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图鉴》十笃九输

3、第 3 章

　　洛斯奇回到帐中，从抽屉里拿出一打纸，托起水晶球，注入魔力，水晶球里出现了一些景象，不多时，水晶球中的魔力之光投射在纸上，纸上便出现了安德鲁的画像。
　　洛斯奇拿起羽毛笔蘸墨写道：“安德鲁菲茨杰拉德，菲茨杰拉德四世之子。”如法炮制，另一张是女吸血鬼的画像，注明身份的位置被留下，在下面一行写道：“空间、时间凝滞、心语。”
　　他又从角落里的木箱里拿出一本书，书面凹凸不平，似乎是某种古老的符号，扉页上写着：“吸血鬼——一种不老不死的生物，拥有钢铁般的身体、堪比闪电的速度和某些能力。”
　　他翻到菲茨杰拉德四世以后，将这两页纸插了进去，纸张立刻和书脊合至一处，他又在第一节——“血族能力”一节里进行补充：“不通过声音而直接对话的能力——心语，其他特征不明。”
　　这本尚在撰写的书便是他此行的目的，他要绘制一本尽可能完整的《吸血鬼图鉴》。对洛斯奇而言，这比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更为重要，因为如今的人类还没有能真正彻底地战胜血族的力量，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未来，直至找到克制血族各种能力的对策那天。如今的人类军队就像试图撼动山岗的铁锹，他们所能够希望的，不过是深入、再深入一点，为后来者探路。而士兵们的勇气和信心，恰好是如今所需要的，因此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正走向无法回头的死亡。
　　洛斯奇将书粗略翻看一遍，合上，放回木箱里。
　　女吸血鬼所言的游戏迟迟没有开始，海岸对面安静得连树叶都没有惊动。
　　黑发男人整天待在洛斯奇帐中，一言不发，双目无神，仿佛神游天外。直到洛斯奇将一个瓶子递到他跟前，里面的液体像是涌动着的黑色的蛇。
　　李苦笑：“不能改一下卖相吗？”
　　洛斯奇面无表情地说：“你给钱？”
　　李一把接过来灌进肚子，见洛斯奇热切地看着自己，假装感兴趣地问：“这和上次的药有什么不同吗？”
　　洛斯奇银灰色的眼睛明亮起来，“之前的药是为了疏通堵塞的路，结果没有作用，我想可能是因为路被斩断了，或者说，彻底坏掉了。所以这一次我把你的魔力结晶做成了信号，你知道，信号弹一样的存在，叫希拉来找你。我想他也许能修好，也许。”
　　李：“他一定会大发脾气。”
　　洛斯奇事不关己地“哦”了一声，继续摆弄自己的草药去了。
　　李周围慢慢聚拢一些淡淡的纱帐似的黑色的魔力元素，洛斯奇点着头说：“看起来似乎有用。”
　　李说：“我先出去一下。”
　　一般而言，每一个高级法师都有自己的契约恶魔，以灵魂为代价借用恶魔的魔力。李的恶魔是杀戮天使希拉，力量强大而脾气暴躁。他现在需要寻找一片空地供恶魔大人发脾气。
　　平地一声惊雷将阿塞斯的众吸血鬼刺激了一下，雷电乃吸血鬼本能所畏惧，城堡内的吸血鬼虽能控制本能却难以避免地不舒服。更何况他们都知道，血族世界出现雷电比出现阳光还不可能。
　　安德鲁从书中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姐姐赫达——菲茨杰拉德五世——血族的将领，发现她似乎也在困惑，又一声不吭地将头低下去，继续看那本《法师通史》——这本书的作者当然是人类。其实他经常去人类世界玩乐，对法师的了解颇为深入，但他无意授课，只好装作无知。
　　对于被迫恶补“食材的危险性”的其他血族高层而言，这是一项苦不堪言的任务，他们弄不明白为什么食物非要给自己加一个食用特别说明。
　　“商机！商机！”是他的弟弟亚尔林兴奋的声音。
　　除了高贵不可一世的罗布公爵外，其他吸血鬼表示出了莫大的兴趣——他们需要一个不再面对长篇巨制的“食用说明”的借口。
　　亚尔林却不愿意多透露，既然是商机，当然不能让更多的吸血鬼知晓，否则市场会被分走，他看向赫达，“亲爱的姐姐，您能下令活捉法师吗？”
　　这一次连罗布公爵都抬起了头。
　　长桌一端的赫达挑起眉，语气平静：“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如果只是为了得到金币，我会活捉你。”
　　亚尔林表情一顿，视线乱瞟，编出一个蹩脚的理由：“可以当做食物不是吗？”
　　“当做食物售卖给贵族，带着威胁的食物想必很能刺激贵族们百无聊赖的心，价格应该很可观。”罗布公爵冷淡地开口，戳穿了亚尔林的计谋。
　　这位美丽的罗布公爵似乎很喜欢和亚尔林作对，可事实上，他们几乎才见面，也许是同为商人的同行相轻——这是安德鲁的解释。
　　安德鲁看戏似的看着他的姐姐结束了这场闹剧，亚尔林的要求当然没有被满足，得知了菲茨杰拉德四世的死亡，除了那些保证卡洛林王室绝对地位的亲王们，王朝几乎已经派出了所有可用之兵，现在，只有愚蠢的血族才会轻视眼前这些人类。而亚尔林从来不正视自己的愚蠢，一向只能看见金币，安德鲁在心里狠狠将弟弟贬低了一番。
　　每日晨九点到中午十二点的阅读角终于结束后，安德鲁打着哈欠正要离开阅读室。
　　赫达叫住了他，“安德鲁，关于擅自跑到海湾那边去的事你似乎忘了给我一个解释。”
　　亚尔林有意留下来看安德鲁的热闹，但被赫达一瞥吓走了。
　　安德鲁懊恼地皱了皱眉，转过身来时脸上堆满了笑意，“亲爱的赫达姐姐，我只是迷路了，也许是红色海湾的美景使我昏了头，毕竟第一次来。”这话真假参半，他一开始确实是迷路了，后来却知道了那是人类军队的驻扎地。
　　赫达也笑着：“如果红色海湾的美景已经绵延到了废弃的城镇中心，我想那的确是很值得一去的好地方。”
　　安德鲁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的绿色蔷薇，他本意是等待再见的时机，可一被提醒，就不怎么想等待了——等待实在是一件不怎么美好的事情。
　　他走神回来后，面对赫达危险的琥珀色的眼睛，诚心诚意地说：“我也对法师有一点好奇。”某一个法师，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赫达摸了摸手中书的脊背，“安德鲁，父亲的死似乎未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安德鲁顿时觉得不公平，“赫达姐姐，你没发现父亲的死同样未对亚尔林和蒂奇造成影响吗？”
　　赫达无法反驳，脸上又出现了无奈的表情，她疲惫地说：“你走吧。”
　　也许菲茨杰拉德天生就是疯子，而他的姐姐是疯子中的疯子。安德鲁暗自嘲笑。
　　才拐过楼梯，他的妹妹便跑了过来，眉飞色舞地看着安德鲁说：“赫达姐姐怎么你了吗？亚尔林说你被她留下了。”上下将安德鲁打量一番，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她有一股说不出的低落。
　　安德鲁笑着说：“让你失望了。”蒂奇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是唯一一个被免于阅读的高层。他相信任何一只吸血鬼的智商都不会比她差，如果被允许，他能毫不犹豫地除去眼前的妹妹。可惜的是，他的姐姐通常来说都是聪明的，唯有在逼迫他们相亲相爱这条路上走了死胡同。
　　他却相信那个诅咒的存在——菲茨杰拉德手上的鲜血不分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