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霜冷不似初》林少一

17、天命

　　≮青云门≯冷冰

　　大约这山径已很久没人走过，那条窄小的路荆棘丛生，一路跌撞着走去，身上沾着许多残破的枯叶子，行至古屋门口，一一摘除下。总不能这么灰头丧脸得去见师父吧。掸去尘屑，那枯叶子尚留了一片在掌心，脉络丝丝分明。人生的命运不就像这叶子的纹路么，从生到死，一早就印在身上的模子，逃不掉，也改变不了。我叹口气，空荡荡的心在推门进入的那一刹那坚定无比。是的，我没法选，也没得选了。

　　门开了，一个干净整洁的小院落出现在面前，院子中间有棵菩提树，四角种有梅花，清远幽香入鼻，神志也为之馥郁。我缓慢走到最里那扇门前，正待扣击，门自己开了。背对我坐了一个居士，法号“游闲散人”。他，是我的师父。

　　他身旁还有个蒲团，我站在门口一会，见他无意先开口，只好自己走进去，挨着他盘腿坐下。

　　师父还是那么年轻呵。面貌仍然是救我和妹妹时的样子，修真之人驻颜有术，鹤发老人的岁数扮像俊朗后生不足为奇。可这样的人生也很是无趣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这红尘摸爬打滚，谁能说我此趟前来未必是坏事呢。至少，能跳脱这个循环的轮回了。

　　他睁着眼睛，嘴唇翕合，喃喃自语。好似在做每日的例课，吟诵金刚经，普渡众生。想当初我和妹妹被山贼诓骗着进山，恰好遇见他。他打跑了山贼救下我们，我们却不领情，大骂他臭秃驴，坏了我们拜门学艺的大事。。。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呀，似乎还是昨日的事，一眨眼，妹妹就从小豆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我这师父没教我们好本事，教我念会了一篇冗长繁复的咒文，教妹妹学会了易经八卦。就把我送去了青云门。临走时他说若有一日见到他教我背诵的咒文，就来找他。年幼的我不知天高地厚，嗤笑着说，不可能！除非这世上人死绝了。想不到一语成谶。虽然这世上仍然有活人，可离死绝也不远了。只怕他早算准了我的命格，才故意教我的吧。

　　“Sail,别念经了，你超度得了所有死在还神炉里的魂，又如何？”我不耐地打断他。也没叫他师父。虽然行过拜师礼，虽然心里承认，可在我眼里，他还是那个多管闲事惹人厌的臭秃驴。

　　他没反应，眼皮都没抬一下。真想一巴掌拍到那光头上啊！我暗暗恨道

　　“能救人还不是救不了我！如果不是那么倒霉的遇上了你。如果你没教我那篇大慈大悲咒，我何至于抛弃一切跑到这里对你这张臭脸唠叨。”我自言自语道。

　　“可你是自己跑来的。我并没有强迫你要做什么。”他终于开口了。

　　“是啊！”我苦笑，还是怪自己蠢好了，这样想得开一些。

　　“你想问为什么老天偏偏选中的人是你，对吗？”

　　“恩，死也要当个明白鬼不是？”我长长吐气，我毕生的理想不过是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和美的过日子。谁知这么平凡的愿望老天也不给人机会实现啊。

　　“求答案？日出日落，花开花谢。你该如何解释？这些原也是无可解释的呀~！你因是你，故注定是你。”

　　我拨弄蒲团的边沿，低声问，“那 。。那大慈大悲咒真能化界还神炉本身的桎梏么？”
　　他无声的点头。从说话开始一直没看过我一眼。原来他也会为我这不成器的弟子难过，小心翼翼在话语中不流露任何悲情。哈哈，这个臭秃驴还是和以前一样麻烦呀！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难道我很闲，无事来找你吹牛啊。”我瞪视他。到现在茶还没喝上一口呢。渴死了。我恨恨想着，只是为何鼻尖一酸，差点忍不住满心的痛苦落下泪来呢。

　　“还有两个人，想必你会很想见到她们吧！我把她们接来了。也算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他起身，拍拍手掌，走了出去。

　　门口出现了两个人。

　　姐—！

　　这一呼唤不打紧，我的眼泪再忍不住。滚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