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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登灵剑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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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细雨,青芽初露,关内的春天自然与关外不同。七宿撑了把油纸伞,难得安静地走在前面。淡淡的天青色在雨蒙蒙的小雨中几乎要与天地同化,只留那一抹明亮的红袅袅前行。恢复了本来样貌的北冥悠闲跟在其后,和衣服同色的黑伞实在无法吸引人的注意。
离开漠北军营已有几个月时间,关外有名的小吃都差不多被七宿尝了个遍,一直到北冥提醒她大越国内江南江北各处都有美食,这姑娘才堪堪愿意踏足中原。
行路越是向南,七宿便越是逍遥自在,如今信仰虽已成鬼神之说,可自然生灵却不似人类一般健忘,那发自灵魂的欢呼与欣喜,哪怕是北冥也能感受得到。如此,便不虚此行了。顺手将那场本不会太大的火势燃成冲天大火的北冥满意颔首。
小雨慢慢停了下来,本来人烟稀少的街道上也逐渐开始有了商户开门营业。吴侬软语带着江南特有的柔和与小镇的悠闲环绕在耳边,衣着华贵容貌昳丽的两人并肩而行,成了小镇上的一道风景。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人把北冥与七宿错认为一对恩爱夫妻,北冥还不曾说些什么,七宿那一脸红霞就已经证明了一切。目睹了七宿脸红全过程的北冥微微挑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想要解释的话语——七宿害羞,可是千万年难得一见的奇事,只可惜墨弈他们不在身边,这样的景色也只能自己一人欣赏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北冥戏耍了的七宿此时还沉浸在到底是该揍北冥这个惹祸的当事人一顿,还是假装自己是个人类害羞一下比较好这个问题上,脸憋红了都不知道。就在这时,一只胖乎乎的小白鸟歪歪扭扭飞着,一头撞进了七宿怀中。猛的这么一惊,七宿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镇子的边缘,这小家伙应该就是从树林里飞出来的。
七宿有点嫌弃地拎起白团子,转头问北冥这个烤了味道怎么样,完全没有同类相残的觉悟,小白鸟听着这话抖了抖身子,深深怀疑自己找错了求救对象,然而气息上的亲近却是骗不了鸟的,这个女人就算这么说也一定……大概不会吃自己,而不像另一个男人,一看就觉得很危险。北冥仔细看了看那只小鸟,白绒绒一小团,看着胖乎乎的,也不知道那双小翅膀要多努力才能支撑起这个身体的飞行。他玩味地笑了笑,刚打算开口,却听见树林里有什么动静,于是转头看似不经意地上前一步,半挡住七宿和她怀中的小鸟。
小树林窸窣响了一阵,钻出来两男一女,都是十六七的年纪,冲在前面的少年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眼就认定那鸟是被这两个人藏了起来,开口就说要他们把鸟交出来,说是这样就不追究他们之前藏鸟的行为了。七宿在后面听的直乐,拉开身前的北冥,大摇大摆抱着鸟出来,一开口就满是无辜笑意:“你们要找的鸟在哪里我可不知道,怀里这只是我养的肥啾,什么时候成你们的了?”
饶是认识了这么久,北冥依旧被七宿的厚脸皮震了下,抿嘴咽下笑意,点头作伪证。那少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厚颜无耻,一时间哑口无言,反倒是那名少女反应的快,脆生生回到:“那是这两位师弟特意捉来给我当宠物的,你有什么证据说那是你的?”闻言七宿笑嘻嘻做了个鬼脸,明明是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行动间却还带有十几岁少女的娇俏,看的对面两个少年眼睛发直,一直到被少女一人踩了一脚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对方刚才说的是,这肥啾她养了许久,自然与她亲近不同别人。看着那小白鸟亲昵蹭七宿脸颊的样子,三人无言以对,小姑娘眼圈一红,跺脚就跑。
北冥看着两个少年一边留恋一边追赶少女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笑意,无奈摇头调侃:“七宿,你身为众鸟之王,如此欺负一个小孩子,难不成你也没长大?”七宿心不在焉,一边敷衍着说自己这么多年不一直如此,一边继续考虑要不要把肥啾烤来吃。小白鸟刚脱离那个小姑娘的魔爪,还没松口气,就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仍旧觉得,鸟生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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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所至之处虽为小镇,却也并非什么完全无名之处。前有绿水后有青山,实属风水宝地,有识之士自然不会放过此地。三百年前,灵剑派开山之祖便选定此处为根基,耗费自己毕生心血建立了灵剑派。
灵剑派,单从派名便可知是以剑修为主,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灵剑派现任掌门名为叶涟阙,修习剑术四十余年终有所成,在江湖上的门派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他又中年得女,取名霜泽,将其视为掌上明珠,这一生也可算得上自在得意。掌门之女叶霜泽年方二八,生的娇俏可爱,自幼修行家传武艺,性子虽因父宠母溺而有些骄纵,却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此时此刻,叶霜泽正跺着脚娇声向父亲抱怨着先前所见那两人的行为,叶掌门手捻胡须乐乐呵呵听着,就是不发表任何意见。一直到自家女儿抱怨得都累了,主动停下来喝水,叶掌门这才不紧不慢开口,劝着女儿别气——万一这小白鸟真是那两人养的呢?正喝水的小姑娘差点没被这句话给呛着,自家老爹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和稀泥,总说什么以和为贵,一点也不像是个练剑之人。早就猜着是这结果的叶霜泽瘪瘪嘴,转身回房去跟娘亲嘀咕自己爹的不靠谱去了,小白鸟的事反而忘了个干干净净。
再说另一边,北冥七宿两人一路赏景拾级而上,不知不觉中靠近了灵剑派的范围。说要把肥啾烤来吃也不过是一时玩笑,因此那只小白鸟也还安安稳稳待在七宿怀中,毕竟黑衣男子的周身气息让它更害怕一些。反而是北冥因此仔细看了小家伙一眼,略有些玩味:这小东西天生灵性不弱,又选择经常待在七宿身边,想来将来还能有上一番造化,甚至化为人形也说不定,不过这一切现在来说都还为时尚早。
山势逐渐升高,景色也渐渐不同,枝繁叶茂,甚至能遮蔽住大部分阳光的树林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姿态的松杉,阳光毫无阻碍的照射在大地上,因春雨而浸润的土地上已经有了点点绿色,在阳光下散发着无限的生机,着实令人欢喜。油纸伞早已不知被七宿收入了何处,一身的红衣越发鲜艳耀眼,远远看去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热烈而纯粹。行了不知多久,她突然转身,向着一直与她并肩的北冥略有些兴奋笑起来:“山上有人家做饭,我饿了!”
相识这么久,北冥如何不知那人是什么意思,毫不意外地点头接口:“如此,便去吧。”肥啾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把蹭饭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的人,甚至都忘记了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灵剑派所在的位置。
而现在正热热闹闹准备开饭的灵剑派,悠闲喝茶的林掌门,愤愤不平和母亲打小报告的林姑娘,他们对于两个大麻烦正不紧不慢往自家赶的这件事一无所知。
——————————————————怎么又分界了——————————————————
临近午时,灵剑派守卫之人突然遥遥望见有一男一女沿路而上,似乎向着自己门派的方向前进。果不其然,很快这两人就已到了派前,还不等守卫出声便主动报上来路:“江湖散人北冥,七宿,听闻门派大名,特来拜访,还望通传。”为首的男人通体黑衣,温文尔雅,器宇轩昂,守卫唯恐是什么大人物,慌忙派了一人去通传,另一位则请人暂且等候。
大堂内的叶掌门一听描述便知是女儿上午提及那两人,虽不知其来意,可来者即是客,无冤无仇也不好避之不见,于是便干脆让人入派,也好看看这两位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初见北冥,叶涟阙实在感受不到对方身上有任何内力波动,然而举手投足之间却毫无破绽,他便知这人是真正的高手。与他同来的那名女子则是压迫感十足,却又不是有意为之,倒像是随意惯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力量对他人的压力。叶掌门不禁苦笑,女儿这也不知是惹上了什么大人物,只盼对方别太过分计较。
然而对方的来意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七宿直言是来蹭饭的,原句是走了这么久,就属你家饭闻着最香,当然想来尝尝啦。这理由让叶掌门猝不及防而且无法相信,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哪里真有如此直白无心机的女子?然而女子身后那个男人无可奈何的表情根本就是在说,没错,我们来就是因为如此丢脸的理由。叶掌门深深地抹了把脸,觉得自己老了,已经看不懂这个年轻人的江湖了。
最后还是北冥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言明自己二人也算是对剑法有所涉猎,故而来此想要讨教一番,至于先前所说的理由……北冥还是不曾否认。于是当叶霜泽在饭桌上见到一脸理所当然的七宿和不动声色的北冥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那只白团子还在七宿肩膀上蹦蹦跳跳蹭着人脸颊!然而再不忿,最基础的家教还是有的,叶霜泽不情不愿扒了几口饭,就想以胃疼为借口开溜。可是看着七宿那张欠扁的脸,她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弄清楚这两个人来做什么不可。
酒足饭饱,休息片刻,还不等叶掌门出声,七宿就已经摩拳擦掌地提出想与派中弟子较量一番的想法了。顾虑到七宿毕竟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家,叶掌门派出的只是派中的中等弟子,想着哪怕对方输了也不算是掉面子,毕竟自家中等弟子大多都已是二十五六的年纪了,可以算得上以大欺小。
然而七宿一拔剑,叶掌门就后悔了。那冲天而起的气势甚至不亚于自己,算不上精致的双剑在她掌中也没有玩物那么简单,最简单的一个剑花都因火红的装饰而让人有些眼花缭乱,仿佛有万千火种同时点燃——那些让人以为只是女孩子喜好的装饰竟还有如此作用!七宿绷着脸脚尖点地迅速前掠,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一剑挑了那人武器,另一剑横在人颈间,只要对方稍有举动便瞬间能割开那人脖颈。
只此一招,全场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