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夜伏（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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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伏……”旦夕回抓住夜伏的手臂，深情地望着她的双眼。他无需害怕，更不会害怕，她曾经陪伴少年的他三年直至出嫁。他羡慕她们的自由，也喜欢那个活蹦乱跳的精灵，如今，他们竟然重逢了，而且组成了一个家。
这是何等神奇之事？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旦夕的手无力地捶打在夜伏的肩上，夜风寒冷，他只着单薄的中衣，寒邪入体，才养好的身子又起了反应。
“我不是人，怕你害怕，怕你离开我。”夜伏解释着，一手一挥一抓，空气中骤然变出一件精美的衣裳，夜伏再一挥手，衣裳便妥帖地披在旦夕的身上。
看旦夕的反应，夜伏放开了终日悬着的心，不用再担心何时会被他发现身份，不用担心他会害怕而离开她。荷池上方三千露灵，她一眼便望见了那枚圆润润光芒四射五官却露出极为失望之色的露灵——单洳。
她知道，是单洳捣的鬼，大抵是单洳变幻出她的模样将他引来的，而单洳的神色告诉她，她猜对了。不过，她没打算找单洳的麻烦，阴差阳错，她终于可以以真实身份去面对旦夕。
“夜伏，无论你是人是妖是魔是精，我都不会离开你。”旦夕倚靠在夜伏的身上，夜伏抱着他，一步一步往自己的院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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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旦夕病倒了，因着夜伏的照顾，又很快好起来了。
身份暴露，夜伏再也不必苦心积虑地隐藏，亦常常讲起当年与旦夕相知相交的往事。
传说，露灵是神药，男子服食露灵能够永葆青春，女子服食露灵能够获得神力。因此，人间大有觊觎露灵者。
八年前，夜伏遭修道之士设计而被捕获，后被爱子如命的霍母购得。夜伏到了旦夕手中，旦夕知其有生命，不忍用而放之。夜伏感恩，流连在霍家荷池，终与旦夕成了好友。她在霍家呆了三年，日日陪伴旦夕，她原意只是报恩，却不曾想，从此之后泥足深陷，爱上了凡人。那三年，她从未以人身面对旦夕，一来为了避嫌，若是让人见到一个女子出现在男子的闺阁，传出去有损旦夕清誉，二来她不愿在旦夕平静无波的心池掀起令他焦虑的波澜。
而人间不知道的是，当年露灵之所以来到人间，目的便是吸食男子的力量转移到女子的身上。露灵确实可以延长男子的寿命，延缓衰老，千年露灵甚至可以令男子永葆青春，却会带走男子的气力，而致其柔弱无力甚至体弱多病。因此，这天下颠倒乾坤之后，露灵族便定下族规，凡露灵不得随意接近人间男子。
这也是单洳极力阻止夜伏和旦夕在一起的原因。
可夜伏作为来到人间的第一批露灵，却知道当年露灵吸食男子力量是故意为之，只要她无意伤害他，事事小心待他，便不会伤及他。
转眼已过了半年，露灵池的荷花比往日开得更盛，旦夕不再似从前将自己关在小院中。他时常在荷池旁走走，也在树林里走走。在外人眼里，这座宅子并不算大，但旦夕知道，这是一个空间，是外人无法涉足的一个空间。
他在亭中坐下，右手轻轻地覆在小腹上，满是慈爱的模样。
“旦夕，眼下是正午，你为何又跑到外面，小心中了暑气。”夜伏在屋中找他不得，知他来了此处，便立时赶了过来。他近日不知怎的，喜欢日头正烈时外出，而且日日如此。
“夜伏，”旦夕甚是兴奋地拉着夜伏坐下，问道：“你说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会长得像我吗？”
这个问题真不好答。夜伏皱皱眉，难以出口。
四个月前，她如愿与旦夕合二为一。
旦夕满足之后，却突然间心情一落千丈。
夜伏明白，她能给尽所有，却唯独给不了他一个孩子。他二人，终究是异族。
“旦夕，相信我，孩子会有的。”她想过替旦夕抢回他的亲生女儿，可他女儿毕竟是人，怎能要求她活在露灵的世界，他女儿与他又是不一样的。何况旦夕也不愿再去打扰他们的世界，无论如何，女儿她娘亲爱女如命，定不舍得委屈她的。
夜伏离开沧淩城，好几日才回来，而后一直半夜里鬼鬼祟祟，不知倒腾何物。
直到两个月前，夜伏兴奋地抱住旦夕，“旦夕，成功了成功了，你我定会有孩子的。”
这说的什么话？旦夕听多了，也就淡淡一笑，夜伏的好他记在心中，但是孩子这事，他知道的，他也不会强求，能得一人心已是不易。孩子，他曾经也是有过的，只要她活得好，他便也满足了。
夜伏见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将他按坐在案几旁，随后取了一只白洁轻薄的碗。
她以随手变幻出的水刃割破自己的手心，流下的是无色的如水一般的液体，泛着光，透着生气。流淌到碗中，竟似深夜荷池上方的露灵，灵动活泼，似幼童四处追逐，嘻嘻哈哈，天真无邪。
她又取过旦夕的手，以水刃割破他的手指，鲜血不断线地流淌到碗中，与众多水精灵融为一体。
旦夕吃痛挣扎，夜伏却少有的不给以逃脱的机会，直至碗中混合成一团妖冶的红。
夜伏这才心疼地用手掌包住旦夕的伤指，不消片刻，伤口便已止血。她又取了药，小心为其包扎好。
此时，旦夕正一脸诧异地看着碗中的变化，他的鲜血似消失了般无影无踪，碗中却是出现了一个沉睡的露灵。
“这……”旦夕不解，明明应该是鲜红的，明明应该有很多活泼的水精灵，眼下却融合成一个沉睡的露灵。
“旦夕，他身上流淌着你的血，你愿不愿意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夜伏握住旦夕的手，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这是我从女娲娘娘处得来的秘方，他现在还未苏醒，若你愿意，我将把他送到你的腹中，借你之身将他孕育成人形。你，以为如何？”
旦夕震惊地看着她。借他之身，将这小露灵孕育成人？他是人，还是男子，如何能孕育一个孩子？
“你，说的是真的？”他还是不信。
“自然是真的，我不会骗你，既然我们无法像人一样生出孩子，何不造一个与我们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原本这小露灵已有了你的血脉，只是若要他自然苏醒，少不得要几十年，修成人形更不知要多少年。若是以你人身来孕育，或许一年，或许三年，最迟不过十年，他便能从你身体剥离，成为一个人形的露灵。”
即便是十年，那时的旦夕也不过三十四岁，他还能享受到孩子承欢膝下的乐趣。
“我……”旦夕仍是担忧着，心头却已浮现不可抑制的惊喜，“我，我会等十年吗，万一我活不到那个岁数，而令他胎死腹中怎么办？而且，我是男子，如何将他分娩出来？”
生孩子他是见过的，也知道男女身体的区别。
他还有很多的问题，却未等说完。
“你且安心，一切有我。”
是啊，还有夜伏，她是千年露灵，有神力，她会有办法的。想至此，旦夕安心地接受，他静静地躺在榻上，双手紧抓着床单，紧张地任由夜伏掀开他的衣裳，将一团冰凉之物放在他的腹部。
他没有看到那个沉睡的露灵融化了渗进他的身体，只是感觉腹中一凉，似乎多了一团异物，但这感觉很快又消失不见。
夜伏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腹部，拉好了他的衣裳，扶着他坐了起来。
“就这样？”旦夕有些不敢相信。
“嗯，便是如此。”夜伏笑眯眯地与他对视。
“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应该是女孩，毕竟露灵之中还未出现过男孩。”
旦夕小心翼翼地抚上自己的腹部，漾起一丝甜蜜的笑容。忽然之间，他觉得人生更有盼头了。竟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能以男子之身亲自孕育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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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夕，霍儿虽是露灵，可也不必日日为他来此处，有我陪在你身边也是一样的。霍儿需要的，我可以给。你也不必小心翼翼，霍儿可不脆弱，日后，我多带你离开府中出去逛逛吧。”
“夜伏，我刚才想了一个名字，你看看觉得如何。”旦夕岔开话题，“年华，你觉得夜年华如何？”
夜年华？夜伏忽然呆愣片刻，她大概也许忘了告诉他她叫夜伏，但并不姓夜，露灵并没有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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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舜元年，新帝即位，施行新政，国内渐渐安和。
这近两年的日子，年华在旦夕腹中仿佛消失了一般，再无动静。就连爱他如命的旦夕也渐渐失了当年的小心翼翼。
“老板，来两碗莲子汤。”门外走进两人，一大一小，风尘仆仆，随意寻了位子便坐下。
夜伏本想拒绝，每日准时打烊是她的习惯，她并非凡人，旦夕知道她的身份后，她不必遮遮掩掩，更不需要像凡人一般为生活打拼，但她与旦夕总要有些事做，这才坚持开了家莲子汤铺。
“请慢用。”夜伏看了看那孩子，将留给自己和旦夕的那两份端给客人。
“这孩子身上有一股灵气，日后必定有作为。”夜伏称赞道。
“哪里哪里。”女子笑着回道，“听说你这边的莲子汤，孩子喝了会变得更聪明，这才带着她从老家赶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夜伏不再多言，继续收拾桌椅。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夜伏（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