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颤音》Angel游魂

5、四

　　散星无月，夜空晴朗的像一大块天鹅绒。街道上只有几盏孤灯，晃晃悠悠的发出昏黄的光。卡米尔拉拢窗帘，房间里的清香仿佛置身野外的花田。隐藏身份的魔法师真的只是把那些花当作香料而已。
　　安洁尔仔细叠好下午穿过的长裙，放进衣柜里。基斯被她支使去买苹果酿了，还没有回来。那串钻石项链被随手扔在床罩上，陷进松软的羽毛床垫，孤独的闪着光。安洁尔换了简单的白色长裙，外罩同样简单的白色长袍，整个人像敛起光彩似的，没有存在感。
　　“基斯先生出去很长时间了。”卡米尔微微皱起眉头，有点担心。这城里并不那么安全。
　　安洁尔拍拍枕头，微笑说：“基斯还没有老到记不清路。放心吧。”起身摘下几片迷迭香叶子，握在手心。
　　“嗯……有个问题……”卡米尔低头看着圆桌上的书，封面上有看不懂的文字符号，“一直想问，但是……”
　　“没关系，问吧。”
　　卡米尔犹豫一下，才说：“你和基斯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虽然看起来是主仆，但又好像不全是……”
　　“这个啊，”安洁尔倚上床柱，淡淡的笑意漾满双眼，“基斯答应父亲大人要照顾好我，所以，一直尽心尽责。有时候很纵容我，但有时候又会很严肃的教训我。其实，是个慈祥的长辈吧。”
　　“安洁尔，是把基斯先生当成亲人吧？可是基斯先生是翼狩啊，传说中的圣兽，总觉得，会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卡米尔忽然不确定自己所说的话，以这些日子的相处，基斯绝对不是高高在上的，虽然经常看起来有些严肃，但实际上，很亲切。
　　“你也觉得基斯不是高高在上，神圣的不可接近吧？”安洁尔带些狡黠的笑。
　　“嗯！对了，我想明天去找工作。一直都麻烦你和基斯先生，这次的房钱也是你付的，有些过意不去呢。”而且觉得自己有些没用。
　　“没关系啊，把我当成姐妹好了。”
　　“姐妹？”
　　“是啊。我有一个妹妹，其实，你们有些像呢。”安洁尔望向房间另一端方桌上淡雅的插花，脸上是少有的温柔笑容。
　　卡米尔顺着安洁尔的目光看到桌上的插花，回头时已是笑容灿烂，“好啊。不过，我似乎要比你大呀。”
　　“卡米尔怎么这么说，明明是……那是什么？”安洁尔停下话，问卡米尔露出衣袋的金链子。
　　“哦，杰纳斯父亲说，是可以找到我的亲生父亲的东西。”拽出链子给安洁尔。
　　“纹章项链啊。”安洁尔仔细端详着项链坠子，“看样子卡米尔的生身父亲是贵族呢。为什么不带着它？”
　　“没有对那个亲生父亲抱什么希望，我又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既然那时候把我抛弃了，那现在大概也不会认我吧。”卡米尔如实说，“其实我只是不想违抗杰纳斯父亲。”
　　“也是，如果是个只知道压榨平民的领主可就惨了。”安洁尔还给卡米尔纹章项链，仍是用了一下午的轻快语调，“有些困了呢。”
　　“嗯，还真是……”深蓝的天鹅绒床幔上银丝绣着蜿蜒的蔓草，银光闪闪的淡蓝色流苏不知为何颤动。卡米尔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困倦压得眼皮抬不起来。
　　“那，就早点睡觉吧。”
　　有什么不对劲……头脑却拒绝思考，只能机械的被安洁尔扶着睡下……
　　安洁尔转过身去，门开了，进来几个壮硕的黑影……
　　卡米尔没了意识。

　　置身柔软的云朵间，满眼洁白。安洁尔露出一贯的优雅笑容，身后是无边的漆黑。黑雾漫延，包裹了安洁尔。一道蓝光闪过，黑雾散去，安洁尔却被锁链捆绑，锁链延伸的另一端，在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手里。所有颜色褪去。面目相似的贵妇人怀抱安睡的婴孩，渐渐苍白，像纸一样，破碎。棱角分明的男人持剑刺向恶魔，黑暗旋开，盖了天地……
　　“卡米尔！卡米尔？”
　　丝丝银光映在深蓝天际……卡米尔猛坐起来：安洁尔！安洁尔在哪？！基斯平静的坐在床边，湛蓝的眸子不见一丝波澜。房间的门关着，桌上放着两瓶苹果酿，被雪白的桌布衬得格外鲜红。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安洁尔不在。
　　“安洁尔呢？！”卡米尔急问。
　　“我回来的时候就不在了。奥瑟芬尼夫人说看到一伙强盗把安洁尔小姐押出去。”基斯揉碎几片迷迭香的叶子，放进一只茶杯里，注满水，轻声念了什么，令人舒心的清香在空气中扩散。卡米尔的意识清醒了。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做。”低头黯然。
　　“你中了昏睡药。”基斯一如既往的平静，“既然是被强盗绑架，就一定会送信来索要赎金。安洁尔小姐不会有事。请放心。”

　　黑色大理石砌就的大厅，到处是坚硬的冰冷。传说中的恶魔端坐在他高高的宝座上，身后是黄金壁雕：带着皇冠的鹰隼伸出利爪，抓住带着皇冠的野鸭。台阶下白衣的少女在这一片黑暗中似乎发出幽幽的蓝光，高傲优雅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角。
　　“真是位美丽的小姐……”低沉的轻声。漆黑的长袍缓慢抖动，看不出年龄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苍白得如同白蜡一般的脸上，黝黑的双眼中跳跃着地狱的火焰。
　　“竟然对一位淑女如此无礼，彼得罗公爵的家教实在有待加强。”安洁尔只是看着高高宝座上的恶魔，高傲的笑容不变。
　　“我的家教是否有待加强不是你这个小姑娘能指手画脚。”彼得罗公爵也仍然端坐，语气却明显透着蔑视。
　　黑袍法师却笑了：“对淑女无礼确实是我们的不对，尤其是，像您这样有钱的淑女——我该亲自去请您才对。”手中是安洁尔下午带的那串钻石项链。
　　安洁尔瞥一眼项链，笑意变浓：“那种东西呀，我有很多——所以赎金一定不能要少哦。五十万金币怎么样？”
　　“唔？”黑袍法师回头看公爵。这样的肉票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不仅不害怕，还主动帮他们定赎金。
　　“不，一百万金币好了。我可是很值钱的。”安洁尔看着他们的表情，笑容愈深。“拿纸和笔来，我给基斯写信，要他拿一百万圣易安金币来赎我。时间么，三天后怎么样？”
　　“您确定吗？即使您再有钱，一百万圣易安金币也不是随便就能筹到的，三天后没有送来赎金，您可是会被从塔楼上扔下去。”黑袍法师眯起眼睛，笑着提醒。
　　“那，就被扔下去好了。”安洁尔直视那双跳动着地狱火焰的眼睛，一抹优雅而诡异的笑容浮上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