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 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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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滴答。
滴答。
水滴坠落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我睁开眼，全身酸痛得厉害。魔力悄然运转，极度生涩的感觉让我怔了一下。手脚都无法移动，我晃了晃头，视线逐渐清晰，映出我离地几英尺的脚尖和缠绕在脚腕上的锁链。
这是……
“你醒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的声音很轻，但石室的寂静令我清晰的听见了他的喘息：“你还好吗？”
我抬头看向萨拉查。昏暗的烛光让我只能看见他的轮廓。他的双手被拉开捆绑在十字架上，双脚缠着锁链，麻布衣服破损了好几处，翻开的边缘在火光中染着不详的黑红色。
不需要再低头，我知道自己和他一样狼狈。
我一生中只被绑在十字架上一次，就在我十五岁那一年。我和萨拉查被教廷的人抓住。恰好有一位主教这几日将要来城里布道，于是他们把我们关进地下室，准备到时候作为展示主教威能的道具当众烧死。那几天并不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日子，起码他们给我们准备了吃喝。不过是被圣水来来回回泼了好几遍，就当洗了个有点烫的热水澡。
圣水对巫师造成的伤害不算高，但它确实会抑制巫师的魔力。他们给我们的食物中同样混杂了圣水，现在这副场景是我和萨拉查记忆的融合。那时候我只是个粗略掌握魔力的小孩子，受限于记忆的束缚，我很难调动起魔力。好在我异于常人的力气还在，我拼尽全力挣了几下，绑住双手的只是结实的粗麻绳，在我几天持续不断的努力下已经崩到了极限。我努力了十几分钟它便彻底崩断，将我的右手解放了出来。
“戈德里克？”萨拉查疑惑的声音传来：“你在做什么？”
“救我们出去。”我说，有点吃力的去够左手的绳索。麻绳的结系在十字架的后面，我把自己的手指都磨出了血才勉强解开。绳索一松，我突然意识到不好，可来不及了。我的脚腕还被牢牢捆在十字架上，上半身却不由自主的向前栽倒。我只能用双手护住头，以一个折角狠狠的把胳膊撞在了地上。
手臂和膝盖剧痛，脚腕上的锁链几乎陷入肉里。我艰难的用手撑起自己减少对膝盖反折的压迫，试探了好几下才以一个差点扭断脊椎的姿势够到脚腕上的锁链。我闭上眼集中所有注意力，拼命调动身体中的魔力，它们如同濒死的耕牛，在皮鞭的抽打下艰难的挪动了几下脚步。
几个锁环炸开，碎片划伤了我的脸和胳膊。我滚倒在地上翻了两圈才停下，晕头涨脑的爬起来，还差点把鼻子磕在牢门上。
“你做到了！”萨拉查语气中起了波澜。
“坚持住，我马上就来……”我摸索到牢门上缠绕的锁链，咬牙催动魔力。锁环再次炸开，我哗啦啦的把锁链抽走，推开牢门，如法炮制的将对面萨拉查的牢门和锁链也炸开，解开他的绳索把他放了下来。萨拉查揉了揉手腕，抬头看着我：“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盯着他的脸，一阵恍惚。
十五岁的萨拉查无疑是漂亮的。从……逃离后，我们在流浪时总是刻意把自己的脸弄脏。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洗干净脸的模样。他还未磨砺出棱角的五官柔软动人，精致又脆弱。那种美不含侵略性，却一直渗透进了我的灵魂。每当看到他，我都无可抑制的从灵魂深处升起亲吻他的冲动。
“我们必须出去。”我定了定神，说出和记忆中一样的话：“我听见他们说明天一早主教就要来了，再不逃出去我们会被烧死的。”
“我也听见了。”萨拉查把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盖住身上的伤口：“我是在问你怎么出去——外面至少有四个受过训练的骑士，还可能有更多。”
“别忘了我也是‘骑士’。”我捡起地上的锁链一圈圈缠在手上、胳膊上：“你跟在我后面，就像我们以前那样。”
萨拉查点点头，我们顺着牢房走到尽头。萨拉查躲在台阶侧面，我走上楼梯用力敲响紧闭的大门。外面传来几声骚动，很快大门被打开一条缝隙，两个持剑的守卫警惕的将剑从缝隙刺入。我早早躲在了一旁，在他们收回剑时一把抓住门缝用力拉开，同时用缠绕着锁链的拳头狠狠砸向其中一个人的脸。他的脸在我的巨力下凹了下去，碎骨和血肉喷溅而出。我抓住另一个人的剑向自己的方向一拉，同样照着他的头狠狠砸下，再抬起手时锁链缝隙已经灌满粘稠的鲜血。
“走！”我低声说。
萨拉查跑上楼梯，跟着我一同向外跑去。
从地牢到地上还有一段长廊，爬上楼梯后外面守着另外两名骑士。我如法炮制的解决了他们，但速度慢了一瞬，其中一人在死前拉响了警铃。地上建筑错综复杂，我和萨拉查直接砸破窗户跑到了室外。黑暗中无法辨认方向，我们随便选了一个灯火最少的方向拼命逃窜。举着火把的骑士从四面八方现出身形，我们改换了好几次路径，怎么都躲不开，最后被逼入一个院子。我逃出地牢后就捡了一把长剑，不知道用它刺死刺伤了多少人。更多的人慢慢将我们围到中间。萨拉查勉力用了几个魔法，却无法阻止他们缩小包围圈。他与我背靠背，我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见他轻轻叹气。
“我们不应该死在这里。”他说，声音中透出一股厉色：“即使要死……我也要拉着他们一起死！”
“你好贪心啊，有我陪你还不够吗？”我开玩笑的说。
“戈德里克，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他不理我，小声而迅速的说：“其实我不叫萨尔。”
“你最好快点说，不然就没机会了！”我盯着迫近的剑尖随时准备反击，紧张得双手微微发抖，还要分出一些注意力去听他的话。
“我叫萨拉查。”他说。
“萨拉查？……这发音真难。”我飞快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恰好他此时也回头看我，湖绿的瞳孔中映着火光，显出几分猩红之色。我怔了一下，对他笑笑：“我倒是没骗过你，我就叫戈德里克，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最后几个音节从我嘴里溜出，让我也怔了一下。
“格兰芬多……”
从我头破血流在崖底醒来，被一具五官与我相似的尸体吓得慌不择路逃窜之后，我的记忆就出了一些问题。我的过去仿佛笼罩在迷雾中，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戈德里克。可我是谁，我姓什么，我为什么会滚落悬崖……这些统统只剩了几幅模糊得无法分辨的画面。可是在这一刻它们突然变得清晰，我看见自己的手在烫金的羊皮之上游移，描摹着一个荣耀的姓氏——【格兰芬多】
——“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格兰芬多的血，它会为你提供庇护。”
——“戈德里克，如果有一天你迷路了，不要担心。记住我的话……”
——“这是一把永远无法遗失的钥匙。”
我如同梦游那样倒转剑柄，在手腕上横拉出一道伤口。鲜血溢出，顺着我的指尖滴落在草坪上。我扔下长剑，反手握住萨拉查的手，念出自心底涌出的咒文。朦胧而温暖的光将我们笼罩，仿佛只是一瞬间，又或者好几分钟，我们一同滚倒在柔软的草坪上。这里同样黑暗，可并没有面目狰狞的骑士，也没有逐渐迫近的火光。
“……我们在哪儿？”萨拉查问。
“我不知道。”我答道。
我们对视一眼，萨拉查呼了口气：“起码我们逃出来了。”
“是啊。”
我们又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力气爬起来，索性摊平四肢躺在草坪上。鲜血的腥气还缠绕在我的身上，已经分辨不出是我的血还是其他人的。萨拉查手指动了动，拉住我的手腕。他稍稍偏头看着我手腕上的伤口出神，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对了，你说你叫萨拉查……我没拼错吧？”我问。
他点点头：“萨拉查才是我的真名。”
“好过分啊，你居然今天才告诉我！”
“我母亲就叫我萨尔。”他抿起唇，转开了视线：“所以我没有骗你……你也没告诉过我你姓格兰芬多！”
“那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扭头看着他：“我才想起来我姓格兰芬多……好吧，我们打平。”
萨拉查嗯了一声，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以后我们都不许隐瞒对方任何事。”
“……”我望着他的侧脸，犹豫了许久才点头：“好。”
萨拉查突然翻了个身趴在我胸前，低头盯着我：“那你告诉我，你和露比夫人上|床了吗？”
我：“……”
“你答应了不会隐瞒我！”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似乎又有猩红色在他眼底酝酿。
“我没有……”我狼狈的避开他的视线，因为羞耻而涨红了脸：“她从来没让我……她只让我睡在床边的地毯上！”
萨拉查却不肯放过我：“你后来为什么要离开？你不是挺享受的吗？”
“够了！”我翻身把他掀下去，难堪得简直想把脸埋进泥土里。
“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萨拉查在草地上滚了一圈，抬头对我说。
“……因为她看上了你！”我握拳抵在地上，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个单词：“她看见了你的脸，她想让你……我不想你……所以我就带你逃跑了！你满意了吗！”
萨拉查怔了一下，低下头：“……抱歉。”
我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呼吸，让那段不堪的记忆重新沉入心底深处。重新睁开眼时萨拉查正趴在草坪上看着我，脸颊上还带着溅上去的鲜血。我翻身仰躺在草坪上望着星空：“萨尔……萨拉查，我不需要知道你的秘密。如果你不想告诉我，那么就不用对我说。我不会隐瞒你，只是……”
“……只是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过了良久，萨拉查的声音才轻轻的传来。
“我不会再提。”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Chapter 2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