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江湖行》九命九尾

1、临安事起

　　临安驿本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驿站，只是前些年向西北的方向新开了几条商路，这才慢慢的人多了些。
　　腊月二十九，能赶得上回家过年的行人都早就离开，临安客栈里除了掌柜厨房和店小二，也就余了三五个背井离乡之人，在此借酒浇愁。酒馆虽小，炉火却烧的旺盛，小店里暖暖和和的，又暂时没人多要什么酒菜，那店小二便借此机会面对着门口打盹。
　　厚重的门帘一推开，严寒便夹风带雪穿门而入，将客桌上睡得正香的人激的一个激灵坐起来，还没完全睁开眼就下意识的开口：“客官里面请，客官您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话音还没落，本是能说会道的小二哥就被来人惊得半张着嘴愣在了原地。
　　那人本是背光站着，小二出声之时已然抖落过了身上的落雪，迈步而入。因小二本是坐着的，所以第一眼看见的是来者的衣着。玄色长袍样式极为简洁，腰间坠的镂空雕有太极样式的玉坠便是唯一的装饰。虽然看着简单，但小二自认在这客栈招待过无数客人，来往的高官富商也见过不少，还是有几分见识的，却偏偏认不出这身衣服到底是什么料子裁剪的，只是隐约觉得只怕过往见的那些名贵绢帛布料，都比不过这衣服的一个袍角。再向上看，那人肩膀上竟还停着一只鸟儿，火红的羽毛好不漂亮，只是那鸟打量了眼出声之人，而后径自侧头梳理起羽毛来，再不肯分半点余光给别处，也不知是何品种，看起来是个不好驯养的性子。
　　直到此时小二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愣了有一会，怠慢了贵客，也不敢再看下去，赶紧擦桌赔礼，只盼着别惹上什么脾气不好的大人物。“一碟酱牛肉，一盘素菜，再来一壶酒和一壶清茶。”对方声音算不得低沉，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凉意，只是似乎并不在意方才的怠慢。小二一边擦汗一边赶紧去后院知会厨房，一直到酒菜都上齐了，这才有时间偷眼打量这新客人。
　　这客人看着刚及弱冠，长得十分俊秀，却不是江南水乡能养出来的那种温润之感，而是更为冷峻些，让店小二莫名想起来幼年时随父辈们行商路上，曾见过的一场漠北大雪。虽说是好样貌，却让人觉得不愿靠近。这人也怪，点了好酒好肉却不吃，只向素菜下筷，人怪鸟更怪，牛肉一端上来就立刻飞落盘边啄食，还张着翅膀似乎在指使人给它倒酒。估计是养了有段时间了，那人还当真翻开酒杯给小鸟添酒，直看的在一旁的店小二心里大呼浪费。
　　不论旁人如何想，这一人一鸟吃饱喝足后要了间上房，吩咐了不许打扰后便似乎是上楼休息了。
　　可楼下的谁也不知，进门后少年挥手在房中布了阵法，又将脸上的障眼法消掉，这才拉了把椅子坐下。那红色的小鸟更是扑扇两下翅膀，变成了一个红衣女子！这女子鹅蛋脸，五官英气而不娇柔，黑色长发以红羽束起，一身的红衣劲装，腕处还悬了一只金铃，极为飒爽。这姑娘落地还没站稳，就风风火火开了口：“果然你还是这幅样子比较顺眼。”男子闻言似笑非笑看了人一眼，漫不经心开口：“若非你闯了那么大的祸，我又何必遮遮掩掩？”“我……我不就烧了片林子嘛，谁知道他们这么不依不饶。”本来精神百倍的人立刻就泄了气，支支吾吾的回答。“那作为赔礼，今日我睡床，你睡椅子。”“什么！臭乌龟你又坑我，休想！！！”
　　房间里依旧热闹吵着，房外却一丝声响也没传出，只怕谁也想不到，这武林江湖水，即将从这小小的临安客栈开始，被搅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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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境无宁日。临安驿靠近西北边境，又临着大漠，自然也不是什么太平之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临安客栈的大门就被一脚踹开了，正仰躺在饭桌拼起来的床上睡的正香的小二吓得一个翻身掉了下来，看清楚来人是装扮就苦了脸。沙匪，大漠里最凶残的强盗，无恶不作。官府这么多年缴了无数次匪，却始终奈何不了这帮恶贼。原因无他，这帮人吃住大多都在沙漠之中，擅长打洞藏身，官府的军队一来他们就东躲西藏不见踪影，一走就又出来作恶，如此反复多次，又正逢西北战事吃紧，无奈只能耽搁了下来。
　　不敢多想，店小二吓得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连滚带爬迎了上去，唯恐慢半步就性命不保。领头的人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抬腿只是将店小二踹翻就没再多余的动作，领着身后十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人大摇大摆走进来，粗着嗓子开口：“弟兄们今儿高兴，有什么好酒好菜的都给咱通通端上来！要是你们敢糊弄我们兄弟，嘿嘿，咱们的刀可好几天没见血了！”可怜店小二不过一个普通老百姓，见这仗势早就吓糊涂了，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哆哆嗦嗦的一边答应着一边慌慌张张去叫掌柜的和掌厨的。掌柜的虽然比店小二稳重点，可也赶不到哪儿去，抖着手亲自给大堂的几个“贵客”上了店里最好的酒，又远远站一边伺候着。大厨更是吓得满脸菜色，几次都差点把调料搞混，幸亏有店小二提醒着才没把自己也当盘菜给抄了。
　　一番混乱忙活，热汤热菜终于在那些人等的彻底不耐烦之前被端了上来，就算这样掌柜二人也是挨了一顿打，又不敢出声，只能强忍着自认倒霉。毕竟沙匪虽然凶狠，却不经常出沙漠，每次出没的地点也不一定，只是那腰间系着的沙鼠头却是怎么也错不了的。
　　强盗进门，哪有什么礼数可讲，没吃几口酒一上头，一个个就咋呼了起来，声音个个都跟炸雷一样，扰人清梦。只是常年在这边境行走的人有几个不知道沙匪的凶名？遇上这种倒霉事，也只能忍气吞声，就怕被发现了劫财害命。偏偏这次不一样，店里昨天来了个愣头青，还有一肚子起床气，遇上这种糟心的早晨，自然是要爆发的。
　　“谁扰了姑奶奶的美梦！赔我的鸡腿！”一声怒喝，昨天明明住了个公子进去的上房房门被一位穿着红衣服的女子一脚踹开。虽然是怒吼，那声音的清脆还是听得出来的，玲珑的身段更是被劲装勾勒的淋漓尽致。本来怒气上涌的凶匪们一瞬间变了表情，有的甚至不堪到了流口水的地步。“小美人儿，你下来陪哥哥们喝酒，哥哥们就不计较你刚才的得罪了怎么样？”最先反应过来的沙匪头子一脸的不怀好意，其他人也回过了神，□□着用各种下流话调戏。
　　店小二还没想明白这一夜之间房里住的怎么就换了人，听到此话就已经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红衣姑娘，心里可怜她运气不好了。没想到这姑娘听了不怒反笑，挽着袖子跃跃欲试：“想打架？来啊！”话没说完她就从二楼直接翻栏跳下，也不用武器，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赤手空拳将沙匪通通揍翻在地，拳拳到肉。完事还拍拍手，极其不满的抱怨对方弱的跟草一样，旁观了全程的店小二眼睛都看直了。
　　一直到战斗结束，昨夜的黑衣人才缓缓步出房间，先是向店家解释这姑娘是昨天半夜才到的友人，而后轻拍女子，说带她去看别的，这才引得仍没打够的人不情不愿的跟了出去。
　　呆呆看着两人远去的店小二心潮澎湃，突然也想着像他俩一样，行侠仗义不留名，却被掌柜的一巴掌打醒，赶紧回归现实，把沙匪绑了送去官府。
　　而此时遥远的西北战场上，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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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地势以草原和沙漠为主，广袤无边，正是游牧民族生活的理想环境，也正因此，西北边境战事不断，成了历朝历代皇帝的心头大患。新帝登基不过三年，正是意气风发，准备施展自己的雄图壮志之时，西北之患自然成为了皇帝想要成就一番大事的重点。
　　今年冬天，天气异常寒冷，辽国的将士受的影响还不算太大，然而大越的将士们却是吃尽了苦头，随军的粮草和冬衣都被暴雪堵在了半路上，一时半会过不来，吃不饱穿不暖，哪里有什么力气去跟敌人战斗？几场仗打下来，士气一降再降，守城的将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便是让自己的伙食与一般士兵相同，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只能期盼着粮草快些抵达，同时死守着城门。
　　今日这场仗说起来本来并不是非打不可，不过是日常的两军先锋叫阵，发展到先锋对骂，再发展到两军对骂，当兵的可不一定都是直肠子，就算是榆木脑袋在军队里待久了，骂起人来也能一套一套不重复的。可能是这场面太过于热火朝天了，辽国一个骑在马上，还算靠前的将士，竟突然满脸憋的通红背过了气，往后一仰栽下了马。当时敌对的两方就同时安静了，然后城墙上看到了全过程的将士爆发出了冲天的笑声，就连最近连日不振的士气都上扬了几分。于是辽国的大将军恼羞成怒，开口就污蔑是大越有人使了暗招，然后强行发动了进攻。
　　不过前行的军队还没到城墙门口，就听着一个脆甜的声音传来，那声音的主人分明还离得很远，说的话却极其清晰的在每个人耳边炸响，明白显示着出声者必然是内功高手的事实。“我说，你们自己人出了丑还不让人笑话，你这不是欠打吗！”“谁！竟如此大胆放肆！”辽国领头的将军又惊又怒，左右转头寻找着出声之人。
　　只见右边行来一男一女两人，男子着一身黑衣，女子则是红衣似火。两个人看起行走的慢慢悠悠，却不过几息就到了众人跟前。耶律术见此倒吸一口气，心知这两人只怕就是自己曾听说过的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赶紧抱拳正要开口，却听得那名男子对着同伴开口：“七宿，方才不是没打够？这里有五万人左右，够你玩一阵子了。”
　　耶律术一听便知不好，立刻大声命令部下迎敌，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七宿身法极快，出拳又重，基本算得上一拳就能干掉一个以上，偶尔还会来一次扫堂腿。这些士兵不过是经过了基础训练的普通人，哪能抵挡得住如此暴力的打法，不过片刻原本列队整齐的军队就乱做了一团，随处可见被七宿叠在一起的重伤甚至死亡人马。
　　面对如此惨状，耶律术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理智，他甚至连逃跑的想法都没了，怒吼着挥枪冲向了黑衣人，而且还不忘高喊：“两军交战，你们江湖人竟也来插手，卑鄙无耻！”面对已经毫无理智的敌人，黑衣人随意从袖中拿出折扇挡了。那扇骨也不知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竟硬生生抵挡住钢枪的攻势，而后轻轻一甩便将敌人从马上甩到了几丈之外，令其一时半会再不能爬起来。而后他上前几步，却又好似嫌弃的故意站的离人远了些，含笑开口：“吾名北冥，与师妹七宿不过是刚入世，算不得什么江湖人，本与你也并无仇怨，只是师妹路经此地手有些痒，因此……”
　　耶律术一口鲜血喷出，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我这招谁惹谁了我……

作者有话说

　　这次我再坑我就……被小伙伴打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