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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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永庆十四年注定是大齐历史上极不平凡的一年。它是大齐百姓口中多灾多难的一年，也是历代史官笔下迎来转折的一年，更是小说家们话本里最最偏爱的一年。
永庆十四年初，北狄锦妃卷入外族谋乱，赐死，锦妃子中尧狱中引决；四月中，清河之堤溃；八月，英帝病重，丞相顾维钧并怀王魏怀立英帝嫡子魏中禹为新帝，改元开晟。
转眼已至十月中。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更遑论这刚上任的还是大齐的九五至尊。
英帝在位将近三十载，新帝为长子，现年已有二十七岁，按说早该淡了那些个少年意气。可这近三十年来磨练出的沉稳在突然到手的权利面前分量就轻了好多。任是自小在权利间转還的大齐嫡长子也不禁有点喜形于色，恍然又回忆起少年时那些尚无法施展的胸襟抱负。
现下，魏中禹正端坐在朝堂正中的九龙高座上。新帝的样貌和英帝很有些相似之处，一袭黑色的龙袍穿在身上，颇有几分样子，奈何气势总是弱了点。
顾维钧安静的立在排成两列的文武重臣中，听着户部侍郎向皇帝汇报各地刚汇总上来的秋收报表。
就算心中早有计较，顾维钧也不禁为此等惨淡的数据重重叹了口气。南方的情况倒是和往年差不多，但是大齐的主要粮食产地向来在北方。
所以，在各地一个比一个惨淡的收成中，逢城的数据好的简直有些不真实。当户部侍郎报出数字的时候，毫无意外的听到了满堂或惊讶或质疑的声音。
“爱卿所报可否属实？”高阶上的新帝听到之后也提起了兴趣。
“回陛下，臣反复核对过，并无不妥。”
“哦？记得逢城知州是那个叫李成的？”魏中禹有些好奇，“朕可不记得他有这么大能耐。”
是了，顾维钧现在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最近忙着登基事宜，自己好像还没来得及告诉他逢城早就不是李成在主事了。想到这，老丞相拿着象牙笏板站了出来。
“老臣糊涂，逢城的官位交接还未曾报备给皇上。”
“哦？依朕所知，我朝近年未开科考取士，不知逢城的新官是何来路？”
“不瞒陛下，逢城的新主事是老臣破例提拔的。”顾维钧说毕，慢慢的跪在阶下，叩首毕抬起头道，“是老臣逾矩了。”
魏中禹见状，赶忙走下台阶扶起地上的老丞相：“顾相快请起，现下正值我大齐的特殊时期，顾相定是一心为我大齐着想，何罪之有？”
“只是不知，能让顾相破格提拔的官员究竟有何能耐？”面前一袭黑衣的人脸上浮起一丝显见的兴味。
顾维钧捡着重要的事情大致给他讲了。听过顾相的话，魏中禹脸上的兴味更甚。
“那知州孟彪倒是个敢担当的，不过到底是底层出身，没想到能震的住一城的官员百姓。”魏中禹冲顾维钧笑了笑。
“这孟彪虽然出身草莽，但很是识大体。他还在乡野时在百姓间就有不小的威望，名声着实是好的。”顾维钧对答道。
“顾相，你可别哄朕，再厉害的草莽也是草莽。”魏中禹背着手踱了几步，转过身看着顾维钧道，“还是直说吧，朕对那个通判苏瑾很有兴趣。”
“怎么顾相也对此人有兴趣，想要栽培不舍得让给朕？”
“臣不敢。”顾维钧听了这话，背上不觉冒了几丝冷汗，要说先前面前这人话里还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试探，刚刚那句语气里带的可是明明白白的不满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道理历经大齐三朝帝王更替的顾维钧怎会不懂？要想在新帝的朝堂上站稳脚跟，恃资历而骄的行为显然是要不得的，万不能触了皇帝霉头，更何况还是个刚登基的年轻帝王。
可不知为什么，顾维钧就是在言语中极力的掩饰着苏瑾的存在，仿佛在避免着什么，在维护着什么，在害怕着什么。
不知为何，苏瑾这孩子总让他平白想起一个故人，以至于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的摆出一种保护的姿态。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顾维钧双手执着象牙笏，不卑不亢的向前鞠了一躬。
“老臣担心这苏瑾年纪尚小，见识阅历还不够，拂了陛下的期望。”
“这无妨，正是这个年纪才配得上‘年轻有为’四个字。”魏中禹一拂袖，“我大齐朝中正缺些敢作敢为的青年才俊啊。”
一句话，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安林啊，着人送了诏书去，年后便宣来见朕。”
“喳。退朝——”大太监安林尖细的嗓音响起，满堂的人该散的散，平日里相交好的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出了正殿门。
“顾相慢走。”
顾维钧出了大殿门，只听得背后有人喊道，转首一看，却是御史大夫李勤。
“顾相，在下敬您对我大齐一片真心，今天皇上的话可太让老臣寒心了，忠臣意难平啊。”
若说顾维钧先前不知道这人前来所为何事，本不欲理睬，现下听到这过于露骨的话也不得不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疑惑更甚。
“当今圣上年轻，胸中自有少年人的抱负，我们做老臣的，自然要为君分忧，顾某认为皇上所为并无不妥，还望李大人勿要妄言。”
看着顾维钧被人搀扶上了马车，李勤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块土地，这片江山，到底还能挂上魏家名号多久，这可不是一个刚上台的皇帝能决定的。
百里外。
十月桂花终于开了，自从苏瑾发现宅子里居然有一棵很大的桂树，就又被勾起了尝一尝桂花糕的心思。为了把这桂花糕做的晶莹剔透、色相俱全可着实难为了于鹏于琴兄妹俩。可怜萧尧，那些卖相不佳的糕点大半都被苏瑾以“不可浪费”的名头送进了他的嘴里。
萧尧向来对食物没有太多挑剔，但并不代表他不懂得鉴别美食。
于是在苏瑾又一次想诱哄他“试毒”的时候，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贯彻到底的萧尧终于忍不住出手反击。看着被自己塞了一整块桂花糕在嘴里，挣扎着才吞下口的苏瑾，萧尧终于觉得有些解气了。
“咳咳，萧尧你蓄意谋害逢城通判，这可是死罪！”
“那通判大人强迫募兵营都统‘试毒’，按照逢城刚颁布的政令，可是要革职。”对了，孟彪听说苏瑾将萧尧遣去了募兵营，顺水推舟让他试领都统一职，萧尧不推辞，便接下了。
“大人可要引咎？”新任都统装模作样的行个礼。
“咳咳，你小子居然学会了油嘴滑舌！果然不该让你整天跟那些兵痞混在一起。”苏瑾语气里颇有些恼羞，“小白眼狼。”
因为剧烈的咳嗽，苏瑾不禁眼角有些发红，仔细看还有些湿漉漉的水痕，一个白眼翻下来，实在是没有一点点杀伤力。萧尧终于不忍再欺负下去，转身倒了杯水递过来。
“哼。”苏瑾挤出一个鼻音，鼻音里还带着浓重的水汽。
难怪让人欺负了还想再欺负。萧尧心里不无恶质的想。
眼见着有人的思想马上就要向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幸好一个声音响起，把萧尧从神游中扯回到现实中来。
“少爷，门口有人自称是皇上派来宣旨的。”于琴的声音响起。看见自家通判大人和都统军爷时常不着调的行为，为什么自己升起了一种淡淡的无力感。
“哦？找我的？”苏瑾闻言有些惊讶。“快请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逢城通判苏瑾清玙，治河有功，甚解君忧，诏年后入城觐见。钦此。”
送走来人，苏瑾整整衣襟，将圣旨展在桌对站在一旁的萧尧说：“看来年后我终于有时间去皇城看看了。”
“我跟你一起。”萧尧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状态，仔细看还能感受到一丝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的情绪。顾相并怀王立新帝登基了吗？萧尧轻轻咬了咬下唇，看起来是时候回一趟皇城了。
我本不欲卷入这纷争，然却不能不入这纷争。
苏瑾。齿间咀嚼着这两个字，不论魏中禹想干什么，身边这个人，他是定要留下的 。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