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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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桂枝，枳实，生姜……萧尧看着苏瑾挽起袖口露出一截腕子，一双手指甲剪得干干净净，一点点的将各种各样不同的植物放进砂锅中，加水后架到火苗上，不一会砂锅盖上的小孔中就冒出了蒸汽，氤氲出阵阵药香。
“你打算怎么办？这个人情你算是赚下了。”萧尧认真的看着苏瑾煎药的样子，觉得眼前这人的动作有种说不出优雅好看。
“孟大哥是个重义气的人，不会让自己的兄弟乃至逢城百姓因为一些贪官污吏而面对决口的清河无能为力。”苏瑾说道：“原本我们是想让他欠个人情，好开口求他号召逢城青壮自发筑堤，现在我到觉得，依照清河现在的形式，他会自己跟我们提起。”
“你很欣赏他。”
“是啊，孟大哥是条真汉子。”苏瑾斜睨道：“怎么？我不能欣赏？”
“苏瑾，那我呢？”萧尧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十三岁好像还称不上男人？还有，说了多少遍，要尊长，不要直接叫我的名字。”苏瑾单手托腮随口答道，另一只手轻轻拈起锅盖闻了闻，拍拍手站起身。
“药好了，你把碗端过来，我们走。”
刚到门口，因为毕竟是女子的闺房，苏瑾和萧尧不便进入，就将药碗递给孟彪端给孟笙雨。只听得门里孟彪几声关心的告诫。不多时，孟彪退出来，轻轻阖上门。
“今日你们来找我可有什么事？”孟彪转头问道。
“不瞒大哥，今天我想找大哥说说救人的事。”苏瑾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干脆利落的开口。
“清玙可是想说清河堤的事？”孟彪了然，“其实我正想去找你，这几日跑商的兄弟也跟我说，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是，我正是来找大哥帮忙的。”
“如何帮？”
“官路自是行不通，我们只能靠自己。苏瑾人微言轻，可孟大哥是重义气的人，想必大哥若是号召兄弟们一起保住这河堤，大家是愿意相信的。”苏瑾拱拱手，又道，“苏瑾先在这里谢过大哥了。”
“何必这么客气，那些狗官草菅人命，我孟彪岂能让逢城百姓任他们宰割？”
“孟大哥果然尊信重义，清玙佩服。”
隔日清河旁，刘梓平照常在清河旁巡看。近日清河早就因为春寒封河不能通航，码头处较往常冷清了不少，刘梓平和一众同僚登时清闲起来。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那些近几天都不见踪影的码头工好像忽然一下都出现了，冷寂了多天的气氛突然就热闹起来。
刘梓平有些纳闷，等到看见人群中央的孟彪还有他身边的苏瑾，他终于坐不住了，背着手前去找晦气。
此时，苏瑾正指挥大家垛高沙袋，孟彪见刘梓平走过来，斜斜的瞥了一眼，打着赤膊扛起沙袋走开了。
“你姘头这是在干什么？”见孟彪走开，刘梓平挑着嘴角邪笑着凑近苏瑾，口无遮拦的调笑道。
苏瑾一把打落他的手，竖起眉冷声道：“嘴巴放干净点。”
“美人挺辣啊，踢了那孟彪跟我怎么样？我可不会亏待……嘶……”谁成想他话还没说完，两只手就被大力拧到了背后。
“听见没有，他让你嘴巴放干净点。”
刘梓平只听到一个冷冽的男声，转头向身后看去，发现自己竟是被一个少年擒住动弹不得。
“你们这群暴民是以下犯上！”挣脱不得他只能色厉内荏道。
这时，人群已经三三两两聚集过来。“以下犯上？你们这些狗官可曾将逢城百姓的安危放在眼里？这算是哪门子的官？我们只是自保，又哪里称得上犯上？”人群中有人大声道。
苏瑾示意萧尧松开对刘梓平的钳制，“刘大人，清河一乱，天下必变，好自为之。”说毕转身再不看刘梓平一眼。
凛冽的寒风似乎还没吹够，逢城中早抽芽的柳，早打苞的花，统统都在这场春寒中冻的凋了绿意，树干灰褐好像又回到了数九寒冬一般。顺流而下的冰凌越积越多，撞击在老堤上甚至造成了明显的裂痕。可好在筑堤的速度强度比起冰凌来总是要快那么一步。
在这场始料未及的灾难中，幸运的是，逢城百姓靠着自己的力量逃过了一劫；然而不幸的是，如此幸运的只有逢城一个。
有时候现世的安稳和明朝的忧患之间只是一步之遥，就像使盛唐由盛转衰的安史之乱一样。王朝的宿疾积聚了太久，但是爆发出来却只需要一根小小的导火线。
永庆十四年春，清河之堤因凌汛决。由此始，大齐刚刚稳定了几十年的局势又走向了一个新的拐点。福兮？祸兮？尚无人可知。
此次清河之决，皇城由于位置偏于上游，未受波及，可皇城到逢城之间的河段却统统遭了殃。一时间，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背井离乡者数不胜数，逢城作为有幸留存下来的极少数，一时间城内流民不断。
如果说流入的灾民让逢城为如何安置他们而苦恼，那么皇城的情况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焦头烂额了。
此时，丞相府。
皇城自清河之决，共收流民三千余，在皇城东门，北门，南门三地分设摊位施粥，至今未生民暴，兵部已派守卫百余人值守城内各处。
丞相顾维钧看着户部和兵部的上报，一手撑着额头，拇指与中指揉弄着两边的太阳穴。
英帝缠绵病榻，最近更是有昏迷不醒的趋势，就算是醒了，谁又敢拿这事去烦扰皇上，所有的事情自然都压在了老丞相身上。这不现下，顾相正一脸纠结的计算着皇城余粮。
三千灾民——估计这还只是开始，三个施粥点——以后还要增加，粮仓余粮减少——今年的春种基本无法指望。想到此处顾维钧觉得自己头更疼了。灾民自然是不能不收的，可收下灾民后的安置又成了问题。
若是英帝立储尚可为自己分忧啊……顾维钧想了想这个可能性，却又摇摇头叹口气。要立储，必须先过怀王那一关啊。
天家自然无真情，什么骨肉亲情到遇到利益也只剩靠边站的份儿。顾维钧向来不惮猜测天家的那些不可说的事，若说大齐的怀王爷魏怀和几月前锦妃勾结北狄被赐死一事毫无关系，顾维钧是有些怀疑。可是怀疑归怀疑，这些猜测只能埋在心里。
只是可惜了三皇子。顾维钧还记得那个不爱说话颇有英帝年轻时遗风的少年，连英帝都要赞一句“此子肖朕”。若不是他身上一半的北狄血统，倒真是个可塑之才。
罢了罢了，天家之事自己敢猜却不能宣之于口，顾维钧觉得自己这丞相之位坐的颇有些憋闷。不过朝堂后宫那些弯弯绕先放一边，眼下之急是解决皇城越聚越多的灾民的生计问题。
万幸还有逢城分担了将近一半的难民潮。
只是顾维钧万万没想到，他原本以为老天保佑让他省点儿心的逢城，最近也出了个不算小的乱子。
有使来报，逢城知州李成拒灾民于城外，为避难民潮派遣官兵关闭城门禁止百姓出入城门。听到这里，顾维钧恨不得亲手敲开李成的脑壳，看看这种草包到底是怎么当上知州的。
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那真是太天真了。顾维钧听完使节的后半段来报，真真要背过气去。
“你说逢城百姓暴乱，李成被赶下台了？”还真是个草包。
“不是暴乱，李成草菅人命，首领是替天行道。”来使竟然还一本正经的反驳他。
烦心事太多，可怜的顾相气极反笑，感情这是新上台的“首领”先斩后奏派人来知会他一声。
“那你说说，你那个什么首领是个什么人？”
“首领姓孟名彪，逢城人氏。这次清河决口，幸亏首领带着兄弟们自发筑堤才保住了我们一城的安危。还有我们师爷苏瑾，长得像神仙般的人物，要不是师爷提前预见清河决口，别说我一家老小，就算是整个逢城都要遭难的。”来使顿了顿一脸崇拜让顾维钧简直没眼看，他又说道：“苏瑾师爷让小的跟大人说，逢城不会弃灾民于不顾，尽力为朝廷分忧，这点大人可以放心。”
顾维钧听完来人的话，陷入了沉思。显然李成这个草包是犯了众怒，现在再向逢城派个驻守长官显然并不现实，以现在那个什么“首领”的威望来看，逢城目前没人压得住……好一招先斩后奏，这样一报，朝廷必然要招安，百姓暴乱立刻变成替天行道。名正言顺，皆大欢喜，还省了什么“首领”“师爷”的一身匪气。
“两日后你来此，领了知州，通判两印去吧。”顾维钧冲来使说道，“述职书不用再送来了。”不得不说，这是现在情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苏瑾么，还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焦头烂额的顾丞相不禁对来使口中的这个“神仙般的师爷”有了点兴趣。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