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颤音》Angel游魂

3、二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让这个顶楼的房间变成符合安洁尔喜好的客房。白色纱帘被风轻轻扬起，基斯在窗前的圆桌上放好安洁尔最近在看的书，转身下楼。
　　安洁尔和卡米尔已经进城了。
　　基斯其实有些惊讶安洁尔会变得和卡米尔这么亲近。安洁尔一向有意无意地与周围人保持距离，对陌生人更是保持淡漠——虽然有时她看起来很亲切。但对卡米尔，似乎第一次见面安洁尔便很喜欢她，把她当作了朋友。这还从未有过。卡米尔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活泼率真，有胆量独自一人穿越那片有魔兽出没的森林——不过恐怕更多是因为对危险的过少估计。不过她的表现对一个普通女孩子来说已经是极其优秀了，那只小型魔兽一些强壮的男人见了都会吓得不能动弹，卡米尔却可以应战——虽然她眼中的恐惧让那只魔兽更想要吃掉她。
　　楼下的木桌旁已经坐满了客人。强盗让途经克斯勒城的旅行者们不得不滞留在这，而克斯勒城是通往几个大城市的唯一中转站，如果不是提前一个月定下这个房间，即使是基斯也无法找到住处——总不能凭空造出一座房子吧，太引人注目了。
　　基斯径直去找店主，问午餐的准备情况。他料到没有自己准备午餐的时间，来时已经预订了食物，全是这里的招牌菜。
　　奥瑟芬尼夫人有些惊讶，那个一个月前就预订了房间的先生竟然是这样一位年轻人！英俊挺拔，身上的镶银常礼服与沉稳的优雅气质相得益彰。一丝不苟的提前来做准备，似乎是某位贵族的管家，但要说是为迎接公主而认真做准备的贵族少爷也并不为过。湛蓝的眼眸没有一丝波澜，让阅人无数的奥瑟芬尼夫人也猜不到他的具体身份。
　　“夫人？”基斯平静依旧，只是稍微提醒刚才的问题。
　　“嗯，午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送上去。”奥瑟芬尼夫人习惯性的微笑。她管理这个旅店已经有些年了，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还把这个普通的旅店开的很热闹，前几个月还没有强盗的时候就雇了帮手。人们常说奥瑟芬尼夫人人好，神的考验已经过去了，该迎来有神保佑的好日子了。
　　基斯点头，“非常感谢……”
　　“妈妈！”奥瑟芬尼夫人十岁的女儿跑进来，满脸可爱的笑容，“有两个漂亮的哥哥来了呢！比‘百合小姐’还要漂亮呢！”
　　“唔，是吗？”奥瑟芬尼夫人蹲下身来，摸摸女儿的头，“那妈妈也要看看了呢。”慈爱的笑容，有着温暖的光辉。
　　“他们进来啦！”
　　安洁尔正除下旅行斗篷，和卡米尔说着什么。扫一眼店里，优雅的笑容浮上嘴角。
　　“基斯找了个好地方呢。”悠闲得如同在花园野餐。
　　卡米尔细细打量店面，木桌旁好奇的目光让她稍稍有些不自在。普通的旅店，住满了滞留在这的旅人，看起来热闹喧嚣，丝毫没有因为强盗而导致旅程无法继续的烦恼。
　　“已经没有坐的地方了。”卡米尔下意识的回避着周围好奇的目光。虽然那些目光没有恶意，但她还是觉得不舒服。似乎所有人都在议论她和安洁尔。
　　“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要送上去吗？”奥瑟芬尼夫人习惯的微笑，心里却惊叹着竟然会有人长得这么漂亮。
　　“我也想在下面呢。等一会儿吧，也不是特别的饿。”目光扫向店中央，“已经有人准备离开了。”
　　店中央一张桌子旁的几个人整理着各自的东西，其中一个向这边点头致意，抓起看不出原色的斗篷离开。他的同伴在桌上留下钱，出门向另一个方向离去。
　　雇来的侍者还在忙碌，奥瑟芬尼夫人过去清理空下的桌子。安洁尔看一眼第一个人离开的方向，准备上楼。“我去换衣服。卡米尔？”
　　卡米尔摇摇头，低声说：“我就不换了，这样方便些。”
　　“也是。”转向基斯，“不用等我。”
　　基斯轻轻点头，按照风中的命令继续调查。城外和城里的消息在风中传递，只有熟练使用风的魔法师才听得到。而像现在这样，掌风者有意调查某些事情，外人很难得知。

　　安洁尔下来时，卡米尔已经在喝餐后饮料，听到周围一阵惊叹，如同天人现世。安洁尔着一袭轻缎长裙，如雨后晴空般明澈的颜色，没有复杂的花边样式，高贵的纤尘不染。
　　小女孩惊喜的跑过去：“原来是姐姐呢！”
　　安洁尔笑语嫣然，“我装的很像吧？——那，你叫什么名字？”
　　“丽路！”
　　“丽路和姐姐一起去那边坐好不好？”
　　小女孩点头，高兴的拉奥瑟芬尼夫人一起过去。
　　“那这个哥哥也是姐姐吗？”丽路坐在桌边，大眼睛一闪一闪的，问卡米尔。
　　卡米尔笑笑：“嗯。这样比较方便。”她还是不习惯周围的目光。
　　“我还在奇怪竟然有哥哥比‘百合小姐’还要漂亮呢，原来是两个姐姐！”
　　“百合小姐？”卡米尔眨眨眼睛，是谁啊？
　　奥瑟芬尼夫人微笑，似乎有些怅然：“丽路，去买些苹果，晚上做苹果派。”丽路答应着，拿了钱跑出店外，奥瑟芬尼夫人才说，“丽路说的‘百合小姐’是城主弗里奥子爵的小女儿，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呢，又聪明，待人又好。可惜……”叹口气，奥瑟芬尼夫人继续说“两个月前被绑架了，虽然交了赎金，但因为晚了一刻，子爵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摔死。听说弗里奥子爵一直把自己关在女儿的房间里，谁也不见。也是，大女儿十六年前就丢了，最疼的小女儿却在自己眼前摔死……如果是我，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呢。”奥瑟芬尼夫人的眼眶已红了，如果再说什么，恐怕就会掉下泪珠来。
　　“这种事……难道没有人管吗？！”卡米尔惊讶的看着奥瑟芬尼夫人摇头，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惹不起啊。那个恶魔的女儿是后，王不会相信半句他不好的话。其实不止是城主的女儿，这几个月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失踪了。”
　　“……一点都看不出来……人们看起来都过的很好。”卡米尔看一眼外面喧闹的街道，似乎无法理解。
　　“每天愁眉苦脸的，日子也还是这样，不如高兴一点，祈祷悲剧不会落在自己身上。而且，总不能让孩子们也整天提心吊胆吧。”
　　“为什么不离开呢？如果到其它地方去就不会有事了吧？”卡米尔皱眉。
　　奥里芬尼夫人悲哀的笑笑：“我们也这么想过，但周围都是强盗，唯一没有强盗的地方又是到处有野兽出没的森林。出去的人既没有活着逃走也没有活着回来，也就都放弃了。现在这样至少还有活的机会，如果离开，不是被强盗杀死就是进野兽的肚子。现在，只能相信神了，相信神不会让恶魔继续猖狂下去，相信神会救我们。”
　　卡米尔沉默了片刻，强盗已经见识过了，安洁尔说那只是刚刚加入强盗团体的小喽啰，真正的强盗可没那么好对付。而有权有势的恶魔，就更加无能为力了。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可以请圣骑士啊！这样的事足够教团审判了！”
　　“不行啊。”安洁尔放下高脚杯——里面装着的是水，不是酒——慢条斯理的开口：“圣骑士只会接受主教的派遣，而主教又是听从于王命，王对这里的事置若罔闻，教团也没有办法。”
　　“有特例啊！”卡米尔认真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十几年前的‘匹斯洛事件’就是教团直接处理，没有经过王命！”
　　周围突然变安静了，人们面露惧色，一些人站起来，匆匆离开。那次事件在人们记忆中留下浓重的阴影，整个领地的人被作为给魔鬼的祭品，虽然醒来的魔鬼被封印，但直到现在，那里仍到处是恐怖的黑暗，没有哪个人胆敢涉足。人们很少会提及那件事，即使不小心提到也不会有任何讨论，而且还会做一些简单的驱魔仪式：用左手在额头划一个正五芒星，或是在胸前击掌然后向地上吐口水；有条件的话还要找些檞寄生来食用，最好是生在橡树上的。而最近这里的人们对那件事尤为忌讳，即便只是听到也一定要前往神殿请求净化。
　　卡米尔看看周围，奥瑟芬尼夫人慌张的站起来不知怎么办才好。“匹斯洛”像一个魔咒，让气氛变得沉重尴尬，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还好基斯转开了话题。
　　“还有货车进城吗？”平静沉稳的声音，一贯的带着些许严肃。
　　“嗯…嗯，听说是外边的商人，向强盗首领付了一大笔钱，才被允许往城里运东西。还好没有把价钱要到天上去，只是涨了一点，大家都可以接受。不过……基斯先生是怎么知道的？”奥里芬尼夫人奇怪，货车每天这个时候进城，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待在店里的基斯应该不会知道才对。
　　基斯看着窗外，目光缓缓向一边移动。窗外一列有五辆货车的货车队正缓缓前进，街上的人们都尽量挤在路边，好让货车通过。窗前、门口挤了很多人，奇怪但平静的看着货车通过。随着货车前进的还有十几个战士，像是雇佣兵，分散在车队各处，看起来风尘仆仆，但都很精神。最后一辆货车上高高坐着一个戴兜帽的人，低着头，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斗篷紧紧裹在身上。
　　“奇怪，今天怎么经过这里了。”奥瑟芬尼夫人也和外面的人一样，虽然奇怪，但很平静，并不放在心上。不管货车从哪里通过，都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可以正常生活就够了。
　　一抹优雅的笑容浮上嘴角。安洁尔拉起卡米尔，就要上楼。“卡米尔，帮我看看下午穿什么衣服。”
　　“哎？下午要穿的衣服？”卡米尔还没有缓过神来，她被刚才的车队惊到了——在她心中的故乡可没有这种东西。
　　“下午要去见那位城主大人嘛。快点啦——”安洁尔一手推着卡米尔，一手拉着基斯，一副兴奋得有些着急的样子。明媚的与周围不符的笑容，好像她真的很想见那位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