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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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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庭前品茗心淡
池畔观鱼 悠游
“小泰芗,你又来看月亮了啊。”
泰芗靠在树上,扬手一抛。
“哎呀!真是善解人意的小泰芗啊,连酒都给老道士备好了。”道士连忙灌了几口,赞道,“好酒,虽说不够烈,可也不错了。”他品头论足一番,见泰芗只是若有所思地望月亮,摸摸鼻子,也不言语了。
“道士,你叫什么名字。”泰芗忽地转身看他。
道士嘿嘿乐了,“你就叫我何一好了。为何的何,一二的一。”他小心翼翼地把酒尽数倒进自己的酒葫芦里,见泰芗偏头看他,笑着摸了摸鼻子,“嘿嘿,囊中羞涩,留着慢慢儿喝。”
泰芗露出笑意,冲口而出,“你若喜欢,以后我常带给你喝就是了。”
何一听了,眼睛直直盯着泰芗,“小泰芗,说话可得算话啊!”继而一个劲儿摇头,“不成不成,我不能在这儿呆下去了,你那个夫人啊,是对我恨之入骨的,我可不能再呆下去了。”
他一脸害怕的表情,眼里其实毫无惧意,看得泰芗又是一笑,“绮娘才不会同你斤斤计较……”她突然止声,倏地跃下树去,一股血腥味儿弥漫在空气中,缠绕着二人。
何一站到泰芗身旁,耸耸鼻子,“在北边。”边说边把酒葫芦系在腰间,泰芗则已如离弦的箭向着北边疾掠而去。他不禁摇头,“性子太急,性子太急啊。”言罢晃晃悠悠跟了上去。
落花坡往北便是江边了。泰芗寻着血味直追下去,果在江岸边找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小道士,这时何一也已经跟了上来。泰芗推了推那人,毫无反应,再探鼻息,若有若无。
何一见泰芗直盯着他,忙摆手,“别看我,我可不认识他。”他蹲下来,用手指戳戳这人,“小泰芗啊,你不会是想救他吧。”
泰芗不语,只是歪着头看他,月光下,江水潋滟,映在她脸上,分外好看,映得她眼睛,格外闪烁。
何一挠挠头,极为难的样子,“我可不是随便就出手相救的……”
“一次给你带一坛酒。”
“不过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就当日行一善了。”何一伸手抓住那小道士手腕,突然看向泰芗,“小泰芗,说话可得算话啊。一次一坛。”
玩笑话虽是说着,手下也没闲着,就见他在这小道士周身穴道戳了几戳,按了几按,这人便有了活气儿,缓缓睁开眼,何一万分不舍地给他灌了一口酒,就见他呛着清醒过来。
泰芗凑过去,方要开口,那小道士见了她,竟发疯似的僵直双手向她颈间抓来。泰芗一惊,无意地空手去挡,手成爪状握向他的手腕。伴着骨头折断的声音一声惨叫在静谧的月夜里显得分外凄厉,这小道士两眼一翻疼昏过去。
何一略显吃惊地望着泰芗,倒不是因她下手狠毒,而是此时的她,泪流满面。异样的目光一闪而逝,何一冷漠的表情一瞬隐去,他拍泰芗的肩,轻轻问着,“小泰芗,没事儿吧。”
泰芗惊醒般泪眼蒙胧,她猛得把头埋到衣袖里,下一刻,唯留红丝满布的双眼和微湿的衣袖。她起身,一剑挑翻小道士的身子,血水汨汨而出,疼痛刺醒了他,他看着月光下的泰芗,诡异地笑起来,奄奄一息地伸出手,却是指着月亮,“明月……青……不悔……”不住呛出乌红的血水,他的手倏地砸到地上,弹了弹,便静止不动了。
“唉……他死了。” 何一叹息,抚上自己的酒葫芦,“可惜了我的酒。”
泰芗凝望这道士的脸,清秀的面庞,满是血污,却带着微微的笑意,神态安祥可让人心底生寒。漫涌而来的寒气让泰芗一颤,匆匆别开脸,见何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泰芗眨了下眼睛,是她太过紧张么,为什么,她觉得何一的面孔下,是个笑模样。
何一避开泰芗的目光,打个哈哈,“别想了小泰芗,他伤得这么重,终究是个要死的人,与其咱两个在这儿干瞪眼儿,不如把他埋了,好过做个孤魂野鬼。”
泰芗点了下头,蹲下身子便开始挖土。何一连忙拉她起来,几乎是在责怪她了,“你这个挖法,日上三竿挖不出不说,手也没法儿要了!”说着,自己蹲下身子挖起来,嘴里倒是闲不住,“真是个小丫头,办事儿没个章法……”
泰芗面无表情,只是不语地看他手法巧妙极快地挖土。突然她抽出双剑重重插到何一身前。锃亮的剑身散发着白泛泛的冷光在何一鼻子尖儿前摇晃,他能感到这上好双剑的寒气擦着了他的皮肤。
有云过,拢着了月亮,那幽白的光亮没了踪影,四下显得漆黑。何一抬头,双眼在黑暗中却是晶亮灼眼,声音不复清亮,而是低沉下来,“你想杀我灭口……”这倒是出乎意料,是他把泰芗想得太简单,还是泰芗骨子里便已经有了那阴狠的血脉?
泰芗抽出一把剑,声音带着一股甜甜的味儿,说的话却是讥讽的很,“杀了你,我还得再挖个坑。”言罢,有些笨拙地用剑挖起土来。
何一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看着泥土不断地如天女散花般漫天飞扬,泰芗的动作也越发流畅,他忽而笑起来,温和的,宠爱的。
泰芗慢悠悠地往回走着,官道似乎是看不着尽头的延伸着,道旁的草丛里,夜虫儿在鸣叫个不停,偶有个发光的小虫子从身边悠哉地晃过去,她都要回首望上半天儿。前方一阵纷乱,几盏灯笼摇摇晃晃地向着她飘过来,却是观月阁的人,走在前面风风火火的是盈艳。
“泰芗!”一见到泰芗,盈艳便直直地跑上前,拉着她的手,焦急地上上下下地看个遍,见到她衣角沾上的点点血迹,脸色骤变,声音都有些发颤,“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伤得重么?”
泰芗见跟着的几个人皆是观月阁里的好手,心念一沉,反握着盈艳,“我没伤着,是不是阁里出事儿了。”盈艳向来从容以对任何人事,这般失态,定是出大事儿了。
盈艳抖着嘴唇,火光下,脸上显出极恐惧的神情,她拉了泰芗就走,“回去就知了。”
当盈艳拉着自己站在听澜水榭外时,泰芗便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但她伸出推门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眼前似乎是漫天青莲之焰,吞噬着水榭里那名绝代女子。
有些步履维艰,泰芗一步步向水中央的亭屋走去,耳边是咚咚的心跳声,响如鼓擂。鼻间似有淡淡清香,萦绕不去。还未到近前,屋门猛地被人打开,绮娘走出来,满眼泪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似乎没了力气,只是不住轻声叨念,不住用丝帕抹着眼角。
泰芗暗自紧握双拳,迈进屋内。“小姐,怎么了。”
屋中人让了开来,泰芗来到苏陌床前,隔着纱帐,隐约看到她安然地睡着,呼吸平和,并无异样。“韩大夫,小姐她怎么了。”泰芗看向站在一旁的韩慎,他面色青白,身子不住轻轻颤抖,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泰芗脸色愈见苍白,她猛地扬手掀开雪白纱帐,顿时呆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