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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让地 ...

  •   却说营军班师还朝,留部分兵力驻守整合陈国旧部,刘勰、刘路随主力归来。
      刘勰主动交了兵权,刘路迟迟未动。
      “狐狸尾巴果然露了。”闻胥暗自拍案叫绝,“入陈国旧都时,我就瞧出刘路行有不轨,旁人都部署人马占据六部各司,唯有他先往国库跑,暗暗藏了哪些奇珍不得而知。”
      刘勰对奇珍虽也喜爱,但还没到痴迷地步。他眯着眼,寻思着陈国国库里能有什么让刘路一门心思惦记着。
      前脚才送走天朝使臣,后脚鲁国特使就跟着赶到。
      特使执国书,奉于奉天金殿,显公读罢,面不改色,请特使使馆将息,后急召刘勰、刘路、公叔赞、闻博远等人安民殿议事。
      人员俱齐,吴用宣读国书。原来鲁国发书,谴责营国与陈国大举干戈,使得兵荒马乱,人心不安,措辞之激烈,比天朝谕旨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来是鲁国瞧咱们独独吞了陈国,有些不乐意了。”闻博远一语道破玄机。
      “事是这样,可礼还要讲。鲁国素来豫州称大,邻邦小国无不毕恭毕敬,仰首为瞻。如今咱们吞了陈国,天朝轻责,鲁国肯定不高兴,遣使而来,是想找回大国的面子。咱们就给他这个面子,也派遣个特使,随鲁国特使回去,讲明缘由,重塑他大国权威,就是了。”公叔赞毕竟老成持重,想问题也比较稳准。
      刘勰举手赞同:“国相所言极是。想来鲁国派特使,而非遣将,说明事情还未到严重地步。鲁国素来瞧不上营国,这回的营、陈之争,未必真放在眼里,即便咱们得了陈国全境,也不敌鲁国半土,故而鲁国的意思,就是想让咱们诚服于他,知道谁才是豫州的老大。公父,臣想若仅遣特使而往,未必能显示足够的诚意,臣斗胆请将陈东封地,一并作为见礼,送于鲁国,以保两国相安。”
      此言一出,刘路略显惊诧:“陈东虽是骠骑将军封属,可也是营国军士拼命得来的,平白无故送给鲁国,军士们的心可就要寒了。军心寒了,以后还如何统领,如何征伐?”
      刘勰道:“平王说得在理,可咱们既然遣使,两手空空,未免诚意不足。鲁国恃大,万一以此不恭为由,陈兵而至,咱们刚历一战,不待休整,再行较量,力有不逮。而况双方兵力悬殊,营国除了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勉力为之,至多是苟延残喘,耗损更多,于国于民都无利。其实鲁国遣使,无非是想试探营国真意,若为侵陈而战,则未来不乏更大图谋,鲁国不会任由我等坐大,必先挫新生锐气,灭我于雏形,到时随便找个事由,就是鲁国的灭顶之灾。而若奉上陈地,则表明我国与陈一战,是被迫为之,战之所得,皆属战利,非刻意图之,鲁国得了好处,也便无话可说了。想陈地本就非属我国,送将出去,乃是舍小利而顾大局。”
      闻博远点点头:“军士们通情达理,此番大义一晓,必能理解。”
      显公仍旧眉头微皱,不置可否。
      刘路道:“陈地虽不及营国富庶,可终究也有万数资源,其中,犹以陈东为最,割送实在可惜,莫若送了别处?”
      刘勰摇摇头:“正因为陈东最好,送去才显诚意,也才能安抚鲁国。而况以地势分析,陈东距离鲁国最近,若送陈北、陈南、陈西,陈国腹地,都会形成国中国,割据之势一旦形成,虽然可削弱鲁国控制力度,看似于我国有利,可剑有双刃,伤彼亦伤我,也形同鲁国在我营国领土安插了一个内应,随时可与外围响应,内外夹攻,乱我国事。还望公父明鉴。”
      显公举目,直直凝视眼前这个不足三十的三儿子,论治国,他或许不及逝太子有经验,论行军,他确是诸位公子中最优秀的,此番遣使赔地的言论,更显出他胸有丘壑,视野高远,暗暗期许,营国之强大,或许会在他手中实现。
      “诸位怎么看?”
      众人齐声附和,赞成刘勰所言。
      “既如此,就委屈骠骑将军啦!新得的封地,就这样割让出去。”
      刘勰赶忙行礼:“不敢言委屈。臣原有的封地已岁有盈余。更何况,营国存亡事大,臣属封地事小,国若不存,又何来封地之说?”
      显公满意点点头:“好,骠骑将军深明大义,此计便定。咱们再来议一议,由谁做特使适鲁?”
      公叔赞上前一步:“臣以为,骠骑将军最为合适。”
      闻博远附议。
      刘路原本想承担此任,可被公叔赞、闻博远这一文、一武两位重臣一拦,没了话语。
      刘勰瞧出他有这份心思,往前说道:“臣以为,只要是国之重臣皆可。”
      显公目光在诸人间扫视一遍,最终停在刘勰身上:“地是骠骑将军让出的,遣使由他而往,更能体现诚意,就由骠骑将军持节适鲁吧。”
      众人拜领,鱼贯而出。
      公叔赞与闻博远走在最后,见左右无人,彼此面面相觑。
      “咱们的国三公子,不简单呐!”闻博远主动感叹。
      公叔赞呵呵一笑,很是得意:“从他数年前北川治水,我就瞧出他志向不同常人啦。”
      闻博远点点头:“割地让鲁,放在常人,必做不出。公子勰深谋远虑,为将来布下大局,实在令博远佩服啊。”
      公叔赞眯起双目:“愿闻其详。”
      闻博远道:“博远是武人,不喜官场斡旋,可疆场之上,运筹帷幄倒懂些。公子勰让地之举,便好比诱敌深入,看似丢了眼前一块大肉,实则一举三得。”
      “哪三得?”
      “显公之心,天下口碑,伐鲁之柄。”
      公叔赞笑得更加隐晦:“太子一逝,国公为立新储,百般权衡。”
      闻博远道:“国公之思,非常人可及。他之所以举棋不定,便是有未尽之意。如今公子勰让地一出,使他看清了诸位公子的心性,对公子勰的偏爱,只怕要更甚了。为营国大义舍私地,公子勰的行举,日后也要成为国人乃至九州天下人茶余饭后交口称赞之事了。国相,你说天下最难得的是什么?”
      公叔赞笑而不语。
      “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公子勰这一招,实在是妙哇!”闻博远双手一拍,哈哈大笑。
      公叔赞微微垂目:“前两得,我想得通透,伐鲁之柄,还望大将军明示。
      闻博远才不信公叔赞想不透:“国相笑我,国相笑我啦!”
      两人相视而笑,一并往阶下而去。
      国三公子新府。
      “你说好好的一块封地,为什么要让出去,白白让刘路得了最大的便宜,我心有不甘。”
      闻胥一听闻博远说刘勰让了陈东给鲁,就马不停蹄的赶来。
      刘勰先不理他,仍旧读书。
      “读读读,地都读丢了,还读。”一把抢过刘勰手里的书,也不敢摔,使劲儿攥着。
      刘勰知道闻胥是为他鸣不平,也不生气,好心招呼闻胥坐下:“其实,我这一出让地,反得了不少便宜呢。”
      “便宜?”闻胥听得傻了,以为刘勰脑子烧糊涂了。
      “你听我说。我虽然把地让给了鲁国,可将来还能夺回来。”
      “怎么夺?鲁国国土比营、陈加起来还大,兵力又胜过十倍,你不是开玩笑吧?”
      刘勰摇摇头:“以我一国之力,自然不行,可若诸国并举,事必可成。”
      “诸国并举?鲁国恃大,变法之后,更是强硬,诸国避之不及,怎么还敢联合攻鲁?”
      刘勰一笑:“诸国怕鲁,一方面确是惧怕鲁国强大,另一方面,也是事出无由,兵马未动,理先亏了三分,如何还能鼓舞士气打胜仗?而我这一割陈让鲁,便给了诸国发难鲁国的口实,诸国早就怕鲁国愈发强大,吞并天下,这次必然会积极响应,共讨强鲁。”
      “你的意思是……”闻胥好像明白了,却又不敢断定。
      刘勰倾身往前,伏在书案旁:“此次伐陈,公父已有请罪国书呈送天朝,讲明原委,天朝亦派使臣斥责,明旨所书,要营国接纳陈地,故营陈相并,天下莫能有非议者。然鲁国恃强,发国书来讨,我让出陈东,看似鲁国得了一时便宜,其实是向天下昭示他视天朝旨意若罔闻,白了不臣之心。天朝虽弱,可九州诸国谁也不敢明着无礼,大国国公更是定期朝王,不敢怠惰。鲁国一事,必激起诸国非难,奏请天朝,代为征伐。届时,我营国乃失地之国,首当其冲,最有理由征讨。一旦天朝下旨,诸国便可名正言顺大举伐鲁,到时我营国非但能夺回陈东失地,更能借机得了鲁西那片草场和大湖,鲁西人口不及鲁东,但少说也有七八万,更有两座重要城池,岂不是折小取大,值了吗?”
      闻胥一听,当真有理,心性也平和下来:“九州诸国,各怀心思,早就瞧鲁国变法变强不顺眼,这回肯定不会放过大好机会。公子,你这想法,是什么时候有的,我闻胥怎么就想不到呢?”
      刘勰白了他一眼:“我能想到,全因为你手里拿着的东西。让你多读书,别只看兵法阵列,你偏不听,要知道上兵伐谋,多瞧瞧谋略计攻,能不用一兵一卒,才是最好,否则终究是百姓遭殃。”
      闻胥总听刘勰将百姓挂在嘴边,从前不懂,经历雍州之行和伐陈一战,能体味百姓之艰辛,尤其战时,更是苦难,点点头,小心翼翼将书送还刘勰之手。
      “这次使鲁,我陪你去,也见见鲁国的新法什么样儿。”
      刘勰摇摇头:“我去鲁国,心里总是不踏实,不知道二哥会不会借机生出什么事端,你还是坐镇国中吧。我请公父身边的信臣随行,这样也能免了公父的担忧。”
      闻胥一脸失落,不过想着刘勰所托之事,也十分重要,勉强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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