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夜阑微风

20、忙碌&噩耗

　　林墨匆匆赶到医院，正好看到满大院摆满了或坐或躺着的患者，一旁的救护车还在不断往下搬运伤者。
　　“怎么？有些无从下手吧？”吴志秀从一个满脸是血的患者身边抬起头，恰巧看见林墨顺手在搬运的时候搭了一把手后，站在原地听着满地的呻吟和呼喊医生的声音无措的模样，笑道，“年轻人，每一个医生总要经历一次车祸现场的，想当年……”
　　“啰嗦什么？吴志秀，做好你的事，再让我听到你想当年，我就一把手术刀甩过去！”袁妙戴着双沾满鲜血的手套从清创室走出来，凶悍地朝吴志秀瞪了一眼，转身对着林墨说道，“穿好你的白大褂进来帮我，有个多处挫裂伤的患者需要缝针！”
　　林墨应了一声，匆匆穿好衣服快步清创室。
　　清创室的床上躺着一个青年男子，约25岁左右，除了内裤外接近于□□的身体布满大小不等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床上雪白的床单，此刻他正在咬紧牙关勉力保持表面的平静，但额上的冷汗还是显露了他的疼痛。
　　袁妙背对着门口边拿着消毒液清洗伤口边说道，“你忍着点，等会打过麻药后就不痛了！”随后像是察觉到林墨的到来，头也不回地道，“小墨，打开清创包准备缝针，伤口都不深，没有伤到肌肉和大动脉，但是血压有些低，必须快速把血止住，两个人一起要快些！”
　　“好的！”林墨应声，快手快脚地走到储物柜面前，拿出清创包，一边开包一边低声说道，“这也太幸运了吧，加起来都有近十道伤口了，居然一道都没有伤到深处！”
　　床上的年轻患者听到这番话也不生气，反而笑了出来，平复了下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挤出笑容道，“那当然了，你们不知道，当时那个场面呀，就像电影一样壮观！前面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撞得一塌糊涂了，我一时也没来得及刹车，也跟着撞上去，那时脑袋一下就懵了，急急忙忙抱住头，后来就觉得一股大力往我胸口撞，我还想死定了呐，结果现在也没什么大事，真是应该去拜拜神呀……”
　　“你说你撞到胸口了？”袁妙打断患者的滔滔不绝，问道。
　　“是呀，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撞得我老疼了……”青年用剩余的那只完好的右手按了按胸口，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好像是这里，哎呦，按两下更疼了……”
　　“你住手！”袁妙连忙阻止他，自己用手轻轻检查了胸口撞伤的位置，嘴里还不停地发问，“会不会感觉有点呼吸不畅，或者其他不舒服？”
　　“就是疼得难受，还有点憋气！”青年回答道。
　　闻言袁妙伸手接过林墨手里的缝针的器械，朝她吩咐道，“剩下的我来，你去通知X光室，让他们准备拍个胸片，另外叫人过来帮忙抬担架，他肋骨断了，我怀疑他合并创伤性气胸。”
　　林墨点点头，褪下手套，快步往X光室走去。
　　就在林墨准备回去帮忙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的一对中年夫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中年妇女坐在椅子上，头上缠着白色绷带，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她虚弱地靠在墙上，畏畏缩缩地听着旁边男子的说话。而旁边的男子则指手划脚地大声说话，时不时还用手指用力地点着妇女的头。
　　“你们在做什么？医院不许大声喧哗的！”林墨瞧着妇女虚弱却不敢反抗的模样，有些看不过眼，便走过去阻止道。
　　“是，是，对不起！”男子站起身，一脸老实地模样轻轻弯腰道歉，一排带着烟渍的黄牙从咧开的嘴里冒出。
　　瞧着他态度良好，林墨的语气稍稍缓和，仔细地瞧了几眼妇女头上的伤口，说道，“摔倒头了？要去市里的人民医院照个头颅CT才行！”
　　“要去市里？这个就不用了吧……”男子一脸的不赞同。
　　“当然有必要！撞伤头部，必须要排除脑内出血的可能，做个检查更放心些！”林墨试图向他解释CT的必要性。
　　“不用，不用，她就是擦破皮而已，不用这么麻烦的，”男子摆摆手说道，“再说了，我们也没钱……”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林墨瞪了他一眼，转身朝妇女问道，“你的头碰到什么东西了吗？还是直接撞到地上了？”
　　林墨眼见妇女抬头望了望自己摇摇头并不出声，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没听清楚，又放大声音重复一遍她却还是只盯着自己没有说话。
　　“医生，她是哑巴，说不出话的！”男子朝林墨解释，一边无所谓地说道，“我们就不用去了吧，应该没什么事的，我们都是农村人，哪里有那么多闲钱去做这些检查！”
　　“不行！必须去！”林墨严肃地说道，“如果你们不愿意自己去，我就让人民医院的车来接你们，反正他们这会儿还没走！”
　　“不用，不用！”男子一听便立刻摇头，随即点头说道，“我们自己去，不用麻烦他们了，等我儿子来接我们就去，再等几分钟就来了！”
　　“真的？”林墨怀疑地看着他，“你保证会去的？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的，脑内出血是会危及生命的！”
　　“当然！当然！”男子一脸肯定地保证道，“我保证会去的！那边有人叫您，您先去忙吧，辛苦您了！”
　　林墨转头发现袁妙正一边朝自己招手一边快步走来，看着她步履匆匆地样子林墨皱了皱眉，朝男子说了声“记住一定要去！”也不等他回答便朝袁妙跑去。
　　“妙姐，怎么啦？”
　　“结果出来了，右侧3、4、5肋骨断裂引起的创伤性气胸，估计是其他部位的疼痛导致症状的不明显，积气量已经大于30%了，去准备准备，先帮他行胸腔闭式引流，然后通知人民医院来接人！”
　　“妙姐，我不会做胸腔闭式引流，只是在实习的时候见老师做过一次，但自己没有……”林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袁妙闻言终于放松紧绷了一整个晚上的面容，露出宽容的微笑，“没关系，我教你！”
　　“这种病人在我们这里并不多见的，你学会了之后要经常回想整个操作过程，这样才不容易忘记，等会儿我在旁边指导，你亲自动手，记住哪些地方的难易操作，这样记忆会更深刻……”袁妙和林墨一边走着，一边把操作的要点和原理和她解释清楚。
　　…….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已经是接近凌晨了，忽然外面响起了放烟花的声音，林墨抬起头，天空中盛放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朵，今年的除夕居然就这样在忙乱中过去了，看着手机里挤满的新年祝福，瞧着大院中的满地狼藉，林墨忽然有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满足感，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朝着周围正在观赏烟花的同事们大声喊道，
　　“新年快乐！”

　　新年伊始，春天的脚步悄悄来临，冰雪渐渐融化，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林墨的心里充满快乐，似乎过去的种种不开心也随着旧年的过去而消失，新的一年将充满希望，可是，她却没想到，噩耗即将到来，有些命运会随着它的轨迹慢慢开始。
　　林墨一大早来到医院，却发现气氛古怪且安静，她奇怪地打量周围的同事们，往日的欢声笑语和轻轻的低声抱怨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诡异的眼神交流和对望以及心照不宣的摇头。
　　正当林墨疑惑不解时，八卦女余美颜安静地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把她拉到角落的位置，小心地打量四周，后凑近林墨低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听说江琴自杀了！”
　　林墨瞪大眼睛，惊诧地望着她，“你说什么？”林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了，又或者是昨晚睡眠不足导致有些思觉失调了。
　　“你没听错，”余美颜抿了抿嘴，再一次重复道，“江琴昨晚在我们医院的天台上吊自杀了，用护士服扭成的绳子！最早发现的是娇姨，你知道她每天都会很早去开门搞清洁的，今天早上看见的时候吓得差点晕了过去！”说完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张望四周，仿佛下一秒便会看见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出现在身后一般。
　　“怎…怎么会……为…为什么？”林墨因为太过于震惊，以至于说话都结结巴巴地。
　　“我听说，”余美颜停顿了几秒，低下头不让林墨看见自己的脸色，语气中充满难过，“被发现的时候她的衣衫不整，唯一整齐的，是她身上套着的护士服。”说完她便匆匆跑开，没有理会依然站在原地的林墨。
　　林墨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虽然经历过很多的死亡，但都没有这一次来的让人震惊，毕竟这是自己熟悉的人，因为这样的一个原因，采用的这样一种极端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