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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秦淮河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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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金陵,满城繁华。且不论秦淮河上的秀美画舫,单是说街道上那车来人往,就能让人眼花缭乱。
太白居二楼,临窗雅座。君墨弈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叹气了,他怎么一个没想好就把这孩子给偷偷拐出来了呢?坐在对面的孩子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一头双丫髻装饰着珠翠花钿,面颊粉嫩,眉眼虽未长开却也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一身青衣颜色虽然清淡了些,却也盖不住小丫头满身的可爱气息,左腕上五彩珠串个个圆润细腻,想来应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女儿。
小孩儿一脸的机灵古怪,吃着饭菜也挡不住她滴溜溜的转眼想主意,一直等她把肚子填的饱饱的,才心满意足放下筷子,拿出小手帕擦擦嘴对着对面的人煞有其事的教育:“墨弈你放心,青玄我啊,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耽误你找媳妇的!”虽说是雅座,可到底不是什么单独的房间,青玄的声音又脆又亮,同层的其他人自然也是听的一清二楚,这窃笑之声难免也有若有若无地传了过来。
君墨弈脸色一黑,结了账便匆匆忙忙拉着青玄下楼,恨不得将方才发生的事都忘却。自从答应了青玄一起下山游玩的要求,他是越走越后悔。这青玄看着年纪小,可偏偏就是喜欢说话,若是说了谎话君墨弈还能借着小孩子不能说谎话这种理由教育一番,然而青玄每次说的都还是实话……唉,君墨弈也只能自认倒霉,实话虽好,却也该分场合啊,然而谁让青玄年幼,分不清该不该说呢。
要说君墨弈,他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身材修长挺拔,五官英气俊朗,一身广袖长衫,衣摆袖摆还绣有金色纹路,袖口和领口更是有白色绒毛,看上去华贵无比。再加上那腰间长剑,爽快耿直的性格和作风,任谁看了都要赞上一句“好一个少年郎”。然而就是这般明明能吸引万千怀春少女的男人,却始终讨不到老婆。
原因说起来也是一件趣事,君墨弈心心念念的要娶一个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的老婆。这标准看似简单,然而若是将对比人一指明,知道那二位名声的女子甚至有些男子,就不得不退却了。先说厨房一事,君墨弈最初想要的是手艺能堪比墨泽的人,然而墨泽的手艺公认天下第一,能和他相比这得多厉害?无奈之下,这标准也只能降一降。
再说上战场,君墨弈要打得过七宿之人。七宿是谁?说白了就是个战斗疯子,这天上地下能打得过她的男性都不多,更何谈女子?北冥也曾跟君墨弈开玩笑,说他能打得过七宿,为何墨弈不考虑他?对此君墨弈只是微笑着掰着指头数了数北冥炸过的厨房数,北冥便只好退却了。只是那之后的一个月,不知为何墨弈吃到的每一口饭不是糊的就是夹生的。
总而言之,单身汉君墨弈被青玄拉着,行走在这金陵城中,不知不觉的靠近了远近闻名的秦淮河,并在那里,遇到了他们从未想过会遇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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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靠近秦淮河,人就越多。青玄一手牵着墨弈,一手举着糖葫芦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君墨弈也只能无奈跟在人身后,免得一不留神就把小孩儿弄丢了。
河上画舫个个精致,隐约还能听到丝竹欢笑之声,君墨弈皱了皱眉,寻思着怎么把青玄哄走,这种地方,着实不适合小孩子来。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好办法,青玄琼鼻一皱,指着河上转身大声告诉墨弈:“这里有墨泽糕点的味道!”墨弈转头一看,小孩手指的方向,对应的正是这秦淮河上最大的一艘画舫——寻仙坊。虽然觉得墨泽不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但是本着对青玄嗅觉的信任,君墨弈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要知道,青玄连他藏在地下三尺的梅子酒都能闻出来。
给了守卫几文赏钱,这一大一小就上了船。寻仙坊倒也不负它的盛名,处处装饰精致,间或还有不知如何弄出的淡淡烟雾,猛然踏入的话,的确会觉得好似进了仙境一般。只是这两个又哪里是什么常人,自是对此景无动于衷。青玄一路追随香气,带着君墨弈来到了一间小屋,也顾不上敲门,直接一把就将门推开进了去。房门一男一女正对坐饮茶,见此不由得愣住。
“没想到墨泽居然也有逛画舫的一天啊,我真是看错你了。”房间内分明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君墨弈却故意一脸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样子,摇头入内。待那男子看清来者是谁,呆愣便瞬间转为了哭笑不得。这男子一身蓝衣绣白色祥云,天生一张笑脸,碧色眼瞳似是并非中原人,声音更是柔和温润:“君兄说笑了,小生不过是同这位老板交流一番做点心的心得,哪里值得君兄这样调笑呢?”那女子也是心思机灵之人,见来者与墨公子应是熟人,便行了个礼默默退了出去。
房里一没有外人,墨弈便立刻大摇大摆坐了下来,毫不客气拿着桌上的糕点吃,还不住赞叹墨泽手艺又上了一个新高度,青玄更不用说,早就吃的满嘴渣沫,让墨泽忍不住帮她擦了一次又一次。吃饱喝足,墨弈长出一口气,喝口茶润润嗓子,这才再一次开口:“这次入世,墨泽你有什么打算没?”墨泽一向随性惯了,自然是打算去各处据说有美食的地方看看,说不定还会开家店专门卖糕点。而墨弈听了之后则是大倒苦水,感叹自己带上青玄这丫头,只怕是难找到媳妇了。墨泽借此趁机调笑了句,“不如把青玄当你童养媳养啊?”然后两人同时一愣——青玄呢?
正在此时,画舫不知哪个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女子一声惨叫,两人暗道不好,赶紧起身赶往惨叫之处。果不其然,青玄正满头蜘蛛网从床下爬出来,一看见墨弈墨泽还瘪着嘴告状:“我吃饱了之后就找了个阴凉地睡觉,谁知道这个女人怎么带这个男人进来了,她叫的好难听打扰我睡觉了,我就敲敲床板跟她讲小声一点,没想到她叫的更惨了!墨弈墨泽,你们说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呀……”
墨泽愣了半晌,沉痛地拍着墨弈肩膀开口:“放弃挣扎吧,你的童养媳还需要你照顾很久很久。”君墨弈觉得,生活中瞬间没有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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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闹剧,两大一小勉强在被守卫堵住之前匆匆忙忙下了船。擦了擦头上的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墨泽便十分潇洒地告别了,说是去尝遍天下美食,可那背影却怎么看怎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被剩下的墨弈和青玄大眼瞪小眼,无奈继续金陵之行。
金陵繁华可不仅仅只是指秦淮河,那一条一条的小吃街让人眼花缭乱,也让馋嘴的青玄吃的心满意足。趁着青玄忙着买蜜汁藕的功夫,君墨弈淡淡向后瞥了眼。身后有几个人跟了自己有段路子了,看不出敌友,却鬼鬼祟祟的。沉吟片刻,墨弈决定暂时无视这几个人,先带青玄吃个够再说。
不知不觉的,金陵小吃被这两人吃了个遍,墨弈没什么太大变化也就罢了,就连青玄也是跟开吃之前一样,仿佛根本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跟踪的几人更是心里没什么底,觉得大概碰上了什么特别棘手的对象,于是商议了番,其中一人匆匆赶去城中据点汇报,其他人继续跟踪。
墨弈故意装的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溜溜达达带着青玄出了城,一直到了没什么人打扰的寂静之处,才开口冷笑:“几位跟的辛苦,不如出来聊聊?”那几人心里一惊,本还侥幸幻想着对方是不是在故意使诈,没曾想对方目光直盯着自己的藏身之处,只得咬牙出来。君墨弈大致一数,发现少了一人,却也不甚在意,懒洋洋地看着对面几个,只等他们开口。
为首之人拼命忍着哆嗦的欲望抽出桃木剑,指向对方大喊,声音却不自觉的有些颤抖:“大胆妖孽,落到我们后土门手里,还不乖乖束手就擒,贫道还能饶你们一命!”首领尚且如此,他身后的人就更是不堪,只是勉强没让自己手中的剑掉在地上而已。青玄听见这话小心翼翼地躲在君墨弈身后,只探出个头声音细细小小的:“我才一岁,化形不过一年,从没害过人,青玄是根好竹子!”君墨弈则是掏了掏耳朵,总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你们的意思是,我是妖?”
“尔等妖孽休得猖狂,我派长老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你们还不乖乖伏法!”首领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攻击,甚至那小妖不过才成型一年,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不仅声音镇定了不少,还有闲心打量青玄,越看越喜欢,只觉得这纯阴之体的女妖竟能被自己碰到真是天大的运气。君墨弈眼看着对方的目光怒极反笑,缓缓将长刀拔出:“我的人,也是你能打主意的?如今这道教,也真该清理清理了。”
言罢,君墨弈也懒得在听对方什么胡言乱语,欺身上前,一刀便斩断了刚才口出不逊之人的头颅,脖颈间喷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身,滴血的长剑将其衬得如同地狱恶魔一般。跟随的人见此场景早就吓得肝胆俱裂,四散奔逃。恰巧此时那所谓的长老也匆匆带人赶来,还未弄清事情缘由便见此惨状,当下也是一言不发,挥剑迎敌。只是双方力量实在有太大悬殊。纵是对方全力抵抗,却也抵不过君墨弈一刀一个,不多时,站着的便只剩君墨弈和青玄两人了。
青玄见战斗结束,赶紧跑上前,踮着脚要帮墨弈把不小心溅上血的脸擦干净。墨弈顺从地蹲下身子,衣服上的血迹渐渐变淡又成了白色。终于擦拭干净了,君墨弈微微一笑,抱起青玄就往西北走,临走前回头看了眼金陵城方向,不发一言。
“墨弈墨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去西北战场,听说那边最近打仗,正好去活动活动身手……”两人身影渐行渐远,与此同时,金陵城内一间房舍莫名起火,房内恰巧正逢后土教每月的交流大会,所有道士无一逃出,经查明,失火原因应是由于厨房菜油不小心洒了,而前去探查之人所提灯火恰巧落在了菜油上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