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花》一纸灰

6、村前

　　第六章

　　夜深画得三角形刚好容我坐下来，我猜想这大概也是结界之类的东西，在夜深离开后，可以护我平安，虽然对法力高强的夜深所设的结界很是放心，但也不免东张西望，生怕什么东西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想想今天在山里遇到的那个双头妖怪，我仍然心有余悸。

　　可至始至终，这个山下树林的某一处，都是安静得可怕，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
　　我抱着膝盖坐在这里，脑中想起刚才夜深皱着眉头的模样，在这一片寂静中越发担心起来。

　　而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我护不了他，只能护好自己不让他来担心我。
　　我正想着，却听离我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鸟鸣，像是被什么惊动了似得，一时天空飞起上几十只鸟，叽叽喳喳的从我头顶飞走了，我抬头看去，只觉奇怪。
　　目送那群鸟儿消失在我眼前，我才又将目光转移到前方，这一看却吓了我好大跳，因为的目前不声不响地突然站了个人，再仔细一看，这个人分明就是回来的夜深。
　　“你果然没骗我，说是不会太久果真没用多久，”我看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悬着的一颗心这才降下来，于是笑吟吟地对他说道。
　　“嗯，”他轻声应道。
　　“你回来了，那现在我可以从这个三角形里出来了吧，”我又说。
　　夜深点了点头。

　　我立即站起身，毕竟好不容易才从那大结界里出来，居然立马又进个小结界里呆了好一会儿，着实是有点憋屈，我正想站起来活动一下，却不想坐在那里居然坐的气血不通，一时头晕脚麻，便向夜深那个方向倒去。
　　夜深立刻扶住我的手臂，我也反应过来，手拉住他腰处的衣服，想要站稳。
　　他腰处却是一片黏糊，我当下一惊，将拉住他腰处衣服的手收回来，果然是如我想得一般沾满了鲜血，我又看向那里，由于是黑色的衣服若不仔细看自然看不出来，但我这样细细一看，却是发现不仅是腰处，他衣服上很多地方，都颜色更深，估摸着应该是血没错。

　　我一时惊慌失色，只觉得那些血迹触目惊心，只勉强让声音保持平静，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全身都是血。”
　　不由又想到初次见他，他身上也是这般多的血，只是与那时不同的是，那时我只当他是只不会有什么交集的野狼，尽力去救他，但救不好我也不会伤心难过，但此刻，他却是我重要的亲人挚友，想到他受了伤，我的心就一阵抽搐，也是觉得疼。
　　“没事，不是我的血，”夜深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当然不信。

　　夜深有些无奈，又说：“真不是我的血，是那些妖怪的。”
　　我见他说得挺像回事，于是说道：“你莫要骗我，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要是受了伤不肯对我说，看起来好像是为我好不让我担心，其实反倒是给我心里添了堵，让我觉得你不够信任我，我今天相信你没有受伤，但你以后受伤了千万不要瞒着我。”
　　夜深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我见他如此，又问道；“这些和你打架的妖怪，是不是和那让你受了重伤的家伙是一伙的？”
　　他一愣，回答说：“是。”
　　“这些妖怪真可怕，你明明才出来就发现了你，你以后可一定要注意了，别被他们暗算了。”
　　夜深听我说得咬牙切齿，倒是安慰起我来：“他们很弱，只是数量有优势而已，不足挂齿。”

　　我想起夜深的身手，也渐渐安下心来，只见此时已是晌午，早晨又因被那双头妖怪追了一路，难免肚子有些饿了，便也不在此处久留，准备去找东西吃。
　　匆匆离开这里的我，自然不会知道，在这树林里的某一处，遍地的残破肢体，内脏，手脚，头颅，这些妖怪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宛如修罗地狱一般血腥地可怕。

　　×××

　　山下这个树林并不大，走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没有树叶的遮挡，阳光也是再无忌惮，放肆地照向我，我只觉眼睛生疼，一时难以睁眼，只好用一只手挡着眼，连出来后眼前是什么地方都未曾看清。
　　“啊啊啊！！救命啊，有妖怪！”
　　我还未睁眼，却先是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吓得我立时睁开眼，想看看妖怪在哪儿。

　　但没有想到，睁眼先是看到了一个头上裹着头巾身穿麻裙的妇人，这妇人一脸惊恐，大声喘着气，显然刚才的那声尖叫就是出自她口中，我正想着她刚说的妖怪在哪儿，可猛地反应过来，她的目光此时是对着我们的。
　　也就是说，我和夜深就是她口中的妖怪。
　　我一时惊愕，觉得现在的人怎么那么厉害，先不说我本就是一个人类，虽然不老不死，但也是浑身上下没一处和正常人类有什么不同，而即使是妖怪夜深，他现在也是以人类的面貌出现。
　　所以我怎么都没想明白她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又看了看夜深，发现他依然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妇人才叫完没多久，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随后便出现了十多个壮实男人，个个手里拿着锄头木棒，眼神警惕地望着我们。
　　我打量着周围，发现这树林的出处赫然是一座小村庄。

　　我见这些人有攻击我们的想法，虽然普普通通的人类当然不是夜深的对手，但那样难免会有伤亡，我知夜深也无意与人类相斗，于是道：“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妖怪。”
　　先撒个谎，看看他们会如何反驳再说。
　　果不其然，那妇人一脸不信，虽然害怕，但也壮着胆子说：“你修要骗我，能从这树林里走出来的，不是妖怪是什么。”
　　“是啊！这树林可是出了名的妖怪多，普通的人类怎么出的来！”妇人身旁一个拿着锄头的男人也是迅速应和着妇人的话，但语气比起妇人的害怕，更是多了几分愤怒。

　　我大概是明白了，想来这古怪全在那树林之中，而这村庄坐落在树林旁边，肯定村庄里的人也曾被妖怪伤害过，所以才会让那妇人害怕让那男人愤怒，而我们全然无事地从树林中走出来，理所当然会被村里的人猜忌怀疑。
　　我正苦恼该编个怎样的故事让他们不再怀疑我们，却听到夜深说话了。
　　他语气中带有不屑：“那些妖怪？已经全死了。”

　　那些个村民一时都愣住了，兴许是觉得夜深在开玩笑，但又见夜深气度不凡面带冷漠，不像是开玩笑的人，所以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生怕夜深这耿直少年继续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连忙拉拉他衣袖，然后挤眉弄眼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
　　“他他他……”我有些语塞，但突然灵机一动，“他其实是个除妖师，对，除妖师。”
　　夜深侧过头看我，那眼神仿佛是在问我，他一个妖怪该怎么除妖。

　　“不信你们看，他身上还有刚才和树林里那些妖怪打斗的血迹，而且你们想啊，要是我们真是妖怪，现在为什么不攻击你们，”我继续道，“我这朋友心善，听说这附近妖怪嚣张，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没想到好不容易除了妖，却反被当做是妖怪。”
　　说着我还假惺惺的低着头抽泣了几下，显得我很是失望伤心。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好在这些村民在这村里呆的久，个个淳朴憨厚，见我说得委屈，自然信上了几分，那妇人眼尖，也看到了夜深衣服上的血迹，但大抵是他们不敢轻易拿主意，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妇人才说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这村庄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将近百人，都是被这林中的妖怪所杀，若不是之前也来了几个除妖师大人赠了几道符咒，这村早就毁了。”
　　我心下同情，想到自己今天只是见了那么一只妖怪就怕成那样，而这些村名却是面临着一树林的妖怪，整日活在恐惧之中，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那妇人又道：“请二位稍等片刻，我们的人已经去请村长过来了。”
　　看来是去请能拿主意的人过来。
　　我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就见刚才其中一个壮实男人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大概是怕我们真的是除妖师而怠慢了我们，步伐都迈得很急。
　　那中年男子过来，向我们作上一辑，然后问道：“听说二位是除妖师大人？”
　　我连忙摇了摇头，指了指夜深；“他才是除妖师，我只是帮手而已。”万一待会儿他们想要证实我们身份让我施个法什么的，那不是就暴露了。
　　夜深可能是觉得我编故事编得很流畅，从头到尾都没打断我的话。
　　我想像他这么厉害又冷淡的妖怪一定没怎么骗过人，还怕他揭穿我的谎言，但见他不言不语，我就放下心来，毕竟我们只是出个山而已，没必要弄得大家都不愉快，能化解就尽力去化解。

　　“原来是这样啊，”中年男子见夜深的样子，也少了几分怀疑，“那刚才便是这位大人说，我们村周围树林里的妖怪，已经死尽？”
　　其实我也对此有些疑惑，难道夜深口中那些和他战斗的妖怪就是伤害了这些村民的妖怪？
　　只见夜深轻微地挑了挑眉，说道：“你要去亲眼看一下吗？”

　　那中年男子立即摆了摆手，额上也冒出些许冷汗，应是对那树林充满恐惧仍不放心。
　　“不必麻烦大人了，”中年男人说道，说完又犹豫了一下，这才从怀里掏出两道符咒，对我们道，“虽然我也觉得二位大人不是妖怪，但请谅解我们村里老老少少太多，若是没有有力的证明，我一人也不敢判断，所以劳烦二位大人只需要摸一摸这个符咒，就立时可以证明了。”
　　我见这黄色的符咒上用朱砂写着几个看不懂的文字，不由好奇：“这是什么？”

　　中年男人道：“这是先前来的除妖师大人留的符咒，妖怪只要碰上一下就会灰飞烟灭。”