且,似乎这只是个开始。”

      “展昭。”我开始求证自己的想法,“天女到底是什么东西?”
      “半个月前襄阳王去上香拜佛,得到一支神喻,说是生而拥有火凤凰的女子乃是上天委派下来辅佐君王的天女,拥有达知天命、洞悉人心的力量,如果谁得到了她,谁就可以掌控天下。”他说到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凝重,“我怀疑这只是襄阳王的一个计策,意在引起武林各大门派之间的争斗,令他自己好得坐收渔翁之利。”
      “争夺这天女,便好似争夺天下。毕竟找到一个女子比夺取江山容易得多,果然是好计谋好心机。”我叹息着,“可惜这是真的。展昭,你若是跟我在一起,恐怕还将一直被追杀下去。”

      “为什么?”他很奇怪,“因为你被他们认做天女?”
      “不,——”我把自己的衣襟退下一小片,撩起头发给他看,“因为火凤凰,的确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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