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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 ...
第二十八章
若然无语...
苏陌一醒来,就听到耳边有人在争吵,她试图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漆黑,无法探知一切的感觉让她恐惧,她想尖叫但发不出声音,她只有瞪大眼睛颤抖,背后的伤口像是妖魔噬蚀着她的心志,灼痛漫延全身,她只有发抖,她害怕极了,她想要扯破嗓子大喊出来,声音像是破碎的瓦片噼啪落地,“韩天忌……”
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的手,那力度让她渐渐平静下来,韩天忌的声音低沉的安抚她的恐惧,他说“陌儿,别怕,陌儿,别怕……”
“怕也没用,快死的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十分的不屑。
“你闭嘴!”韩天忌似乎对她很是恼火,他全没了平日的尔雅,甚至对她咆哮。
风凉话有时候轻飘飘的,分量却足以杀死一个人。
苏陌像是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她试图直起身子,因着背后的伤只能半靠在韩天忌身上,“谁!是谁在说话?”
“陌儿你睡了十几天,伤口方有愈和之势,万万不能随意移动……”韩天忌避开她的伤,紧紧拥着她,取来一直备着的温水给她润喉。
她颤抖的身子明显地流泄出她的恐惧,她看不见,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何模样,是何居心,她只知道她的话让她心头一冷,她会死么,就这么,死了?“韩天忌,韩天忌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真的要死了?我真的会死?”
“不是无药可医的……”
“被神器破天所伤,想不死都难。”
“齐萧你出去。”
“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能瞒她多久……”
“出去,不然别怪我出手无情。”
“韩天忌,临来的时候主爷就跟我说,带得回去自是要带回去,带不回去,也就罢了。她胆大包天杀了孟昔复,就算回去,也是一死……”掴掌声打断这个叫齐萧的女人的话,她恶狠狠的声音是苏陌永世难忘的,“主爷要杀的人,大罗神仙也保不住,你韩天忌何德何能可以左右主爷所想?就等着给她收尸罢!”
良久的沉默之后,苏陌显得平静许多,“咱们现在是到哪儿了。”
“已到善阳了。”韩天忌轻声说着,像是一直就这样安详。
苏陌叹了声,“善阳呵,快要到吉丽了呢……”
“你在想什么,告诉我。”韩天忌心里打了个突,苏陌的语气像是濒死之人的哀叹,让他害怕。
“在算计自己还有多少天可活。”那个女人说的没错,吴双要杀的人,大罗神仙也保不住的,她就不能奢望。“一路行来我都做了什么呢,我是为了救泰芗啊,可是我真正做到了什么呢,如果那日我不顾你的拦阻救下她,或许我不会痛苦如此。就算死,也死得心安理得了。”
“没什么死不死的,没有人会死,没有人该死。”
“天忌呵,”苏陌甚少这样叫他,而今叫出口,倒觉得像是理所当然,熟悉得很,“你对我使出连心蛊那日,我就已是该死之人了。”
“半年内若不唤蛊,蛊虫必会反噬……”
“这不是缘由,我知道的。那日对你说了过分的话,是我的错。”苏陌笑了,像是全然的放下生死,顿悟了的修行之士般淡然,“那一天,应是吴双给你的最后期限罢。”
“不要恨他,他并非大恶之徒。”
“我谁都不恨,没有人亏欠我什么,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最终会停在哪里,除非自己了结,没人能知道。”
韩天忌的臂膀像是枷锁牢牢禁锢着她,这让她感到安心却又痛苦,她不知道这条路通向什么地方,离别却是断然的。“我还是想听你叫我一声陌儿。”她只此一个请求,死非枉死。
“陌儿、陌儿……”
耳边的温热之气吐露出一丝情愫,那几近梦呓般的低声轻唤像是一把温火,烧燎着她的心,让她癫狂渐起,让她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绝望而终,泪水仍是滑落下来,渗进干裂的唇角,苦涩难咽,“我非圣人,不能淡然以对,”感到韩天忌抚去她的泪水,她露出羞涩笑容,忽而想起什么,连那笑容都残缺不全了,“我只是个无颜蛊皿,不值你如此相待……”
“只要我想,一切皆是值得。信我,你不会死的,陌儿……”这句话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若非苏陌就靠在韩天忌怀中,是绝听不到的。
苏陌一下子惊慌起来,她猛地起身,拉扯到背后的伤口,疼得她连连吸气,直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你要做什么,”她顾不得其它,摸索着去寻他腰间,“你的笛子呢,笛子呢。”
“扔了。”
“扔了……”苏陌脸色煞白,脱力地垂下双肩,铜笛离身,就表明韩天忌要脱离青莲无双,叛离之人,必得惨死。“那个人知道不知道,方才那个女人!”
韩天忌握住她冰冷的手,安抚道,“她还不知晓,你放心罢。”
“去找回来,马上去找回来!”苏陌不知道对着哪里,可她还是瞪大双眼,她不敢声音过大,可还是语气坚决。
韩天忌没有动,只是握着她的手,想扶她躺下,“你的伤还未好,快躺下。”
“去找回来,去找回来……”
“这些事你毋须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去找回来!”难以忍受他风轻云淡的话,苏陌嘶着嗓子吼出来,“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一起死好些,有些事你是无法挽回的!”胸口有股寒气硬顶着她,脑间阵阵发蒙,背后火辣辣地疼痛着,她几乎要厥过去了。
“我可以!”韩天忌蓦地抱住她,“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谁都不会死,没有人会死,陌儿,我们谁都不会死,你也绝不能放弃。”他面色兀变,抬起本是扶着苏陌的手,满是殷红。“陌儿、陌儿……齐萧!齐萧!”
韩天忌要奔出去的时候房门吱哑一声打开了,来人是每个人都不想看到的。“主爷。”韩天忌挡在吴双身前,直直跪下去,发出很大的声响,“求主爷相救。”
吴双脸上一直挂着笑,很慈祥的笑,像是对着自己的子嗣,“我今儿来,只是还东西,你丢了的。”铜笛落地之时呛啷一声,硬是把方砖砸碎,“这一下,本应落在你的身上。”言罢,他转身就走。
“主爷!”韩天忌伸手抓住吴双衣衫后摆,“求主爷相救。”
吴双回头,面无表情,“我说了,今儿我只是还东西。不要让我对你失望啊,天忌。”
“求主爷相救。”韩天忌碰碰地开始叩首,不几下,地上便出了血印子,他只是一味叩首,嘴里不住说着“求主爷相救。”
吴双喟然一叹,“当日我真是不应把她交于你啊,红颜祸水,红颜祸水……”他指风一划,断了韩天忌拉着的那片后摆,大步而去。
“求主爷相救。”韩天忌仍是在原地叩首,满面是血,尤作不知。
齐萧见吴双出来,忙开了院门,“主爷,您这就走了……”
吴双只睨了她一眼,她便寒蝉噤声,不敢多问。然吴双收回目光看向街上时,却滞住了身形。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尚京么。”
“泰芗!我在与你说话!”
泰芗经过他身边时冷道,“与你无关。”
她一踏进院子,齐萧就迎上来,“花泰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主爷不敬!”
泰芗手呈爪势疾出扣住齐萧颈子,只是轻轻一错,齐萧便双目圆瞠,脖子不自然地歪下来,没了气。泰芗视若无物地松了手,直向苏陌所在的屋子走去。
韩天忌抬起头,模样吓煞人,他一见来的人是泰芗,立时站起来,“你来做什么!”他所有的怨气都在这一刻冲发而出,“你害的她还不够么!”
“不要让我把你看作一介庸夫。”泰芗只是瞥他一眼,蔑然不屑,来到床前,她也是眉头紧拧,苏陌的伤势大大超出她的料想,这可能也不是她所能医好的。猛地返身而出,吴双正站在院中等她。
“救了苏陌,我任你差遣。”
吴双负手一笑,作出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让泰芗只感厌恶。“我要神器破天,还要轩辕卓世的左膀。”
泰芗颔首就要离开,吴双复道,“既是来了,就吃过饭再走罢。”
于是在一个哑奴料理妥当,又摆了一桌子菜后,三个人就这样默然无语地静坐于一席间,颇觉尴尬。吴双给三人倒了酒,对泰芗说,“泰芗,这杯酒是爹向你赔罪,只盼你能早日一解爹的苦心。”他一仰而尽,对着泰芗微笑,诚恳至极。
泰芗端起酒杯,这是善阳特产的绿梅酒,浅碧色的液体有着慢温的后劲,甘冽中带着股梅子的清香,只是现在,此刻,它却像是穿肠毒药让泰芗手直发颤,“你当真无心无情。”
在座另两人闻言均是一愣,吴双面色阴沉,“泰芗你说得什么混话。”
“混话?”泰芗翻盅在桌,掀起酒盅,桌面上淌着酒渍,其中一条透明几不可见的细长虫子蠕蠕而动。“蛊虫就似一条丝线本是不动的,只有在激烈冲荡下才会显出活态。你连我都不放过么,天下霸业却比你的亲生骨肉更是重要?”她的眼中满是鄙夷,再无恨意。
“泰芗你信不信我?”吴双仰首望着离席的泰芗,在等一个答案,“我说这蛊虫不是我放的。”
泰芗不望他一眼,轻轻笑出来,“你不需要任何人的信任,你只有你自己就够了。”
“花泰芗,”吴双也站起来,隐怒地试图挽回一丝为人父的薄面,“轩辕泰芗,你给我站住!”
泰芗身子一震,这是第一次,她被冠上这个人的姓氏,她本该激动无状扑到这个人的怀中嚎啕大哭然后从此父女二人其乐融融,相守余生,可现在她脑中翁翁作响,却只想大笑出来,“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呢,是一个部下的完全折服还是一个女儿?”
吴双听她此言,脸色是极难看的,他用力拍了下桌子, “你就不能收回你对我的芥蒂,就不能完全的信别人一回么,你不是最痛苦难堪的那一个,有人受过你比甚的伤,仍是坦然以对……”
泰芗被刺中痛处,她在极力地忘却一些事,他却毫不留情地揭开她的旧伤疤,她狠厉的眼神让吴双骤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你想说那个比我受伤更甚的人是你么,你想把你的那些陈年旧事通通告诉我然后让我可怜你原谅你然后再心甘情愿地为你卖命么?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忘记当年打断我经脉且冷笑着说不认这个孩子的那个男人,我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有多恨他,我咬牙坚忍走过这条冷酷血腥的路,只是为了有朝一日我能强大到足以将你打倒,我要你让知道你当年留下我的性命是多么不智的举动,你以为我会原谅你么,你觉得你还值得别人同情与怜悯么。”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平板地斥诉着,今日有很多事都超乎了她自己的料想,她以为心底里的恨意该是涛天狂焰,把自己,把这里所有人燃烧贻尽的,结果,平静,仅止平静,除了一丝丝的痛意渗进骨髓,漫延不去。
“你!”吴双震怒,断喝,“大逆不道!”他气得双手发抖,一个不稳坐在圆凳上,只得急促地喘息,胸口的钝痛一下又一下击打着他,他双手在身上摸索着,却已经伸不到衣衫中。
韩天忌忙帮他翻出药瓶,喂他服药,一言不发。
泰芗只是冷冷看着,见吴双神色渐缓,才拂袖而去。
翌日一早,韩天忌便等在后院门处,果见泰芗牵马而出,“你去哪里。”
“尚京,为了陌儿。”泰芗上马,虽看不上这个男人,却仍是以十分的信任对他说,“照看好陌儿。”
“一定。”
泰芗点头离去,又勒马而返,“你能以性命担保么。”她是百分的担忧,她怕再见不到苏陌,怕再见到的,只是一具尸首,她终是信不过吴双那忽而兴起的仁慈的。
“如若她必死,那么由我相代。”
泰芗心安而去,没有想过这个誓言是多么沉重而难以让人接受。
楚烨去轩辕宫的时候没有等回泰芗,轩辕华伦亲自来接他进宫,身边跟着先他去的无泪。
“师父,身子好些了么?”车中无泪轻问,脖颈间还有隐隐的扼痕。
楚烨抽动嘴角,愧然,“无泪,那日师父……”
“无泪已经忘了,师父就不要再提了。”无泪状作无事,弯弯的笑眼,弯弯的嘴角,都透着喜气,只是眼中漫漫的哀伤,没有人留意。她望向窗外郁郁绿荫,已经入夏了么。
就这样一路沉默,直到见着裴织秋。“一别数年,当真是不一样了呢。”楚烨行礼,被裴织秋拦下。
“折煞我啊,还作以前就好了。”裴织秋笑得格外开怀,这让轩辕华伦也很是高兴,连说让他们来真是来对了的。
无泪给几人倒上茶,立于裴织秋身后,让楚烨一时愕然,后又复平静,是啊,此次进宫,就是来看顾这母子二人的,他在计较什么呢。
“无泪真是个可人儿,”裴织秋品茗笑道,“不单这茶煮的好,手更是巧得很,若是在流云,我定要请她做当家的绣手……”一时的忘形,引得回忆无数,惆怅无数,那间铺子,如今应是由他人掌管着罢,她曾经执意不肯舍弃的梦想,不也是抛诸身后了么,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不论是物,还是人,只要你定下这颗心,便是身上的肉,也能剜下来。
一时间茶香流淌,静默无声。楚烨放下茶盏,叮当一响,“华伦此次要去多久。”
“半年就能回来的。”
“要半年啊……”
轩辕华伦见楚烨有些恍神,放下茶盏,“同我出去走走罢。”
见二人出去,裴织秋回首望了一直垂首不语的无泪一眼,啜茶道,“无泪中意于十二吧。”她来到廊前,看这一方天地中的绿意,她曾以为这就是她的家,是她终老之地,而今她怎么就觉得一切都变了,这里的景致变了,看景致的心也变了。
无泪眉稍突跳,顿了下方道,“只是仰慕之情。”仅止仰慕么,她扯了下嘴角,就当作是仰慕吧。
裴织秋了然而笑,“没有只是,人世间没有单一的情感。只要对他有情,就不会只是仰慕。”
裴织秋的话像一把薄而利的小小匕刃轻轻划过无泪心上,细微的伤口渗不出血却很疼痛,她勾起唇角给她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也给自己一分信心,“但我却真的只是仰慕……”
“你在躲的是你自己,不是我,”裴织秋转身,以一种出世的态度带着洞察一切的高傲劲儿笑,“没有永远不变的东西,包括情感,别人得到的,你也能得到,他们终是不能够在一起的,而你不一样,你与他,走得更近。”
无泪忙不迭地摇头,“不,我从没想过……”
“想与没想是你说的,没有任何意思。”裴织秋指着无泪的心窝子,盯着无泪的双眼,透出自己的影儿来,她缓缓开口,“只是这儿会不会疼罢了。”
无泪倒吸一口气,有个人也这样指着她说出伤人的话,让她痛苦难当,而现下,心口也在隐隐作痛,却没有了恐惧,是不顾一切了么,她不知晓。“那么你呢,你不想你和六皇子可以白头偕老么。”
“我当然希望是那样的,可这世上有太多的牵绊阻碍我们的脚步,到最后成为那个牵绊的,会是我。”此时的裴织秋,没有在轩辕华伦身边时的柔弱,她更像是位睿智的贤者,淡然地看这世间一切纷扰,甚至有着笑对生死的气度,“所以我宁可离开他,让他走他应走的路,为他去掉所有绊脚石。”
无泪半晌无语,忍不住地问,“若那块绊脚石是你自己或是胤儿呢。”对自己的问话有些后悔,这让无泪有些手足无措。
裴织秋呵呵笑出声,旋身来到院中,涅白色的长裙像是云雾把她托起,仿如仙子,她难得一见的俏皮,长袖一抖,就着自己随口哼出的小调翩然起舞,“那我就把自己杀死,把胤儿也带走。”
无泪看着她优美妖娆的舞姿,不住摇头,这个代价太沉痛,不会有人接受的。“不,你不能这样的,六皇子一定会伤心欲绝的。”
裴织秋定住,悲伤纠缠,“伤心欲绝,若不这样,他连伤心欲绝的机会都不会有的,我爱他,爱到可以为他而死。”一瞬间重绽欢颜,是灼人的艳。
御园子中,是楚烨静待轩辕华伦,他顺手扯了片旱柳叶子,放在嘴边儿吹出简单的小调儿,在这寂静惯了的皇宫中,显得突兀。“你近些日子见到郗颢了么。”轩辕华伦终是开口,说着不着边儿的话。
“只听说去了齐漠,倒不知为了什么。”楚烨吹着他的叶笛,齐漠是轩辕氏西壤的沙国,贫瘠得紧,倒真是不知师父让他和吴忧二人去那里做什么。
轩辕华伦点头,续道,“此次来尚京,你应是看着那些个道士了。”
“说是为了做法事,炼丹药。”楚烨扔了那片叶子,看向轩辕华伦,总觉得他想要引出些个什么话。
轩辕华伦再点头,也摘了片柳叶子,却是怎么也吹不响,这个小玩意儿从他们相识那日起,楚烨就反复地在教他,可他总也学不会,还记得有回楚烨摇头又叹气地说[将来做大事的人,这些个小玩意儿自是不上心的。]
“呵呵,你就别指着了,成大事的人,这种小玩意儿不碰的好。”楚烨从他手中拿过那片叶子,轻轻松松地吹出一个滑音,像个孩子颇为得意地转着那片叶子。
“齐漠有神木,树叶可以吹出仙音,树干散发异香,传言摘得树叶入药,可以医百病,取得树心中的胶汁入药,可以长生不老。只是此树为国树,乃圣物,非人休想碰触。齐漠君主明令如有人肖想此树,哪怕只是树叶一片,杀无赦。”
轩辕华伦的话像盆冷水兜头而下,楚烨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冷了,“你的意思是说郗颢去齐漠寻这树叶?”
“有人跟皇父说,神木的胶汁为丹药的药引,有了这味药引,必得成功。”
“荒谬!”楚烨恨恨地低咒了声,“是谁说的这些个疯话,别有用心。”
轩辕华伦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武当明月。”
“武当的明月道长?” 楚烨颇觉意外,武当素来与朝廷不相往来,这次尚京城里来了这些个道士,他本以为又是哪座为了香火贡钱的观院出的夭蛾子,真真没想到会与武当有干,一种隐隐的担忧浮上心头,楚烨沉默,这一切都到处透着蹊跷,让人摸不着头绪。
轩辕华伦罕见地叹气,引得楚烨注意,“我等都曾上书劝阻,皇父却不为所动,老三言辞激烈了些,更是惹得圣颜大怒,说了几句重话,老三竟当殿拂袖而去……再加上前儿些日子孟昔复遇刺而亡……”
“孟昔复死了!”楚烨如遭当头一棒,当朝御史遇刺而亡,死罪啊!“什么人杀的?”
轩辕华伦有丝疑惑,“你竟不知情?已是传的满城风雨了。”楚烨不知情,是说他师徒二人当真决裂了,那个花泰芗也当真是青莲无双的那个绝世高手?
“我一路直奔尚京没有多作探听,甫进城就心疾突发……”楚烨戛然而止,望着轩辕华伦的双眼满是不置信,“华伦你不信我……”这多年的挚友竟不相信他,当年那个执意要同他闯荡江湖因此留书出走的傻小子,今日竟来怀疑自己,心口沉重的痛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他惨白着脸望着轩辕华伦,渴望一个答案。
“十二,我是极信你的,我只是,我只是,”轩辕华伦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他负手而立,显出疏离的神情,高高在上的,像个王者,“只是不信你那个小徒弟罢了。”
“不会是泰芗的,绝对不会的。”楚烨直觉地去反驳,可话甫出口,他心里就打了个突,真的不会是么,而今的泰芗于他,不再是那个少言冷漠的小女娃,他不了解她,不知她身在何处,不知她想着什么,更不知她究竟是谁。
轩辕华伦撇过头去,看着园中盛放的繁花,“你也不再自信满满了,花泰芗于你,是个绝对的意外,她是极危险的,你必须离开她。”
离开她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重拳直打在楚烨头上,让他一阵晕眩,一阵剧痛,他陡然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花泰芗,他已经弃轩辕氏的江山于不顾了,都是只为了一个花泰芗……“我不会离开她的。”只要想到离开她,他就手脚都在发抖,就像是回到水都,看到她坐在青玉台上抚琴时,心中狂跳不停,手心冒着湿汗,让他不能自控,“绝不会。”
轩辕华伦还要说些什么,在看到脸色青白的楚烨后又全吞到肚子里,他忙去翻楚烨身上的药,楚烨拦下他,双眼开始发直,“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什么。”
“把药吃了再说。”轩辕华伦不理他,抓着了那支药瓶子,却碍着楚烨的手怎也拿不出来。
“他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和泰芗有关?他要杀泰芗?是不是?”楚烨声音渐大,引得经过的婢女侍卫悄悄侧目。
“他要杀的是你啊!”轩辕华伦情急,大吼出来。
楚烨像是脱力般松开手,摇摇欲坠,“他要杀的是我……”心中一阵悲哀,想是他做的不够了,想是他太无用了,竟让他想杀死自己,“为什么,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轩辕华伦硬灌他吃药,摘了随身的酒壶帮他顺下去,后幽幽而叹,“你只顾着你的泰芗徒弟,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了。”
“告诉我所有的,我要知道。”楚烨回过魂来,浅浅地笑,坐在园中的白玉石墩上,望着轩辕华伦的眼睛亮晶晶的。
轩辕华伦当他心疾稍缓,安心了些,“这次我向皇父要你过来助我,一是因着我要去飞凰无人能照看织秋二人,二则就是这回皇父向南宫同碧说了药引之事,他本想着让你去的……齐漠之行,必要失败。”
“为什么。”楚烨仍然笑着,体内真气乱行,已是冲破了几处大穴,让他疼痛不已。
“有传言,齐漠君主已得知此事,举国警戒。”轩辕华伦压低声音,在楚烨耳边说着,他有些愕然地看着楚烨,伸手在他颈边轻触,“十二你的身子,怎会这么烫人?”
说着他起身要叫人,被楚烨猛地拉下,“说下去。”
“还要说什么,还能怎么说,他有心要你死。”轩辕华伦握紧拳,“只不过这次没能如愿,让郗颢和吴忧作了替死鬼。”
过耳是轩辕华伦的低声话语,心上是郗颢和吴忧的笑,真挚而温暖,替死鬼……“我去同他说,还是我去齐漠的……”他说着就往正殿方向走。
“你疯了!”轩辕华伦挡在他身前,“他这些年来总是针对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只会走我的路,用我的做法保护你。”
“所有人都视我无物,为什么你不会。”楚烨第一次这样问他,在这个轩辕台上,站着十几个与他同样地位的皇子公主,他们戴着华贵的面具,高高在上的,以漠然的神情从他身边经过,让他习惯到一笑置之,只有华伦,以他全然的热情始终站在他身畔,不离不弃,他不止一次想问,却总是怕答案让他神伤。
轩辕华伦被问得一怔,他又揪了片柳叶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简简单单的,一个滑音跳脱着蹦出来,像是一记醒钟让他惊醒绽颜,“因为你是我兄弟啊。”他笑的单纯灿烂,像是当年那个一意追随的楞小子。
楚烨还未来得及感动,就被轩辕卓世召了去,他已在水精帘外跪了整个时辰,轩辕卓世只是批注奏折并不理他。一旁随侍的子语在旁边低声道,“圣上,歇歇喝口茶罢。”
随着子语的话轩辕卓世看了眼水精帘外的汉石茶桌,上面五莲合月杯里茶烟袅然,而茶桌旁,是跪得笔直的楚烨。“子语啊,你是越发的有胆子了。”轩辕卓世合上奏折,使了几分劲儿,啪的一声。
子语慌忙下跪,迭声道,“微臣不敢。”
轩辕卓世哼了声,一撩水精帘子走出来,不看楚烨一眼念了声“都起吧”便坐下品茗。楚烨起身时身子打了几晃,他硬顶下嘴里的那股腥甜,低声探问,“皇父找儿臣有何事?”
“怎么,没事儿就不能找你来,父子叙情么。”轩辕卓世轻叩了下茶杯,子语会意地上前为楚烨倒上杯茶。“坐,朕听闻你入到宫里,想看看你。”
楚烨坐下,仍旧是腰背笔直,垂着眼,看不出在想些什么。“病好些了么。”轩辕卓世状似不着意地问着,前几日南宫传话来说他内力尽失,没几日活头了,如若真是那样,岂不是坏了他的大事。
“好多了。”楚烨手指一颤,莫非让他知道了,一个无用之人于他来说最是应该撇弃的,真是那样,阿娘怎么办。
轩辕卓世挑眉,忽地扯了抹笑,“子语,你也多年未曾习武了罢,就跟十二比划两下,我看看你是不是退步了。”
“臣领旨。”
书斋前有一片空场,铺以丈宽的青石板,上刻腾龙纹雕,是先皇最为喜爱的地方,每到夏荫,便会群臣在此吟诗作画,只可惜,今朝似有荒废之意。而现在,只有三人立于此,楚烨子语二人相视而对,轩辕卓世则站在场外但笑不语。
楚烨手心已是汗湿,子语曾是武将身份,一试身手便可知他已是内力尽失之实,这么说来他定是不信他的,才会出此法来试探他。这次绝绝不可失手,不然一切就完了。他提起真气,引得经脉一阵阵暴震,立时一口腥甜,他硬忍下来,神色一派淡漠。
轩辕卓世双眼一直没有放过楚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然让他大失所望的是他平板无波的表情,成竹在胸的淡定。“你二人折树枝为剑,三式定胜负。”
一式二式,二人交错而过,楚烨虽然失了内力,但身法一如从前。
第三式,树枝相碰,楚烨心知不妙,然,事情突如其来的好转,子语的树枝竟断为二截,结果不言而喻。轩辕卓世只是赞了句“好内法”便转身进了书斋,楚烨望向子语,他只是躬着身子,说着“皇子好身手”接下楚烨手中树枝便退到一旁。
屋中,轩辕卓世似乎在盘算着什么,黑力士手珠儿捻个不停,楚烨站在身前不言不语,心中疑惑着他究竟想要干什么,而身子也叫嚣着疼痛,喉头一直有股腥甜的热液向上冲着,让他忍得难过。
此时子语带着风似的匆匆进来,在轩辕卓世身边低语几句,轩辕卓世抬眼扫向楚烨,“回吧,好好照看着,闲时把你那个小徒弟带来朕瞧瞧,说是易家的后人。”
“是。”楚烨打了个礼,退出去。
“不识礼数,成何体统。”轩辕卓世冷着脸,“传绝鸣罢。”
楚烨走过甬道时,正看到轩辕卓世的随行内侍疾步出来迎向带了三个内侍的紫服男子。似乎是绝鸣呵,楚烨心里打了个思量,身上经脉又是一阵暴痛,便离去了。
“皇父,儿臣查到最有可能刺斫孟御史的,是十二的徒弟,花泰芗。”轩辕绝鸣打礼后直道。
轩辕卓世手上的茶盏叮当一声合起,他笑,“哦?绝鸣何以这样说?”
“初时孟御史遇刺所抓刺客,正是这花泰芗,此次刺斫定是为复仇而来。”轩辕绝鸣显出百分的笃定,当得知这花泰芗是楚烨的徒弟时,他着实兴奋了些时候,那个不知来路的楚烨,轻轻松松就得到了皇父的信任,每次他的来去自如,单独进见都让他嫉妒。他自认在皇子中最为出色,却也不曾与皇父独处,他武艺高超,堪称皇父左膀,却每每试武会上都败在他的手下,此次机会大好,不除之难消他心中恶气。
“口说无凭,你有何证据。”
轩辕绝鸣一个怔愣,“这……也是孟府家仆所言,当晚孟御史的尸身上留有异香,应是与近日传闻青莲无双的杀手有关……”
轩辕卓世手中的念珠一个错响,“你是说,那花泰芗是青莲无双的细作?”
“只是听说他二人现已决裂,那花泰芗回到青莲无双,开始在江湖上走动。”
轩辕绝鸣将几日所查一一报禀,倒是让轩辕卓世大大吃惊,他只听南宫说楚烨这个极疼惜的徒弟已被她毁去,却不知这女娃与青莲无双有关,可为何这等重要的事,南宫没有告知于他……背叛,当这个字眼在轩辕卓世脑中闪过,他立时否定了,世人都会负他,唯南宫不会的,其中定有缘故,“那你的意思是。”
“儿臣想,既然他二人都有倾慕之心,不若就给十二赐婚,给他办一场大喜之宴,引花泰芗出来。”轩辕绝鸣说出这个诱敌之计,静待轩辕卓世定夺。
轩辕卓世眼中一亮,“是个好法子,这新娘就定下那个易无泪罢,易家的后人,也不算亏待他了。”
“可若是十二不从……”
“他敢,”轩辕卓世冷哼一声,“除非他不要慕莲台上的娘了,你先回吧,此事不可张扬。”
待轩辕绝鸣退下,轩辕卓世立刻命子语引路到了慕莲台,却看得轩辕皝正与依莲对弈。
“儿臣拜见皇父。”轩辕皝行礼。
“起吧。”轩辕卓世坐下,看看他,又看看依莲,“你今儿怎么来了莲妃这里。”
轩辕皝躬着身,答,“一时走到这里,见莲妃在解棋,手痒也想一试身手,却被困住,不得其法。”
轩辕卓世扫了眼棋势,“已是死棋,无子可解。倒是你,死了个娈臣就郁郁不振,近日在朝堂上也是心绪不定的,听闻那晚还被一个宠儿伤着了,你这大皇子当的好啊。”
“人皆有情。”轩辕皝平静地吐出几个字,他把自己关在那间屋子里,过眼便是那清瘦的身影,微微勾挑的嘴角,总是带着股子傲然,时时撩拨他的心。原来一个人,可以如此深刻地留在你的心里,让你避无可避,逃无可逃。让他怀有不惜一切的心,却又无处可寻。
这本是发自真心的话,听在轩辕卓世耳中,成了正正的讥讽,他勃然,重重拍上八仙桌,“大胆!你这是在指朕无情无心了?不思进取,成日浑浑噩噩,像什么样子!”他气得有些喘,子语忙拍抚他的背为他顺气。
一旁不语的依莲轻轻开口,“浑浑噩噩的人不是皝儿,另有其人罢了。”
“你也要来趟这混水?”轩辕卓世接过子语奉上的茶,平息下来,冷声道。
“只是看不过去,说句公道话,”依莲把棋子一个个捡回棋盒中,“当今圣上听信谗言,炼丹做法的事儿,怕已成笑端了,倒是当局者仍执迷不改,宁要担这昏君的名号,也不放弃那莫虚有的仙丹灵药……”
“够了!”轩辕卓世怒极,一把掀了那棋盘,棋子叮叮咚咚地撒了一地,他胸前的碧玉麒麟牌子也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依莲抬首,看到的是充血的眼,满含恨意带着情丝,恍惚间她竟又想起了那日,“他”满眼的爱意,立于轩辕台下仰望着她,同样的烧灼的眼神,一个让她鄙弃,一个却让她不能自拔,不悔一世。
轩辕皝何尝见过轩辕卓世此等无状的模样,情势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皝儿,子语,你们先退下。”依莲啜着茶,慢声言。
轩辕卓世横了那二人一眼,“谁也不许走。”他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话来。
依莲抚袖一笑,竟还有着当年风华绝代的清丽模样,三人看了皆是一怔,这时她缓缓而言,“既是如此,我也没什么讳忌了,卓世呵,你终是要输的,真就是求得了不死之身,也是枉然呵。”
一句话惊得轩辕皝又是一怔,这话等同于求死啊!莲妃究竟在想什么?这慕莲台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二人间深切的牵绊,因何而来?
“莲主子,请慎言。”子语冒死一语,他不能看她就这样毁了自己,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心里有了另一番打算?
“祁子语,让她说下去。”轩辕卓世紧抿的唇线表明他正处盛怒边缘,只是硬忍着没有发作,他狠狠地盯住她,不放过她一个神情,不放过她一分美丽。
依莲仍是淡淡地噙着笑,“这么多年,我如死人般在这慕莲台上,数不清这池中开过的莲花,数不完这永远无声的日子。你知道我在等什么,等烨儿,等他。我从未放弃过什么,也从未改变过初衷。”
“啪”的一声轩辕卓世将手上的茶盏摔在地上,“□□!当着皇儿还口出妄语……”
“我知我怕是等不到了,”依莲拢了拢如雪衣襟,平静如常,当这条命不是自己的,生死无关,但换来轩辕卓世的惊疑。
“什么意思?依莲,你身子不妥?”话出口,他方明白对她的恨,源自更深沉的爱。
“那夜你击我一掌,我便自断五经六脉,强撑至今日,已是极限。我并无他意,只是对你说,莫妄想以我要挟烨儿一分,我也不会真回到他身边。这残破的身子,怎也不配再与他相携。如你仁慈,便留下这慕莲台任我自生自灭,若不然,你一句话,我此时就跳下去,倒也了了你一桩心事。”
“你敢!就算你四肢无感,成了废人一个,我也不会让你死!也绝不会让你回到他身边!”一颗心被恐惧紧紧抓住不放,她淡定若水的神情,让他觉得她如浮云抓不住套不牢,她真是没变,淡然地说着伤人的话,撕扯他的心,让他又恨又爱。
轩辕皝看着二人对峙,立时想到了那个兄弟争妻的传说,这已可说是宫中的秘史了,难道真有其事么?
“卓世,你我都耗不起了,你若真怕他来抢这江山,就多放些心思在百姓社稷上,那些个莫虚有的东西你又何必在意,举头三尺有青天,你在做什么,你做的如何,自有老天在看,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江山若是你的,没人抢的走……”
“这江山本就是我的!谁敢来抢,谁能来抢!”轩辕卓世大张双臂,高声喝道,“轩辕无双!我就等着你来抢这江山!我看你如何从我身边抢走你的妻儿!你赢不过我,二十九年前如此,而今亦如此!依莲,命定此生你只属于我,你就算死也要死在我怀里!”
依莲笑颜淡淡,不急不徐,“那就看着吧,看究竟谁主浮沉,我累了,你们回罢。”她起身,扶着廊柱一步步向屋子挪去。
直到关门声响起,轩辕卓世才想起今日来此是为了什么,他几不可闻地叹气,回身正对上轩辕皝的眼睛,“你看到什么。”
“没有。”
“听到什么。”
“没有。”
“很好。”
二人擦身而过,轩辕皝竟忘了行礼。只是愣在原地,脑中回响的,是方才皇父嘶哑的吼声,这江山,真的要易主么。
就在半月后,子语领着婢女内侍各十二浩浩荡荡来到了轩辕华伦所住小殿,手上捧着淡紫色缎面卷轴,带来的是赐婚十二子的圣旨。
我也想尽早完结它 可总舍不得让他们分开 即使他们迟早会站在敌对的立场上 即使迟早陌路...
一个十一 本是喜庆的日子 却让我看尽生死离别和人性的虚伪 原来人是这样残忍的 死了的最幸福 痛苦的是活着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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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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