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长生醉玲珑

3、花迷蝴蝶梦，愿君此时同

　　时光悄然而过，一处小桥流水，莺飞草长，落花时节里总能逢上一些怪异的琴客，弹上几曲空华之音，又翩然远去，纷纷落樱，流水温软，便是绵延的春。
　　月桥边的小屋里，光阴韶华总是易逝，一不小心，便如蝴蝶般飞走了。
　　那年初冬的第一场雪刚停时，若湮在河边捡到一个冻僵的少年，见那少年长发及腰，面容秀美，初看还以为是女子，最重要的是此人穿着华丽，心想若将之捡回，待她家人来领时，便可得大笔酬谢金。
　　若湮打着如意算盘，装了满桶水，再将她以为是少女的少年横挂在另一只桶上，迎着寒风挑了回去。
　　寒枫见了，点头赞道：“救人一命是好事。”
　　若湮嘻嘻笑着：“我一直都是助人为乐的菩萨心肠。”自然不敢说自己捡她是为了钱。
　　她数了数腰包的银子，还是咬牙请了大夫，竟是有点小贵的那种，一碗药下去，那美丽的“女子”缓缓睁开了水灵灵的眼，很是惹人怜爱。
　　“姐姐，你醒了，是我在河边捡到你的。”若湮很关心的模样。
　　那人却是瞪圆了眼，抖着嘴角，艰难地吐出几字：“我是男人。”低沉的男子声音。
　　若湮嘻嘻笑着，捏捏那细嫩脸蛋：“男人竟长了这般脸蛋，哥哥真是漂亮。”
　　“不准说我漂亮。”少年不悦，眼睛望向别处，打量自己所处环境。
　　屋子不大，略微简朴，干净中还透着些雅致，瞧瞧身上被子，他应该不算太糟糕。然后又望向面前女子，乌发绾作双云髻，极少见到能有她这般好看的蜜色肌肤，一双大眼明明亮亮，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正带着坏心的笑。
　　“你是谁？”
　　“我叫若湮，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他又是谁？”他指着出现在门口的男子，大冬日里着了一身宽松的淡色长袍，乌发松松捆在背后，面容很是温雅好看，静静站着，有一股清润气质。
　　若湮道：“他是你救命恩人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师父，以后你要好好孝敬他。”
　　“为何？”
　　“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
　　若湮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她捡回的少年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华贵的衣服外，什么都没有，她认知到自己所谓的宝贝原来是个赔钱货……
　　因为，少年长住她家。
　　“顾轩轩，你怎又挑半桶水回来？”若湮举着斧头问他，脚边木头哗啦一声开作两片。
　　“我叫顾轩，不是顾轩轩。”顾轩搓着冻红的双手不满道。
　　“少废话，过来添火！”
　　顾轩捡了两只干柴扔进火堆，红亮的火舌舔了出来，照亮他漂亮的脸，伸出冻僵的手放在上面，哆嗦的身子总算静了下来。
　　一件厚衣往他身上扔来，顾轩接住，看向若湮。
　　“给你的。”若湮举着斧头正对他，眼睛依然明亮，蜜色肌肤在这冬日里格外好看。
　　“谢谢你，若湮。”当即将衣服穿上，大小刚好。
　　“这是给我师父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有甚好谢的。”
　　顾轩捏着那上好皮毛的衣服不说话，他确实见寒枫有过这样一件斗篷。
　　“冬雪封路，集市都不开了，家里并无你适合的衣物，过几日再给你做几件。”若湮兀自说着，斧头哗啦一声劈开一段柴。
　　顾轩看着她动作娴熟利落，手掌粗糙，心中不忍，低声道：“若湮，你是女子，不该做这般粗活。”
　　若湮看向他细嫩的手：“我不做粗活，可是你来做？”
　　“好，我来做。”
　　顾轩当真接过斧头，学着她劈起了柴火。
　　“为何不让师父做这些活？”
　　若湮道：“师父是用来孝敬的，怎能干这些粗活。”心里却想起她小时寒枫做的饭有多难吃，添个火都能将屋子烧着，简直惨无人道。
　　顾轩撇嘴：“你偏心。”
　　若湮敲了他一记：“我就是偏心，好好干活。”
　　“师父都是被你惯出来的，瞧他长得那般好看，细皮嫩肉的。”
　　若湮凑近道：“你怎不说我好看？”
　　顾轩打量她一番，道：“野丫头。”
　　然后他又挨了一个爆栗子。
　　那年冬日比寻常多了几分温暖和吵闹，院中腊梅点点红花吐露芳香，大雪来时，幽香绕了满屋，冰晶般的世界里，几只红梅开得格外艳丽，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飞舞，好似无数蝴蝶，带着馨香的梦。
　　寒枫的新琴快要斫好了。
　　若湮问此琴可定了主？
　　寒枫道，未曾。
　　若湮便高兴道：“此琴一成，必然能卖个好价，师父应当让我在场，否则那些个俗人欺负你老人家不会砍价，定然便宜了去。”
　　寒枫笑笑，并不答话。
　　又是一季春来时，浅草落花遍了满地，小桥倒映在流水中晃荡出粼粼光影，映出碧草蓝天，归雁红花抚翠柳，好是一片繁华春色。
　　顾轩离去时道：“我一定会再来，报答你的救命恩情。”
　　若湮一喜：“你要报答多少银子？”
　　顾轩笑笑：“到时你便知晓。”
　　少年踏着春花浓草走上小桥，湖光山色，莺飞草长的春日里，一曲琴音为他送，圆而润的音，声声入了蓝天清水间，落樱纷纷下，浮在水面打着旋儿流向远方，似那欢快而艳丽的蝶。
　　远行的少年，踏着一路春色，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