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依人》木非衣

91、斗酒

　　“宋老······宋老，你在吗？看我给您老带了什么，您最喜的杏花楼烧鹅！”
　　人未到声先至，酒坊里的宋老，听那由远至近的声音，手一抖，差点把怀里抱着的酒坛给摔了，急忙转身，这人已经领着油脂包出现在了眼前，还不忘把手高高抬起，展现出手里的烧鹅。
　　宋老嗅嗅，眉开眼笑：“是这个味儿，杏花楼的烧鹅。”
　　飞燕见宋老笑得欢喜，嘴角上挑，也跟着献媚的笑着说：“货真价实，我可是排了两个时辰才买到的，就是孝敬您的。”
　　她笑的正欢，宋老却收了脸上的笑，瞥了飞燕一眼，挑明了飞燕的来意，说道：“哎呦喂，你这个疯丫头又来偷我的酒了吧！一只烧鹅就想收买我，休想。”
　　飞燕被戳穿也不羞愧，继续赔笑道：“宋老您这是什么话，你可冤枉我了，上次我就是去地窖里随便抱了两坛酒，真没想到是您多年珍藏的，这烧鹅也真真的是孝敬您的。”
　　见飞燕满脸真挚，一般人还真要信了她去，宋老吃亏可不是一次，再上当，那珍藏本就不多的酒，也就真的会被飞燕全给弄走不成，宋老不买账，把头撇向一边，冷语说道：“哼！你以为我还会信了你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走······走·····走，老头子我还在气头上，别来气我。”
　　“嘿，咋还急了，我这不是······”飞燕正要给宋老疏通观念上的错误，却不想看到宋老怀里紧紧抱着的酒坛，这酒坛一看就是有年份的，而且不是普通的黄釉酒坛，而是上好的乌江奇石酒坛，此石质地细腻，水洗度好，可见这酒坛里盛的酒定是非同寻常，并且飞燕可不曾在宋老这边见过。
　　飞燕转过话音，伸手就要去触碰酒坛：“诶·····宋老这怀里的酒，给我尝尝。”
　　宋老一个激灵，连忙转身躲避飞燕的触碰，连连退后两步，快语说道：“你可别打它的主意，这是别人的酒。”
　　飞燕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有些惊奇，这宋老今日倒是手脚灵活了，把这酒守的这么严实，她还就较真了，商量着说道：“谁的酒，在我着酒坊里，那就是我的，我又不给你喝完，我就尝尝。”
　　“不行”
　　“一小杯还不行？”
　　“不行，休要胡搅蛮缠，这酒的主人已经来取酒了，我怎能言而无信，你还是快些走吧！”宋老坚决不松口，不搭理飞燕，抱着酒坛就往后院走。
　　飞燕这下恼了，把手里的烧鹅随手一甩，抛给了一旁的小斯，双手叉腰，跟在宋老身后，边走边说：“嘿，我偏不走，今儿个我要是不喝到这个酒，誓不罢休。”
　　宋老不搭理她，径直抱着酒坛来到后院。飞燕一个快步超过宋老想要拦住他，却不想穿过宋老的身子，看到了庭院中央的石桌旁端坐着一位品茶人。
　　眼神淡然，瞳孔幽深，肤白发黑，出尘绝世。
　　好一个美男子。
　　飞燕双眼直冒精光，三步并两步的就来到那人跟前，一个屁股蹲便坐在了他旁边得到石凳上，以手托颈，盯着他瞧，挑了一下秀眉，戏谑的说道：“这位大侠，敢问尊姓大名，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啊？”
　　喝茶的人，端坐身姿，丝毫不被突然出现的轻浮女子所惊扰，微微转动眼珠，瞧了飞燕一眼，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倒是那一眼，让飞燕有些许不好意思了。
　　她飞燕许久不曾调戏美男，怎么还怯场了，佯装咳嗽了一声，又说道：“如此美男，却不想是个哑巴，着实可惜·····可惜啊”
　　为了表达自己的可惜，还摇着头。
　　却不想这话一说出口，听者生生被茶水给呛着了，咳嗽两声，终于出声道：“这位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故要诅咒与我。”
　　“诶哟，不是哑巴啊！”飞燕一副惊喜之情，这还不够，身子向前倾，离他更近一分，轻语说道：“人美，声音更美······”
　　“咳·····咳，你这姑娘·····”
　　“怎么，夸你呢！”
　　被调戏的人，在心里默声道，有意思！
　　一旁的宋老早已黑了脸，上前伸手就把飞燕拽了起来，责备道：“够了，这是我的客人，不得无礼。”
　　飞燕满是不情愿的被宋老隔绝在一旁，不满的说道：“诶·····诶，我还没说完呢！”
　　宋老并不搭理飞燕，小心翼翼得把酒坛放在石桌上，笑着对那人说：“方大侠，这是你保存在我康酒坊的酒，你收好。”
　　被称为宋大侠的人，点头回礼，说道：“这些年劳烦宋老了，这酒今日在下便拿走了。”
　　宋老连声说道：“客气，本来就是你的，能让我这老头子保存这酒，倍感荣幸。”
　　方杰起身伸手去拿酒，却不想，只是眨眼间，这酒坛就进入了飞燕的怀里。飞燕本在一旁，突然听到这么好的酒要被拿走了，不管不顾，快速伸手，把酒坛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方杰微皱眉，疑惑的问道：“这位姑娘，你这是合意？”
　　宋老也快语说道：“飞燕，把酒放下。”
　　飞燕嗤笑一声，身体跟一移，离他俩五尺远，回道：“偏不，这么好的酒在我康酒坊，我都还没喝，怎么能让你拿了去！”
　　“胡闹，这本就是人家寄存与康酒坊，怎么就成了你的，快快还于人家，我给你拿其他的酒来便是。”
　　着实气的宋老不轻，胡子都翘起来了。
　　飞燕，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明明没见过此人，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这么有趣的人，如果见过定会留下深刻印象。方杰在满是探索，却还是没想起来与飞燕有关的事。
　　飞燕一口一口否决：“才不要，我就要喝这个。”
　　宋老也不予她争辩，反正他是争不过，直接朝飞燕走去，准备抢夺回来。飞燕一看宋老的架势，连忙躲避，不让宋老近身。
　　满院子都是飞燕上串下跳的身影，宋老一把老骨头怎么也撵不上她，倒是累的自己气喘吁吁。
　　瞧着飞燕矫捷的身姿，倒是把方杰惹得崭露笑颜，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朝着飞燕躲避的身影，朗声唤道：“这位姑娘，这酒你想喝也可以，但是要按照我的规矩来，你要是赢了，那这酒便是你的，怎么样？”
　　“真的？”飞燕一听，顿住了身形，朝方杰问道。
　　“真的。”
　　“怎么赌？”
　　方杰弯身从桌子低下拿出一个锦盒，放在石桌上，瞧着飞燕好奇的眼睛说道：“想来姑娘也是爱酒之人，能遇到同样爱好之人，实乃我幸，我这里有几个酒杯，按照顺序来，只要你能喝下六杯不倒，今日便算姑娘赢，你怀里的抱着的酒，就是你的了。”
　　“爽快，我跟你赌。”飞燕笑的更盛，大步走至石桌旁，把怀里的酒也大方的放了下来，两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桌案上的锦盒，现在她对这个更感兴趣。
　　宋老一看那锦盒，连忙上前阻拦飞燕，重声说道：“飞燕，别胡闹了，这酒你喝不得。”
　　飞燕置若无闻，淡淡的回道：“酒就是让人喝的，我怎么就喝不得，好了，宋老，你老也累了，坐在这边喝杯茶，歇息歇息。”转头又看着方杰，说道：“这位大侠，我接受挑战，来吧，亮出你的宝贝，让在下见识见识。”
　　“好，甚和我心意。”
　　方杰也不啰嗦，打开了锦盒，刹那，水润光泽的玉杯遇到了阳光的照射，折射出道道水光，莹润通泽，洁白无瑕，九条龙雕刻的白玉杯，静静的躺在里面。
　　飞燕凑近了看，迷了飞燕的眼，好玉！
　　宋老见这情景，是拦不住了，真是无法子了，只得命小斯去酒窖准备方杰所需的酒。
　　不多时，桌案上就摆好了六种酒，清亮玉露酒、罗浮春天百草酒、清香汾酒、龙泉红酒，甘甜葡萄酒、醇美梨花酒。
　　方杰见飞燕盯着九龙玉杯发愣，不免好奇，开口询问：“姑娘，对这酒杯感兴趣？”
　　飞燕却突然转头双目聚神看向方杰，仿若要看进他的内心，凝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询问他人名字，这般直接，却是唐突的很，但是方杰就想被无形的线牵引一样不作他想，直言不为
　　“方杰”
　　飞燕久久的盯着他，就如同要把他看穿似得，旁边的人都在纳闷，难道飞燕被这位大侠迷了心窍，勾去了心神，如此大胆直勾勾的看着男人，实乃越距。
　　却不想飞燕嘴角上挑，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露了出来，娇声说道：“如若我赢了，不光要了这坛酒，这酒杯也得留下，怎么样？方······大······侠。”
　　方杰着实被眼前的飞燕给吸引了，有趣，敢跟他方杰赌酒，胆子不小呢！原本只想她知难而退，却不想飞燕不是好糊弄的，现在都打起他酒杯的主意了。
　　没有十足的把握，飞燕定是不会狮子大开口，提出这个无理要求。
　　“好，只要姑娘能喝下六杯酒不倒，这酒与酒杯，方某双手奉上。”
　　“爽快，来吧，倒酒！”
　　烟雨携着端木子轩来到康酒坊时，便看到飞燕撸着袖子，端起第三杯龙泉红酒，一口给灌了下去。
　　只见飞燕面不改色，毫无异样，眼神清澈透明，没有被酒气浑浊了，还不忘赞美一声好酒。
　　第四杯酒是梨花酒，很快就被方杰盛满了。
　　雕琢精细的九龙玉杯，如果内盛满玉酒，立即可见有九条翻腾之蛟龙，其实是因为白玉是半透明之状而显现，使九条龙活灵活现。
　　飞燕毫不犹豫就端了起来，打算再一次一口闷，却不想抬起的手臂上多了一只纤长细白骨节分明的手，只听那温柔的语调响起：“飞燕莫要再喝了，这杯酒喝下去，会醉的。”
　　飞燕转头，看向来人，拧了眉头，埋怨道：“子轩休要阻拦，这酒甚好，不喝可就可惜了这稀世珍宝九龙玉杯。”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方杰最盛，他明明不曾说过这酒杯的名字，飞燕却知晓，那问题来了，她明明知晓九龙玉杯的名号，那当知晓这酒杯影藏的秘密，却还敢跟他赌酒，不得不让人深思，飞燕打着什么鬼主意。
　　子轩凝声回道：“飞燕既然知道这是九龙玉杯，那你还用他喝酒，三杯无知觉，四杯心神散，五杯魂没了，至今无人喝那第六杯，这可不是说说而已，飞燕莫要好奇，去试探九龙玉杯的功效。”
　　飞燕却扬声大笑，对着端木子轩眨了下眼睛，狡黠的一挑眉，缓缓说道：“子轩来得好，今日我飞燕便打破这个传说，成为喝九龙玉杯第六杯酒的第一人。”
　　这边飞燕还在游说子轩，那边的烟雨却已经从宋老哪儿得知飞燕为何非要喝酒，并且为何出现这番赌酒的画面。
　　烟雨唯叹一声，走至方杰面前，轻柔的躬身行了一礼，细语说到：“想来这位就是方大侠了，烟雨在这里给您陪个不是，飞燕不知您大名，冲撞了您，还请方大侠大人有大量，看在康酒坊多年来为您存酒的薄面上，不予她计较，今日这斗酒就此罢了。”
　　“烟雨你说什么呢，这酒今天我喝定了。”
　　端木子轩在听到烟雨的话后，这才仔细打量那一方长身而立的方杰，心思谨慎之后，端木子轩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朝飞燕低声询问：“飞燕可知他是何人？”
　　“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赶跟他斗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烟雨有些恨铁不成钢，更有些拿飞燕没办法，她就是这种洒脱，随心而为的人。
　　更重要的一点是，说一不二。
　　你是毫无办法，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是冷卓一的三师兄。”
　　方杰，江湖浪士，武功卓越，从未有过败绩，嗜酒如命，来无影去无踪，九州大地没有他到不了的地方，天南海北处处为家。
　　宋老为何对他处处礼遇有加，不光是他懂酒，而且他自己酿的酒，宋老都自叹不如，还要去请教。
　　你跟最会喝酒的人斗酒。
　　是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该说你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