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颤音》Angel游魂

4、三

　　“那，这件怎么样？”
　　安洁尔又拿出一条暗紫红的金丝刺绣长裙，复杂但严谨的花纹绣满身体，硬绸高领看起来会很不舒服。
　　卡米尔摇头，“太严肃了。不过那真的不行吗？”
　　随手将裙子扔给基斯，又抖开一条基斯刚才叠好的宝石蓝蕾丝长裙。“当然不行。匹斯洛是因为先王病重，连政事都无法处理了，而且事情又太过恶劣，教团才越过王权直接处理。这里虽然有人失踪，但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那位大人物’在施行黑魔法，也没有重要到要教团必须出动的人物受害。所以……”摇摇头，还是把这条裙子扔给基斯，又抖开一条祖母绿的高腰长裙。“不过那么久以前的事，卡米尔还会这么清楚呢。那时候卡米尔还是襁褓中的小孩子吧？”
　　“还是这件比较好。”退后几步，欣赏的点头。“我是听养父说的。杰纳斯父亲有一枚那时候获得的塞拉勋章。不过安洁尔也很清楚啊。”
　　“这么大的事，也属于历史必修课。”安洁尔在身上比着那条裙子，满意的点点头。“没想到卡米尔的养父是位有杰出功勋的神职人员呢。”
　　“嗯。不过也因为那次事件而隐退了。”卡米尔下意识地抓住胸前的护身符，目光穿过眼前的房间，回到故乡那座朴实温暖的木屋。“如果不是隐退后经过这里，我不会被杰纳斯父亲收养——也许，早就死了。”一丝悲哀浸入眼瞳。不知为什么，最近总会有类似这样的想法，就好像，这里曾是她命悬一线的地方。
　　“要相信他，”安洁尔轻轻握住卡米尔抓着护身符的手，“相信你的养父，相信你在故乡时的心。只有这样，它才会保护你，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鲁德华大道是一条奇怪的街道。在这条大道上，各种各样的店铺、交易场所应有尽有，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是合法的，都可以在这条大道上找到。但这些店铺是为途经克斯勒城的旅人服务的，没有本地居民会到那去买东西，其他街区的东西会便宜很多，而且人们也不需要那些只有富人才使用的奢侈品和其他与他们的生活没有太大关系的东西，比如装饰了彩色闪光包装纸的鲜花。但居民们一有空总会在那条大道散步，观赏这条大道上的店铺和店铺里的商品，以及店里的人们——铁匠铺里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老铁匠夹着一柄通红的波浪形剑出来，向隔壁正在门口摇椅里打瞌睡的珠宝店店主要说好的的红宝石。（“如果再不给我就把这剑插进你的木头脑袋！”老铁匠威胁，声音大的像打铁。）一股刚烤好的面包的香甜味从敞开的门里飘出来，面包店的老板娘装满一篮刚出炉的面包，急急忙忙给隔壁的餐厅送去，同时嘱咐小儿子把剩下的面包送给街对面的酒馆。（“快点！”面包店老板娘边走边回头说，“不许再从隔壁旅店的水果摊拿水果！”）棺材铺的老板推一把在棺材里睡觉的徒弟，踱步进了隔壁的药店，在药剂师旁边亲热的坐下。（“老伙计，新药配的怎么样了？”说着拿过药剂师手里的药瓶，仔细看。）牲畜贩子在陶瓷店里看上了一套精致的白瓷餐具，努力的和店主讲价。（“如果你不给再便宜一点的话我就叫它进来！”牲畜贩子指着门外探头探脑的母牛说。）服装店的门上贴着一张招聘广告：诚聘裁缝一名，皮匠一名，帽匠一名，鞋匠一名，手套匠一名，金银匠一名……顾客若干名。
　　此时正是人们吃过午餐，休息够了，出来散步的时间——那些滞留在克斯勒城的旅人，经过这些日子，也有了没事来鲁德华大道散步的习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今天却不再注意两旁林立的店铺。他们的注意力都被一顶浅绿色绣着叶绿色宝石线花纹的阳伞吸引了，边沿晶莹剔透的水晶珠链反射着阳光，和伞下仙子的光彩。一袭祖母绿长裙的美丽仙子，灵巧优雅的拽着裙摆缓缓踱着步子，巧笑倩兮。白皙的颈上一串钻石项链闪耀着光彩铺展开来，最下面巨大的宝石更是光彩夺目，也衬得仙子更加高贵耀眼。
　　卡米尔盯着地面，不知该离安洁尔远一点还是近一点。扭头看基斯，还是平静沉稳，一丝不苟的样子。安洁尔也仍是旁若无人的闲庭漫步——而实际上，她是招摇过市。
　　“啊，我忘了。”折扇轻摇，百合的馨香飘散，“我们还没有准备礼物呢。”安洁尔语调轻快，完全没有一丝烦恼。
　　“礼物？”卡米尔有些疑惑，还需要准备礼物吗？
　　“是啊，礼物。”安洁尔轻快的重复，“太贵重会有贿赂的嫌疑，所以……啊，那边有家花店。”说着就要过去。
　　“安洁尔……”卡米尔停住。
　　安洁尔回头，笑容乖巧：“卡米尔先去那位城主大人的府邸吧，我们去买礼物。”
　　“嗯，好。”
　　“城主府邸在鲁德华大道尽头的塞维广场后面。”基斯轻轻点头，跟上安洁尔。
　　轻松多了。卡米尔继续沿着大道前进。周围没有那些用意不明的目光，自在舒适了很多。不过安洁尔为什么要这样引人注目呢？还要去买花。卡米尔笑着摇摇头，抛开疑问。奥瑟芬尼夫人说城主不见任何人，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见到那位弗里奥子爵。
　　越是接近大道尽头的广场人就越少。
　　卡米尔站在广场上，旁边的喷泉池刻着天使浮雕，没有喷涌的泉水，死水中浮着几片绿叶，和一朵已经枯萎发黄的百合。城主府邸在一片阴云下，安静的不像是有人居住。广场上只有卡米尔一个人，突然感觉实际上这里，乃至这座城，很荒凉。
　　城主府邸，门口没有卫兵，院门开着，一个整洁的小花园迎接客人，花园里有很多供人休息的桌椅。看样子只要城里的人想，就可以来，虽然未必见得到城主大人，但可以在这个花园里坐坐。如果那位“百合小姐”还活着的话，会代父亲欢迎这些人吧，还会让仆人拿出点心和饮料，陪人们聊天，和周围的孩子们一起玩……
　　房屋大门忽然打开，一个穿着看不出原色的斗篷的人从里面出来，很快消失在广场一边的小巷。没一会儿另一个人冲出来，五十多岁，棱角分明的脸庞让人印象深刻，急切地问卡米尔有没有看到刚才出来的那个人往哪边走了。
　　“那边。”卡米尔指着那个人消失的小巷，心中还在疑惑那个人好像有些眼熟。
　　“谢谢你年轻人。”快步追了过去。
　　身穿制服的老人赶出来，拿着一件外套：“老爷！您的外衣！”
　　“还是找个年轻人送匹马过去更有用吧？”安洁尔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老管家急急忙忙又折回去，大声叫着：“库拉乌迪！快牵匹马过来！”等健实的年轻人照卡米尔所指离开后，老管家才躬身一礼：“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卡米尔还礼，向老管家确认道：“那位就是城主弗里奥子爵大人吗？”
　　“是的。虽然老爷不见客，但还是请进来喝杯茶。”
　　“这个……”
　　“不用了，我们改天会再来拜访。我想那时克斯勒城城主弗里奥子爵阁下会见我们的。”安洁尔脸上，是卡米尔看不出意义的优雅笑容。
　　点头道别，卡米尔才注意到基斯抱着一捧包了彩色闪光包装纸、束着缎带的鲜花，有薰衣草、迷迭香、百里香和紫罗兰。
　　“这些花就是礼物吗？”怎么没有让那位管家送给城主大人？
　　安洁尔仍是看不出意义的笑，“现在是香料了。”
　　卡米尔也不多问，都是有魔法意义的植物，作为魔法师的安洁尔一定不会只是把它们当作香料。
　　想起了刚才的疑惑，说：“那个从城主府邸出来的人看起来很眼熟。”
　　“那个人啊，就是中午我们在旅店等位置时正好离开腾出位置的那些人里的一个嘛。”安洁尔语调轻快，毫不在意。“晚上奥瑟芬尼夫人会做苹果派，那基斯做玉米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