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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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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凯宾•史密斯迅速上网,左腿发力将对方的短球挑高,明黄色小球在空中打着旋上升,赚来对手的一句“lucky”。比利•凯蒂同样以不输给凯宾的速度跳起,阴影渐渐漫过凯宾脚下,比利微微勾起唇角,大力对准球扣了下去。
凯宾撤步,周围气场忽然转变,云雾明灭间,击球声突兀响起,小球最终却落在刚刚稳住步伐的比利身后。
巨熊回击。
比利挠了挠头,方才自信的笑容不经意间已经垮下。他闭上眼睛叹叹气:“凯宾,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凯宾只是侧过脸微微抬头,对坐在裁判椅上的佐藤敛溪露出了一个七分温润三分挑衅的笑容:“那是当然的吧,我可不能输给龙马。”
佐藤敛溪弯起唇角,温温婉婉的模样,毫不客气地回过去:“是啊,那么下一次你们再比赛的时候,就祝你好运喽。”
比利放下球拍:“喂喂,你们两个不必要每次都这样针锋相对吧。”
佐藤敛溪依然是客客气气的模样:“比赛结束,凯宾•史密斯,6-3。”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她对着凯宾比了一个“嘘”的姿势,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道:“比赛结束!比利•凯蒂,6-3!”
“什么?佐藤,不是凯宾……”
凯宾会意地对她点点头,打断比利的话:“真可惜,下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啊,丝忒亚妮小姐!”
丝忒亚妮正站在球场外,安安静静地看着比利。听到凯宾的话,她友好的对着场内点了点头。
比利放下网球拍,对着佐藤敛溪和凯宾抱歉地笑了笑,推开门走向丝忒亚妮身旁,低下头对她说了什么,两个人一起走开了。
凯宾架起双手放在脑后,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闲闲地开口:“阿敛,你也是这样在场外等龙马吗?”
比利偷偷回过头,对他们两个比了个大拇指。
佐藤敛溪淡淡笑了笑:“没有。我站在场外看过的比赛很少。”
“诶?”凯宾有些惊讶地回过头:“那你怎么会和龙马走得那么近?你也是知道的吧,他很少拜托别人什么,但是拜托我照顾你的时候口气还很认真。”
是啊,不喜欢网球的人,越前龙马怎么会在乎呢?
可是,难道非要站在场外看着他打过的每一个球,才算是在意他吗?
佐藤敛溪站起身来,扶住把手向下:“只不过偶尔会和龙马、桃城一起回家。而且,我看过他的每一场比赛,虽然很多都是从录像带里看的。我在场的那几次比赛,只是我恰好有时间罢了。”
凯宾看着佐藤敛溪有些闪烁不定的眼神,勾起唇说道:“说谎。”
“……是有一场我请了假,你知道的,就是他在青学的第一战。”
“说谎。”
“……好吧,切原赤也那一次,真的不是我故意推掉部活,是深森说的太严重了。”
“说谎。”
“……其实还有一次,是青学第二次与冰帝对上的时候。”
“说谎。”
“凯宾!”佐藤敛溪难得有些恼火,耳边浮起薄薄胭脂色,她轻巧地跳下来拍了拍手:“好啦我承认,还有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全国大赛决赛的时候,我从琴房里跑出来了。”
那场比赛重要到不得不去看。佐藤敛溪却不只是看了而已。然而,此时并不知道这些的凯宾看到佐藤敛溪薄怒的模样,还是笑了笑,决定不再逗她。
“你在场外看过他的哪几场比赛呢,阿敛?”
佐藤敛溪将右手食指搁上下巴。凯宾见到她做出了认真思考时的动作,也就停下发问,等待她的回答。
佐藤敛溪闭上眼睛,微风吹起她黑色的长发,携卷着让人温暖的气息。忽然,她睁开眼,以一种怀念的口吻说道:“地区赛,对不动峰的伊武深司;都大会,对山吹的亚久津;关东大会,对冰帝的日吉;关东大会与立海大比赛之前,他和切原私下的对打;全国大赛,对冰帝的迹部;全国大赛,对立海大的幸村。噢,还有——”
她轻轻偏过头看着他,语气忽然轻快起来:“还有,与美国代表队的王牌凯宾•史密斯的那场比赛噢~”
“……”
有的时候,凯宾自认是真的无法回应她这样的调侃。
“阿敛,你对龙马也会这样说吗?”
“怎么会?他可是我可爱的小学弟啊。”
“……”
这差别对待好像有一点太明显,凯宾扯了扯唇角。
“好了,不开你的玩笑了。”她弯下腰捡起那颗明黄色的球,低下头定定凝视着它:“关于他的你不知道的事其实很少。其实,我所见证过的他的败北,除过他的父亲,还有一次。”
“龙马在之前还输过?”微妙的语气,凯宾的侧脸上明显写着不敢相信。
“是的。”她说,紧紧握住那颗球,看向凯宾:“还有一次,他输给了当时网球部的部长,手冢国光。”
手冢国光这个名字,凯宾并不陌生。传言他是日本中学网球界中最接近职业选手的人,青少年选拔赛时因为受伤所以没有参加。凯宾对于那个人的印象,只有那天夕阳下他制止越前龙马与他私下比赛时的严肃。他认真回想了一下,感觉到异样,桀骜的越前龙马似乎是对部长的话有所听从。
手冢国光是越前龙马所认同的部长。
凯宾放下架在身后的手,疑惑地看向佐藤敛溪。双目对视,他却只能够看到她眼里的温存:“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龙马那家伙,不可能把这种事情说给你的吧。”
佐藤敛溪唇角牵出一抹苦笑:“这件事,是阿愫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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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社副部长的人脉总是遍布天下。
那天部活时间已过,夕阳西下的气息渐渐近了,裹着薄暮在身后蔓延。她独自一人留在音乐教室中听取了恩师的建议重新弹奏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时候,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佐藤敛溪的乐声戛然而止。越水愫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阿敛,手冢前辈和越前私下比了一场。”
佐藤敛溪双手自钢琴上撤下,开口问道:“结果呢?”
“越前龙马输了。”
佐藤敛溪站起身来,确认整理好钢琴后即刻离开,牵住越水愫的手:“阿愫,能不能拜托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写进校刊?”
越水愫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知道的。”旋即放开佐藤敛溪的手,梨涡深陷,笑意盈盈:“快去找他吧。”
佐藤敛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越水愫看着佐藤敛溪离去的背影,暗暗叹息了一声。打开音乐教室的灯,她看着没有难得没有摆正的钢琴凳,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越前龙马走进写有『越前』字样的房门前,一阵欢声笑语传入耳边,莫名地有些令人烦躁。他闭起眼睛,拉开门,放下网球包,换掉鞋子,对着越前菜菜子“是龙马回来了啊”的肯定叙述回答了一句“我回来了。”
下一刻干净柔软的嗓音拂过耳畔,越前龙马不由得睁大了琥珀色的眼。
黑发褐眸的女孩子身着青学的校服,简单的水绿色水手服却更加衬托出少女的清秀。她的唇角是那一抹几乎不曾卸下的笑意,也是越前龙马最熟悉的笑容。
佐藤敛溪。
“觉得累吗,小学弟?”
“佐藤学姐。”他压了压帽檐,算是和她打了招呼。
“龙马,上次不是有说过,觉得国文很糟糕吗?我就拜托了小敛让她把她的国文笔记拿来给你,看一看你有哪里不懂得的。”
越前龙马刚刚想对自己的母亲说些什么,却看到佐藤敛溪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避开越前夫人和越前菜菜子的视线,自身后拿出一罐葡萄味的fanta偷偷递给他,侧过身对远在大厅的越前夫人道:“阿姨,我和龙马先上楼了。”
她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的姿势意外的有一点稚气。越前龙马不知所以地接过fanta,跟在她后面走上楼梯,忽然觉得这样的佐藤敛溪有一点陌生。
平日里,她就像是最温暖的溪水,携卷着清新的气息缓缓流入身旁,让人难以抗拒。那抹缱绻温存的笑意似乎被展现给每一个人,难以挑得出错误的举止,落落大方,翩翩有礼,但是在处理事情时,却没有太多情绪化的反应。无论谁想起佐藤敛溪,大抵第一反应都是“温柔大方”,第二反应是“举止文雅,学习优秀”,但是却再也没有第三反应。佐藤敛溪这个人,似乎可以被这三个词完完整整地概括了。
可是此刻,她就像是偷喝牛奶的猫一样,深褐色的眸子中闪烁着明亮的光,一举一动都沾染上狡黠的味道。如果是平常,越前龙马一定会用他自己的方式调侃她一两句,可是刚刚输掉比赛所留下的冲击还停留在心里。一向聪明的他难得有些迟钝地不知该如何跨过那道墙。
“越前,强的人还有很多。”
“你自己去验证看看吧。”
“你要成为青学的支柱。”
也许,不是不知该如何跨过,而是冲击太大,判断力有一瞬间的失衡。
佐藤敛溪退后一步,等待着越前龙马推开他房间的门。两人一同进入后,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些书本,将想要倒头就睡的越前龙马强制性的拉起来:“不行噢小学弟,晚饭还没有吃呢,不可以现在就睡。”
越前龙马所展现出的疲惫浓重,佐藤敛溪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薄暮的气息近了。佐藤敛溪记起,越前龙马记起她的名字,也是在这样的薄暮。
这之后的日子,不过寥寥数天,可在她眼中却像是许久许久。她好像已经认识了他许久,骄傲的他、张狂的他、唯我独尊的他,以及面对卡鲁宾时眸中星光四溢的他。
这似乎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迷茫。佐藤敛溪心中一酸。
“龙马。”
“做什么,学姐?”
“要和我一起去跑圈吗?”他抬起眼捕捉到她脸上转瞬即逝的笑意。接下来,她难得没有笑容,只是认真地说:“你知道西西弗斯吗?因为触怒了众神,永无止境地向山顶推巨石。可是,我却觉得那不是惩罚,而是他自己的选择。
“每个人都是在向上推石头,无论是你学国文的过程,还是你打网球的过程。石头总会掉下来,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在推石头的时候,我知道,这就是我要做的事,就足够了。”
她是那样小心翼翼,不越雷池半步,甚至不能直接开口告诉越前龙马“不要气馁”,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明白。
越前龙马定定望着佐藤敛溪,女孩子正在整理着拿出的书本。他微皱的眉角已经舒展开来,唇角弧度挑起,他拿起方才她塞给他的fanta,最后只说了一句:“所以,我为什么要和学姐一起去跑圈啊?”
“好啦。”她将一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放在他的桌面上:“只是觉得跑圈能够让人忘记很多事情,不是很不错嘛。”
“那学姐会参加运动会的1500m吗?”
“如果小学弟希望的话?”
“学姐,我看你是不敢去吧。”
“是啊。”诚恳的口气,仿佛刚才说“如果小学弟希望的话”那个人不是她一样:“我是不敢,所以,请小学弟一定要在这方面给我看看你能把石头推得有多高。”
拉着fanta拉环的手指顿住,越前龙马对着这样示弱的佐藤敛溪,缓缓地开了口——
“你还差得远呢,学姐。”
啊,她就知道是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